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岑峰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我俩一直保持沉默。
“我爸怎么突然说要回去吃饭?今天才1号。”岑峰先开口说。
平时我们都是固定在每个月的中旬回公公家,这三年里始终保持着这个规律。
“这我哪知道,我在外面买东西碰到他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岑峰耸了耸肩,继续开车。
“对了,一会儿把这个月的生活费转账给我。”我对他说。
“上个月的这么快用完了?“
“上个月是上个月的,这个月是这个月的,我上个月本来答应要我妈买一台洗衣机的,钱不够,我还没买呢。”
“钱不够?”岑峰转过来扫了我一眼,“我一个月给你十万,你的钱都花去哪儿了?”他好像有点不悦。
“那台洗衣机二十万,你一个月才给我十万,我哪儿买得起?”
我看见岑峰嘴角隐约的抽搐了一下,“靠,你买的什么洗衣机,还能牛.逼到把非洲人洗成欧洲人不成?”
“那洗衣机跟市面那些普通洗衣机不一样,用的是电解水技术,要购买还得专程从荷兰空运过来。““那也用不着这么贵,我从来没听说过一台破洗衣机居然敢要价二十万,他凭啥?还不如去抢。”
“我给我妈买什么,钱要怎么个花法那是我的事,反正每个月的生活费你得给。”
他没有看我,盯着前方的路面继续开车。
“这个月有笔大额生意需要资金周转,手头有点紧,晚一点先吧。”
结婚三年,虽然岑峰从来没有跟我交代过他到底有多少家产,但不代表我心中没谱,十万块钱充其量也就是他银行账户零头中的零头。
手头紧这种理由,呸,我才不信。
我默默叹气,今天老天爷也依旧没有听见我的祷告。
3
其实我并不是非买那台洗衣机不可,我只是纯粹想把岑峰的钱花出去罢了。
本来我和岑峰的交易栏目中是不包含“生活费”这一项的,这话还得从结婚没多久那会儿说起。我跟岑峰回公公家中吃饭,那时差不多临近新年了,和公公聊天的时候,公公问我打算送什么新年礼物给我母亲。礼物我倒是很早就挑好了,我看中一款项链,我母亲一直特别钟情那个牌子,以前每逢过节生日,父亲都会买下最新款的首饰作为礼物送给她,不过我只付了订金,没有全额付款,因为我不够钱。
那会儿父亲公司的转让手续还有一部分尚未完成,因此我还不能成为公司的正式接管人,钱自然是一分都得不到手。
公公见我皱着眉头不说话,一下子就洞穿了我的想法,他说:“傻孩子,钱不够你可以管岑峰要啊。”
岑峰在一旁假装听不见。
我赶紧摇头又摆手,对公公说:“不用,真的不用了。”
我当时是想着,等过段时间我把公司接过手以后再买也不迟,可这话没敢跟公公说,怕被他看出端倪,识破我俩形婚的事儿。
公公问我岑峰每个月会给我多少家用,我回答不上来,因为岑峰从来就没给过。公公知道以后指着岑峰当场把他训了一顿,还替我做主,要求岑峰必须每个月给我最低的生活费保障。
自那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拿到一笔十万块钱的低保,一分不会多,也一分不会少。
岑峰的钱,我从来都是给了就立刻花出去,买东西我不挑好的,只挑贵的,反正钱是他的,我用着爽,不心疼。
我没有再跟岑峰搭过话,两人又回归冷淡模式。
抵达大宅后,我们从冷淡模式马上切换成演戏模式。
岑峰拉着我一步一步走上屋子的台阶,“当心点儿。”他说道,这会儿他已经开始入戏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呛道:“我又不是孕妇。”
“是么,上个月不知道是谁在我家这台阶上扑街了。”
我瞟他一眼,不说话,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上个台阶居然扑街,说出去是个很羞耻的事情,那次我真的是不小心而已。
“哟,看看是谁来啦?!”
门一推开,站在大厅正中央那位魁梧的中年男人用他洪亮的嗓音大声说道,他目光如炬,络腮胡子,肩披风衣,手持海泡石烟斗,身穿三件套西装,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深色羊绒围巾。眼前这个看上去俨然一副黑社会派头的人就是我的公公,他的名字叫岑楷泽。
公公看见我们,心情格外好,他笑着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小南,你肚子饿了没?我今儿特意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东南亚菜,对了,饭后甜品是你最喜欢的烤布蕾和酥皮泡芙,保证你喜欢。”
“谢谢爸爸。”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公公并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凶,事实上他人非常好,我不是岑家的亲儿子,可他却一直把我当亲儿子看待,所以即使我再怎么讨厌岑峰,可对于我公公,我却是打心底里喜欢他和尊敬他。
“爸,今天有什么事?怎么突然让我们回来吃饭?”
晚饭的时候,岑峰问道。
“我非得有事才能把你们叫回来吃饭吗?”公公有点不悦。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奇问问而已。”
“我想见儿子和儿媳妇,难道还得专门等到每个月15号不成?”
我夹起一块柠檬鲈鱼放进公公的碗里,“当然不是,爸爸,你啥时候想见我们都行,只要一通电话,我跟岑峰马上就飞车过来陪你。““对吧,老公~”我转过去向着岑峰,面露微笑,装出温柔的嗓音。
在公公面前,岑峰从来都是积极配合我的,他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也往公公的碗里放了一块咖喱蟹肉,“爸,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儿。”
公公满意的笑了,“阿峰,后天就是周末,你跟小南有没有打算出去哪儿玩?”
岑峰低头扒了一口饭,“我哪儿有那个时间,最近公司忙得很,五一也不一定腾得出空来。”
他在撒谎,昨天我才听他在电话里跟小三说周末要带他去温泉旅游,我闷声吃我自己的,不说话。
“那小南你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很无聊?”
“怎么会呢,我可以看看电影种种花草来打发时间,最近隔壁的邻居还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我经常过去跟小狗玩,可逗呢。“我比手画脚地跟公公说着那只小狗的事情。
“哈哈,小南,你那么喜欢狗?”
“狗很聪明很可爱。”
“那你怎么不想着自己养一只呢?”公公问我。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顺势就编造道:“当然有啊,岑峰昨天才跟我说了这事,他还说准备送我一只来着。”
“哦,是么?”公公看了看岑峰。
“对,我明天带他去犬舍看狗。”
怎知,公公他说:“别去什么犬舍了,我刚好有个朋友他家里的纯种狗下了崽子,这几天已经满三个月可以出窝了,这样吧,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明天你俩直接过去挑选就是。“公公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他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开始跟朋友谈论明天上门选狗的事情了。
岑峰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抬起头去看他的时候,他朝我这边瞪眼。
晚上回去的时候,岑峰一边开车一边在那抱怨,说我就爱找麻烦,这样那样的。
我承认,这事儿我不好,我不该瞎编胡说的,可这也算不上是啥严重大事,就因为岑峰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任何一星半点的小错误都能成为被他数落的正当理由。结婚三年,他一直如此。
狗狗这事,既然是公公亲自拜托朋友的,出于礼貌性,我们还是得去一趟,反正也就看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把狗带回家养,我是这么想来着,可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公公也和我们一块过去,他说顺便跟他那位老朋友聚一聚。
公公的朋友是个资深养狗人士,他在公公那儿听说了我喜欢狗之后,便捉着我围绕着狗的话题开始各种高谈阔论,期间还夹带着各种业界专用术语,听得我一头雾水,大半天时间过去,我连只狗影都没看见。
最后还是公公直接了当:“别那么多废话行不,你们家狗呢?” 对方这才想起我们前来造访的目的。
公公的朋友把我们领到一个房间里,房间的正中央用铁围栏圈出了一块,呆在里面的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听见人的脚步声,立马踮起后脚,将它们的两前肢趴在栏上,冲着门口的方向一个劲儿眨眼睛摇尾巴,我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蹲在围栏前面盯着它们,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似的,牢牢扎在地上怎么也离不开。
“这些是什么狗?”我目光痴迷地盯着小狗们。
“苏俄猎狼,它们是视觉型猎犬,跑起来动作特别迅敏。”狗主人介绍道。
“这些小狗长得真漂亮。”
“哈哈,有眼光。想不想跟它们玩一玩?小家伙们现在刚满三个月,好奇心正旺得很,特别喜欢人家跟它们嬉闹。”说罢,他便打开围栏把小狗们放了出来。
我心里头乐呵,将狗狗一只一只地抱起来逗着玩儿,小狗们胆子都特别大,一点也不怕我,还主动凑到我面前用它们热乎乎的小舌头舔我的脸,弄得我好痒。
“阿峰,怎么了?不过去陪小南一块玩?”公公见岑峰站在边上一动不动,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