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嗯,恢复得不错。以后工作起来,符修给你求的那方子还得接着用,胃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别不当回事儿。”
广心月一听:“广陵,你什么时候有胃病了!”广建远也是眼神一动。
“平时联系得少……几次问你你总说还好还好,你!身体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的说呢!”
“没事,小姑,已经好了。”
“行了,你也别埋怨了。他现在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广心月闻言向符修投去目光,青年只是温和地微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广建远就用手杖对老中医脚底下一阵猛戳:“你给我闭嘴!瞎说什么!”又看看广陵符修,冷道:“我不会同意的。”谁知刚摆起来的气场瞬间被老中医的嗤笑毁了:“哟,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一个想打死亲孙子的人是不会来迎他出院的呢。你不吭声,我眼拙,愣是没瞧见你。”广建远惨遭揭短,气得肝儿颤,但为了自己的威严,不欲跟孙长永作口舌之争,憋得面红耳赤。老中医得意扬眉。
托孙长永的福,气氛没有再次僵化,广心月趁机说:“广陵,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回家吃顿午饭?医院吃得都不太好吧,回家我做几个你爱吃的,怎么样?”
广陵原本的打算是和符修一起。他住院这阵,符修通常都是来陪一会儿就走,两人很少有机会坐下来完整地吃顿饭。
广心月见广陵皱眉,在他拒绝的话尚未说出口之前让步:“符先生也可以一起来。”广建远一听不高兴了,我这儿还没发话呢,你怎么就擅自做主了!“广家的餐桌容不下不相干的人!”
广陵沉下脸,广心月急得要命:“爸!”她觉得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急死在这爷孙俩手上。梁伦在背后拍拍她,示意宽慰。
“哼,哪儿是餐桌容不下啊,是你容不下才对。”老中医讥讽道。广建远被顶得肺叶子疼,但是……威严!
“我不——”
“没事,不用的。”符修截住广陵的话头,转头对广陵说,“我其实是抽空来的,待不了多久,午饭你就回去吃吧。”广陵眉头深锁。“回去吧。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在符修的坚持下,广陵败下阵来,答应回去。广心月定了定心:“孙叔,您也来吧。”
“我?我去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老中医一翻白眼,“今儿就是广陵出院我来瞧瞧,马上打道回府了。天儿太冷,再碰上糟心寒心的人,我这条老命可受不住。”
广建远岂能听不懂他的画外音,再三嘲讽,这还能忍!一手杖抡过去。老中医叫嚷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打人了还!广建远,你现在本事大呢!打完孙子又来打我这个外人!你想怎么着!”
“师父,师父!”林深把张牙舞爪的老中医往外拖,“不好意思啊,我带师父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符修在一旁看得隐隐发笑,被广建远捕捉到了,狠剜一眼,扬长而去。广心月和梁伦紧随其后。
广陵还是不开心。符修拿手遮住他黑漆漆的眼睛,好笑道:“你别这么委屈地看着我。”广陵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晚饭一起吃。”
“我可能回去得很晚。”
“我等你。”
“天气冷,太晚就别耗着了,先吃。”
“我等你。”
符修无法:“好,一起吃。”实在是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拗呢……一会儿回去别闹脾气做脸色,知道吗?”
广陵不语。
“忘了你答应我的了?别往后退。我们日子还长,一步步来,他是你爷爷,上了年纪……你体谅体谅,至少也要顾着你小姑的良苦用心,嗯?”
广心月在门外听得思绪万千。她让梁伦送老爷子下去,自己折回来是想劝广陵几句,回去吃饭时氛围能不那么艰涩,没想到听见这么一番话。
人言女人小肚鸡肠,若是遭到排斥受了委屈,试问,有几个能做到符修这样只字不提好言反劝?几日前她指责符修自私,但如今看来,真正为广陵着想的是谁?
况且这世上,除了符修恐怕再没有人能让广陵如此听话了。
两人在停车场分开,符修注意到林深还没走,疑惑地问及时,林深红了红脸,后座的老中医张口替他答了:“等人呢他!等你的那个什么经纪人。跟个傻子似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开车来的还是他送你来的,我就……撞撞。兴许呢……”林深站在车外挠挠头,“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其实才只有四天。
符修笑了:“那今天被你撞上了。我有个广告要拍,他先去场地,顺道送我来的,待会儿正好接我过去。”
“太好了!”林深眼睛一亮,像盏小灯泡。
“傻乐什么!给我把车窗关上!冻死个人!”老中医在车里头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季铭就到了。
“你怎么不待在里面,在这儿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季铭一下车就数落符修。“没事,认不出来。”帽子口罩围巾大衣,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我先上车。”指指一旁的林深。
季铭对符修先退,给他们留说话空间的行为有一瞬的尴尬:“广陵出院,你怎么也在?”
“我师父要来,我就送他来了。”
季铭朝车窗里的人微微低头,以示打招呼:“天冷,还是快送老人家回去吧。”
“嗯,我们这就要回了。”
“路上注意安全。”
季铭说完便欲转身,林深拉住他:“那什么……我今晚能去吗?你这么忙,我……”下面的话不好意思再说,只是急于得到首肯,“我知道你累,我保证不添乱,保证!”
季铭看他脸上薄晕渐深,眼睛里头的期待星星似的,亮得不行,不由好笑,心里泛上丝丝甜劲儿:“上次是我说重了,钥匙在你那儿,你什么时候想来都行。”
林深雀跃不已,只差扑到季铭身上:“你要吃什么吗?我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季铭没忍住摸了一下他的脸,顺带帮他把围巾兜兜好:“都好,药味别那么重就行。”
“好!”林深重重一点头。
回到车里,林深正在高兴的劲头上,即使被老中医恨铁不成钢地酸“哎哟瞧你那嘚瑟样儿,没出息!”也懒得计较。另一方季铭就有些挂不住了:“你能别一直拿那眼神看我吗?”符修做了副我什么也没干的表情。
“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能恋爱。”
季铭见符修不再调侃,心情松快些:“我不是人?怎么就不能了?”
符修笑:“我前世死的时候你都还没伴儿呢。”
季铭略窘:“我之前……你也知道的,对这事儿不怎么看重。”
“现在呢?”
“现在……挺好。”
生活脱离了机械与反复,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开心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甜蜜的时候,连杯白开水都是甜的;即便有不和谐的时候,也比日复一日的奔波劳累好太多。感觉自己是切切实实地活着的。像一只工蚁某一天忘了工作忘了忙碌,稀星朗月风霜雨雪……这世界的一切都向他敞开,他看的很清楚,也终于明白什么才叫充实。
“我替你高兴,季铭。”
季铭笑:“我也替我自己高兴。”
有这么个人,能把他从狭小黑暗的洞中拉出来,一同领略这无边的广阔无垠的浩瀚。
世间大幸,莫过于此。
ch.52
下午去公司,秘书看到老板头上的纱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如您所料,秦风也参加了竞标,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陆氏也掺进来了……两家像是有意联合投标。”
这确实在广陵意料之外。
先不提联合投标合作伙伴的选择问题需要谨慎对待、严格把关,固然联合投标能增强竞争力、减轻融资负担,但联合体只是个临时性组织,并不具法人资格,现行联合体投标的法律法规也不完善,一旦联合体内部因为责任划分不清楚造成相互推诿,就会导致后续严重问题。撇开秦风的现法人代表秦瑞不谈,这次投标的履约保证资金并不十分庞大,即便陆氏单独投标,胜算的可能性也不小,陆羽何须选择如此有风险的方法。
广陵挥手让秘书下去,拨通秦沈言办公室号码,被告知秦沈言今天没来公司,自己没有秦沈言的私人电话,广陵略一思索,打给杜非。
“广陵?什么事儿?哦对,你今天出院,我没能去,不好意思啊。我……我今天不太方便。”
广陵听他声音有点哑:“你请假了?”
“是,请假了请假了。”
“让秦先生接电话。”
“啊?”那头一哆嗦,“他不在我这儿……不是,你怎么就断定……干什么你!边儿去!没找你!哎你干嘛!——”
一阵嘈杂之后换了人接听:“我是秦沈言,广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那天猜的不错。”
“得到消息了?”
“我不明白。”
“陆氏那边在想什么我也不明白,不过既然他们要趟这趟浑水,我也管不着。秦瑞么……他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这次投标,金额在你看来不大,但在我舅舅眼里……”对方冷笑一声,“所以他冒不了险,毕竟他在秦风还站不站得住脚全靠这最后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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