可惜窗外艳阳高照,天空难得的一片湛蓝。真是一个忧伤的晴日!
“喂,喂,卢秋,怎么没声音?”谢普将手机从耳边移到面前瞧了瞧,手机屏显示通话正常。“喂,卢秋?”
“在,刚才信号不好。”卢秋定了定神,从找雷劈的奇思妙想幻想中走出。“周鸿询怎么会找我?”
“哈哈,我们运气来了!”谢普声音兴奋异常。“周鸿询对梨园戏很有兴趣,约我们探讨下剧本。”
谢天谢地,不是碰瓷穿帮。
“谢导,你去就行了,我还在无锡呢。”卢秋委婉推脱。
借天时地利碰瓷脱身后,鲁春花特意隔了大半城去租房,就是为了躲避邻居探究的目光。卢秋忙不迭要避着周鸿询这对继兄妹,哪里还会往他们跟前凑。
“让王贵送你,不然打的回来。”谢普顿了顿补充:“车费我给报销,明天下午六点前一定要到大明华顶楼。”抠导演这回很大方。
卢秋撇了撇嘴,什么大明华,我还大明湖畔呢。
“卢秋,明晚可是有政治任务,一定要拿下周鸿询。不然,我们的《霸王别姬》到明年都开不了机。你总不会想自己的心血永远见不了天日吧?”谢普诉苦:“这几个月,我跑资金跑得像孙子,累成狗样也凑不够,周鸿询可是最后希望了,成败在此一举!”
“好吧,明天我会准时到。”于情于理,卢秋都无法推辞。
既然周鸿询没有认出自己,卢秋就下决心让周鸿询永远联想不到鲁秋生。
春节去亲戚家拜年,几乎所有亲戚都认为鲁家独苗似换了个人。一位表兄笑言,如果在大街上相遇,卢秋不主动先打招呼,他绝不敢上前相认。所有亲戚中,鲁秋生跟这位表兄关系走得最近。
关系亲近的表兄都如此认为,其他亲戚要加个更字。
亲戚们的诧异,自有开心快乐的鲁春花去解释。无非是弟弟年少无知,一时莽撞差点招了牢狱之灾,受到教训后改过自新,奋发努力向上,如此一来,弟弟面貌自然发生变化。
鲁春花嘴里的一时莽撞就是看人家门开着,弟弟想进去翻点钱花花,不是偷!不是偷!
弟弟不是小偷这句话,鲁春花每家亲戚都要强调两三遍,卢秋又无奈又好笑。
碰瓷出狱是卢秋和魏律师之间的交易,事涉敏感,两人默契选择保密。鲁春花只以为魏律师本事大,说服对方解除误会撤诉,弟弟才得无罪脱身。鲁春花要知真相,才不敢在亲戚面前提弟弟进派出所的事。
鲁春花的解释,一半亲戚相信,一半亲戚观望。不过从总体来说,亲戚们对鲁家独苗印象多多少少都有点改观。相信解释的亲戚觉得鲁秋生已经变好,这类亲戚大都看过《春秋情仇》,鲁家兄弟没来拜年前,没人将秋明和鲁秋生联系起来,只感觉秋明跟鲁秋生五官很像。
观望的亲戚没看过《春秋情仇》电视,以往又对鲁秋生失望至极,怀疑鲁秋生当演员的说法。这类怀疑早晚会消除,鲁家姐弟拜年很成功。
鲁秋生是个邋遢宅男,想人为制造出差异,形象往相反方向扮就行。卢秋跟原主衣着品味本来就相反,这回去赴约,出门前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务必让周鸿询没任何联想。
卢秋是踩着点到的大明华顶楼。到了顶楼包厢房间,谢普和周鸿询已经在了。谢普提前整整四十分钟,周鸿询作为主人,也提前二十多分钟过来。
周鸿询瞧卢秋两只眼不够用,只感觉对方身材修长,五官俊美,皮肤无暇,气质最佳,发型时尚,衣服颜色妥帖。总而言之,无一点不合心意,无一丝不合理想。
如果可以,好想现在就将对方拎回家!
周鸿询仿佛要洞穿人心的目光让卢秋的心脏狠狠哆嗦了一下。这是看出啥了?
谢普大声嚷道:“卢秋,来这么晚,害我和周总久等,必须罚酒。”
“周总,谢导,抱歉,路上塞车!”卢秋让自己放松,若无其事上前跟周鸿询握手。
周鸿询早在卢秋进门后就起身,握手见礼后,还顺手为卢秋拉开座位。“没关系,我和谢导都是刚到。”
谢普侧目,谁刚才频频看手表的?害他以为卢秋没提前赴约,周鸿询有看法和意见。
周鸿询的过份平易近人举止让卢秋愣了愣,赶紧道了声谢谢坐下。意外周鸿询态度温和的同时,卢秋也放下了心,苦主没认出人来。
稍微想想,卢秋就释然了。没道理熟悉原主的亲戚们认不出,没见过面只看过鲁秋生档案照和录像的周鸿询会辨认得出。档案照一般都走样,小区录像清晰度不够,不是专业人士,对着照片都不定认出人。
“卢秋,我跟周总正讨论《霸王别姬》。”谢普昨天就把剧本用加急快递送到了周鸿询手上。剧本完整看完最起码两个小时,谢普不想整个晚餐时间金主都在看剧本,也不想金主马马虎虎草草翻一下,对剧本没啥印象。不利于投资的因素全部提前排除。
“卢先生的剧本极其精彩,我昨晚看了两遍。”看两遍悲剧睡觉还能做春梦也是牛逼。
周鸿询的评价,谢普比卢秋还高兴。“对对,拍出电影肯定出色。”快点出钱投资!
周鸿询没理谢普,只问卢秋:“卢先生主演程蝶衣么?”
“周总,叫我卢秋好了。”卢秋点头道:“是的,谢导暂定程蝶衣由我饰演。”
“谢导说剧组里都称呼你秋弟?”周鸿询目光充满兴味,这是谢普才说的八卦。
卢秋朝谢普瞧了一眼。“嗯,我年龄小,叫着顺口大家就习惯这么叫我。”
周鸿询眼睛一眯:“那我也叫你秋弟,秋弟不介意吧?”
谢普连连点头:“对对对,叫秋弟亲切,我以后也这么叫。”整个剧组就他直呼卢秋姓名。
“不介意。”卢秋嘴角扯了扯,都叫上了,还怎么介意。
“秋弟,你怎么会写出这本书?”
什么意思?卢秋瞧了瞧周鸿询。
“我不是说书不好,是太精彩了,不但写出新旧社会灾难深重年代的梨园血泪和梨园风气,还将程蝶衣和段小楼、菊仙三人的复杂感情纠葛描述得淋漓尽致。秋弟是怎么想到这种构思的?你灵感怎么来的?”周鸿询的目光带着研究
卢秋既然能刻画出程蝶衣,便不大会对同性恋是厌恶反感。只是剧本感情描写如此细腻,不像二十出头阅历能创作出来的。两种感觉,周鸿询前喜悦,后疑惑。
卢秋淡淡一笑:“灵感是拍《春秋情仇》时有的。”前世的媒体人,理由随口就来。
谢普眼睛睁大:“啊,拍春秋时给了你什么灵感?”那部电视剧给他的灵感就是脑残到一定境界。
卢秋徐徐说道:“家里长辈爱好戏曲,我小时候听多也喜欢上了。”老一辈大都喜欢,鲁家爷爷奶奶没列外。
周鸿询额首:“嗯,从小受熏陶,秋弟对戏曲因喜欢而比一般人了解。”堂堂大公司总裁思路被牵着走,自动为卢秋解说。
“我扮演秋明时寻思,秋明的感情是不是太浓烈了?是不是从小陪伴女主长大,所以才这样无怨无悔,不顾一切?”卢秋有屁的寻思,当时是边吐槽脑残边拍的戏。
“有天拍片空暇,突然听到一段霸王别姬……”卢秋手托下巴一副深思模样。
“对对对,熏陶和灵感一结合,程蝶衣就出来了。”谢普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原来如此。”周鸿询疑惑顿解。“秋弟从小作文就好吧?那句‘不疯魔,不成活’、‘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太精炼了。”
“作文不算太好,只在学校得过奖。”卢秋腼腆一笑,做谦虚状。
鲁秋生小学三年级全校作文比赛得过二等奖,是原主二十年生涯不多的几张奖状之一。其它的奖状就是幼儿园的进步小星星啦,初中劳动积极分子先进奖什么的。
“秋弟,你怎么看程蝶衣对段小楼的……畸恋?”周鸿询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程蝶衣入戏太深,舞台和现实不分,在他心目中,段小楼就是霸王,他就是虞姬。可是现实社会逼着程蝶衣认清事实,程蝶衣不想走出来,情愿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
谢普叹了口气:“程蝶衣注定是悲剧,他性格太执着了。”
卢秋笑笑:“不执着就唱不出最绝伦的虞姬。”
“对,只有全身心投入才能演绎出逼真的角色。”谢普从导演角度来想程蝶衣。
“秋弟,你演程蝶衣有没有压力?”周鸿询目光幽深。
“压力?你是说程蝶衣的性向?”卢秋茫然之后立刻醒悟到周鸿询问题所指。
周鸿询身体往后仰了仰。“嗯,国内社会氛围对同性恋很排斥。”
“程蝶衣不算同,他只是进入角色走不出来。”卢秋直男感想。
“哦,是吗……”周鸿询的心有点惘然。“你对同有什么看法?”(你能不能接受男的追求?)
卢秋微微一怔,谈剧本怎么谈到性观念上了?
“没什么看法,只要不妨碍到他人,我都没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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