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航听见相机声,一点没有不适的意思,仍然闲庭信步般在厨台前忙活。
等到菜端出来,诺米遥看见放在青椒肉丝里的豆豉,激动地问:“你去买老干妈了?”
“嗯,知道你这些天已经吃腻了。”
诺米遥虽然很喜欢西班牙的饮食,不过这个范围要缩小到甜品,才比较合理。对于蔬菜沙拉和动不动就是一大块烤肉的吃法,他很快就会吃腻。
他端起盘子,拿着夏亦航特地从华人开的超市里买回来的筷子,边吃边感动地道:“我真是捡大便宜了,把你给娶回了家,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夏亦航淡定地道:“说不定是你上辈子救了我,我来报恩的呢。”
之后他们就真的窝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的西班牙电视剧,正演到一半也不知道讲的是什么,就干脆边脑补边讨论,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到晚上时诺米遥还是忍不住要出门,他看见夏亦航捎回来的装菜纸袋里有个宣传单,说是他们所在的这个校区有英国的乐队来开演唱会。诺米遥上一回去听演唱会,还是上大学时,跟夏亦航一起去听一个民谣歌手的live。
夏亦航自然是随他高兴,到天黑时,两人相携去买了票,循着指示走到现场,发现演唱会的地点是一个露天的广场,地上放着十多排椅子,更多的人站成小圈在后面等待开场。
比较奇怪的是,观众的主力部分竟然不是学区的大学生们,而是一些已经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当乐队出场时,诺米遥忽然明白了,这和他想象中的流行乐队有些偏差,这个叫做riclightorchestra的乐队,其成员都是一些两鬓已白的男人,有的扎着时髦的长发,有的烫着爆炸头,是七八十年代英国最流行的风格。
“没想到我们来到了一个怀旧的场合。”诺米遥接过夏亦航买来的红酒,站在人群中,望向前方正在唱热身曲目的乐手。乐队的歌曲几乎都是摇滚系的,一唱,下面的观众就跟着摇摆起来。
起初,两人走到人群边缘喝着酒听歌,脱离于喧闹之外。但当诺米遥听到一首稍微舒缓点的情歌响起时,立刻被那歌词感染,拉着夏亦航到人群中轻轻打着拍子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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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七十年代的电子音效,带上弦乐器的古典感,配合以细致的和声,在露天广场上营造出一种热烈而又不失温情的气氛。诺米遥喜欢极了,一把抱住夏亦航,在他耳边道:“,我们来跳舞吧。”
“你会?”
“会一点,早忘了,你带我。”诺米遥其实也不知道夏亦航这些年有没有学会跳舞,不过他才不在乎跳得好不好呢,他就喜欢和夏亦航抱在一起晃悠。
夏亦航应该是学过一些舞步的,节奏舒缓时,他能有模有样地带着诺米遥踩着调子走。但当下一首快节奏的摇滚响起时,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诺米遥忽然扑哧一笑,抓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跟着嗨起来。
眼前的景象简直就是一片群魔乱舞,若是放在平时,夏亦航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但今晚,感受着紧握的手心里湿热的汗水,他忽然不在意耳膜的震颤和燥热的空气了,他们就像是人群里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庆祝着有音乐、有爱情、有气氛的晚上。
这是夏亦航所追求的,难得却又再简单不过的普通。
之后的几天,他们又去了奎尔公园、巴特罗之家、波盖利亚市场等好些著名景点,最后一天在兰布拉大道尽头的海滩,他们回到当初以为错见的浮桥上,看那上千艘复古的帆船游艇似油画般停在海天一色的桥边。
“你也真有办法,居然能躲到游艇上看我,你都是怎么跟人家解释的啊?”
“就老实说的。”夏亦航坦白,“说我要追求爱了多年的人。”
诺米遥没有料想到这点,但仔细琢磨,又果然是夏亦航一贯直接的风格。远处开来一艘三桅帆船,看上去很像是《加勒比海盗》里的黑珍珠号。诺米遥“哇”的一声,“也不知道这船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是客船的话,不知道内部是不是也是这种风格。”
“你说呢,亦——”他刚一侧头,就见夏亦航正凝眉深思。
结合先前的经验,他很容易就猜到夏亦航这是在盘算些什么,“咳咳,你、你不要冲动啊,我不是想要去坐一坐的意思。再说,我们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啊,明天还要飞去上海看你爷爷奶奶呢。”
夏亦航眉头舒展,“哦,那下一次再说吧。”
诺米遥又是感动又是担心,“我说,你用不着这样事事都想满足我的,那很累,而且也没必要。”
夏亦航却摇头,“不累,这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说甜言蜜语也不行。”他表示拒绝。
“那要不然你这样理解,研究你喜欢什么,已经是我的爱好了,你总不能剥夺我的个人爱好吧?”
夏医生你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叫人该如何反驳是好?
诺米遥拗不过他,只得说:“那你下次想要为我做什么的时候,要提前通知,我审核一下。你也不想最后弄出来,我不喜欢对吧?”
夏亦航讨价还价,“生日情人节结婚纪念日等有意义的日期除外。”
“……夏医生你真是宇宙第一计划通。”
坐上离开巴塞罗那的航班时,诺米遥扒在窗口看着渐渐缩小的屋顶和街区,很是舍不得。夏亦航拍拍他的头,宠娃一样地安慰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来这里的。”
其实在以前,诺米遥并没有这样喜欢这座城市,可当这里成为他们的结婚之地时,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抬手望着戒指笑笑,侧过头快速地亲了下夏亦航的唇,“新婚快乐,夏医生。”
夏亦航望进他盛着微光的眼,“新婚快乐,我的阿遥。”
第66章 孙媳妇来了
虽然夏亦航说他的爷爷奶奶很开明,但诺米遥提着东西上门时还是觉得有些害怕。毕竟有夏立军这个例子在前,二老在他的眼里自然就是很严肃的形象。他十分怀疑只提着一堆鸡鸭鱼肉上门,是不是过于敷衍了。
“放心,你提别的他们还不一定喜欢呢。”
夏家二老就住在普通的小区里,一点都看不出富贵的气息,楼底下麻将馆的叫牌声此起彼伏,绿树底下还有抱着孩子乘凉的老人。
这样世俗气的氛围令诺米遥稍微心安一些,跟着夏亦航上了电梯。他们一按门铃,防盗门立刻打开,一个面部瘦削、双眼透出精明之色的老太太扫了扫诺米遥,不冷不热地说:“进来吧。”
好在诺米遥天性是个乐观派,即使对方不热络,他也能礼貌而不谄媚地问候一番。夏奶奶脸色缓和了些,“还是个懂事的孩子,看你挑的这些菜,是个会持家的。过来帮我摘菜吧。”
诺米遥算是看出来了,这完全是按照挑媳妇的标准在检验他啊!
幸亏他虽然做菜的手艺不行,但平时也是经常帮夏亦航打下手的,摘菜这种小事不在话下。在厨房忙活的过程中,夏奶奶一直在盘问他家庭工作情感情况,跟查户口差不多。
问满意了以后,夏奶奶把炖汤的砂锅盖上,转身眼睛一瞪,对门口的夏亦航道:“你站这里干什么?还怕我把他吃了不成?”
“奶奶……”
诺米遥没想到夏亦航在自家的长辈面前是这种风格,活脱脱一个乖小孩,表情天真无辜到你绝对不愿责骂他。夏奶奶显然也很吃这一套,很快就偃旗息鼓,也没计较夏亦航守着他们的事,摆手道:“去给你爷爷打电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瞎晃。说了今天孙子回来吃饭,这老没记性的。”
夏亦航早说过,他爷爷奶奶是年轻时候迁来上海工作的北方人,这么多年还保留着原有的习惯,早上出去喝茶遛鸟,闲逛聊天。
没一会儿,手上提着一只八哥鸟笼的夏爷爷回来了,张口就在夏亦航脸上一亲,“哎哟我的乖孙子,终于来看爷爷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挪到诺米遥身上,大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大大咧咧地道:“这就是我孙媳妇呗,这身子骨不错。说了这么些年,总算是领回来给你爷爷奶奶看了。”
诺米遥有一瞬的错愕。他只听夏亦航说,爷爷奶奶已经接受了他们俩的事,却没想到他铺垫得这么久。
夏爷爷径自去拆了些别人送的干果,递了个夹钳给诺米遥,让他剥核桃吃。诺米遥边剥边听他讲:“亦航这孩子,一上大学就说他跟个男的在一起了,把我跟他奶奶吓得,好一阵没睡个踏实觉。我们琢磨着这少年人就爱一时兴起,堵不如疏。哎,当初我们比着条件,逼着他爸娶了他妈,指望他们俩共同奋斗,现在想想,还真是做错了。”
诺米遥赶紧道:“可是,如果不是那样我就遇不着亦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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