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饴 (杜传)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顾持南见周围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眼珠子一咕溜，反掐了他一下，长腿一迈，出了电梯。
顾持南的来访让很多人都十分好奇，但碍于手头上的事也只能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章栋就不一样了，心里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憋的人在饮水机前一滴一滴的接着水，直到江辞出来，才又故作镇定的端着杯子灌了几口水。
江辞看他眼神一直往自己办公室漂，好笑道，“不问些什么？”
既然江辞都发话了，岂有不刨根问底的道理？
“你父母那边怎么办？”章栋由衷替他高兴，但这毕竟不是所有父母都能接受的事。虽然身边也有不少同性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或多或少了解这类人群的诸多不易。
“老实讲，我没有考虑他们。”
“你和你爸妈……还是那样？”
“嗯。只是我比较担心持南那边。”
章栋叹口气，“是啊，而且他的职业也挺敏感的。”
江辞没有说话，面上神色淡淡的，临了才松了交叠的手臂，拍拍章栋的肩膀，“你别给我压力了，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人说破的。”
“哎，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你喜欢男的，额，我不是那种意思，”章栋挠挠头，“怎么说呢，虽然都没见你交过女朋友，但也没见你有那方面的取向。”
“可能连我自己都不怎么明白吧，但是，我喜欢他，这一点我很清楚。”
章栋揣起杯子就走，不带这么虐单身狗的！
顾持南心静不下来，一句话来回看了几遍也没能往脑子跑，索性放下书，好奇的观察着四周。
江辞的办公桌上对了些资料，看上去依旧整洁，后面的书柜里摆满了中外的相关书籍，但整体的设计感很强，既不死板也显浮躁，难得一个办公环境也给他一种温馨之感。
估计是他主观意识起了主导作用。
顾持南不好随便动他的东西，弯着身子碰了几下桌上的多肉，也算是过过手瘾。无论是工作资料还是其他，想着是江辞的东西，总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了解。
也是魔怔了吧。
江辞推门进来，见顾持南一脸心虚的模样冲自己尴尬的笑，快步走到他身边捏他的脸，“做什么坏事了？”
“啊，没有啊。”
江辞笑笑，“有没有饿了？”
“有一点，不过刚才吃了你桌上的饼干。你怎么囤了这么多饼干面包？”
对方没有说话，顾持南面色一沉，“你不会把这些当饭吃吧。”
“偶尔没胃口垫垫肚子而已。”
顾持南拉着人坐下，“你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啊，”平时这么忙，又时常跑东跑西的，想来也是顾不上，“你要成仙吗？”
满脸的心疼，江辞见了心里竟然有些开心，但又不好显露，只能默不作声的避开视线。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是谁顿顿泡面的。”
“你晚上又不回来，我懒得弄。”话一出口，顾持南就知道自己着了他的道，立马往江辞嘴里塞了几块饼干，省的他借此又是一顿批评教育。
明明是说他，怎么最后总是绕回到自己身上？
“不打扰你了，快去忙吧。”
顾持南有他自己的打算，饭点一到就给人叫快餐，挑来选去的，都是些好吃健康的店。
要是周末，顾持南就会把做好的东西给人亲自给人送去，江辞不想让他辛苦，但多了这么一个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好抉择。
没想到其他人倒有了意见，纷纷表示要求统一订餐，杜绝这种歪风习气的发生，并且向顾持南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监督江辞准时准点的吃饭，顾持南乐见其成，自然由他们去了。
江辞也是笑呵呵的答应了。
第二天，他们上交的方案全部被否决了。

第13章 松饼一定要配冰淇淋啊

上一次的蛋糕实在是把人吃怕了，弄得人短时间内不想再吃任何甜点。
江辞就给他煮了碗简单的鸡蛋面，煎的油亮的鸡蛋配上排骨的浇头，又铺了一小叠青菜和脆笋。
“还可以吗？”
顾持南用力点头，“但是有点淡了。”说着喂了江辞一筷子，又补了一勺汤头。
“确实有点。”江辞到厨房拿了酱油，打算增点味，结果咕咚一声，顾持南眼睁睁的看着人灌了进去。
两人面面相觑，极度安静。
江辞轻咳两声，把自己的和他的那份对调，动筷子吃了起来。
“傻。”笑话了他一句，起身拿来了水壶，馋了些水，缓了些味道，让江辞吃起来不至于难以下咽。
原本准备给自己的那份没放太多东西，江辞挑出碗里的排骨，一块一块夹给他。顾持南没有拒绝，推了自己的碗贴到他碗边，方便人动作。
一碗面下肚，顿觉十分温暖。
顾持南站在料理台的另一边，啃着苹果看人洗碗，手机铃声大作，是肖暮打来的。
嘴里嚼着苹果，话也说得含糊不清的。举着苹果无处安放，江辞见了冲干净手，给人接了过来。
挂了电话凑到人手边咬了一口苹果，顾持南开了水龙头把碗冲干净。“肖暮打来祝我生日快乐。”
“他真的很在乎你。”
“嗯，对。”顾持南顿了顿，没有立即回话，久到他们聊到了其他话题，中途的停顿，顾持南突然说回原来的话题。
“你知道吗？我爸妈是在我生日的时候离的婚，所以我总不乐意接受他的祝福。”他有时的确小心眼，总把对方的好意看成是耀武扬威。“不过看在他今年晓得提前送礼物的份上，我倒还是挺开心的。”
他面上的笑意并非违心，说起事来也是少有的轻松语气。
“你父母在你生日的时候分开的？”
“是啊，你说他们多会挑日子。”或者说，是肖暮的妈根本不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不过我就算再矫情，生日还是照旧过很开心的。”
“我爸工作忙，为了补偿我总给我买各种吃的，他说过，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吃的开心，这一天都是节日。”
所以，爸爸和妈妈不管是哪一天分开，不过是选中了一个节日，凑巧那天持南轮到要吃好吃的生日蛋糕而已。
“你父亲很懂得教育孩子。”
顾持南点头，如果不是顾爸，自己的成长环境指不定折腾出怎样一个人来。
江辞揽过人拥在怀里，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尽管父亲弥补了大部分家庭的空白，他对他母亲还抱有很大的敌意。有些已经淡去的伤总还是会留一道疤的，每个人都有权利不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每次他都很想安慰他，却只能收敛感情。而现在，心境大不相同了，他终于可以给他一个拥抱，把自己的心意传给对方。
顾持南靠在他的颈窝，“他们分开的时候，我大概刚上小学吧。反正就记得那时每天回家都要买好多零食，否则晚上就得饿肚子。”
顾爸实在太忙了，有时好几天连自己的儿子都见不上一面，又谈何而来的照顾他的起居呢？
“我爸心疼我，找了一位阿婆给我做饭。但是阿婆准备了晚饭，简单打扫家里就回去了。所以我还是一个人。”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江辞揉着人的手，认真的听着。
“其实一开始和我妈分开，我是没多大感觉的。虽然她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远多于我爸，但是谁对我好，小孩子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只是有时候也会很想她，特别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开始杨蕾还有些耐心和人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到后来就懒得做样子了，再也不接电话就算了，索性连号码都换了。
“初中的时候，她的丈夫生意上出了点事，想让我爸帮忙。那短时间她来我家来的频繁，每次都捎上肖暮。”借他爸的人情还不够，又把肖暮当做她故作可怜的工具。也是那时，顾持南才发现自己讨厌这个人到骨子里了。
顾持南和江辞说了很多，却不把他当做情感宣泄的出口，简单的叙事，平淡的说着过去的事。
城市的夜晚少有闪烁的明星，街道上高楼里的暖光也很明亮。
天气渐暖，空气里满是柔软的风。江辞拨弄着顾持南额前的碎发，指节分明的手在眼前晃着，他一把抓住咬了一口。
江辞满眼的笑意，任人“□□”。临了才开口，低沉的嗓音散在风里，飘飘悠悠的落下来入了他的耳，“我以前见过你，就在学校旁边的那家书店。”
“真的假的？我和你是同个初中？为什么我毫无印象啊。”话虽如此，但江辞这么优秀，他的成绩也不差，会是同个学校的也不意外。
“又不是同年级，学校里这么多人，没印象很正常。那个时候你冲到门口接电话，不小心撞到了我，所以我才多看了两眼。”神奇的是，一旦注意到一个人，遇见的次数便变得频繁了。“你每次都在角落里看书，有一次我回家的晚，路过的时候看见里还在里面，我还想者，这个人成天窝在这里，估计不是成绩好不到哪里去。”
顾持南用力的捶他一拳，“我可是考上了自主招生的好吗。”那个时候没有课业的压力，又因为杨蕾的原因不愿意回去，所以就一直在外面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