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陶睿的车通过停车场出口,径直朝着街道外驶去,很快便完全消失在萧奕辰视野范围内。
萧奕辰彻底傻眼,不敢相信陶睿竟然把他扔在这里一个人开车走了。他停在原地好半晌,期间无数次怀着隐隐的期待朝街道边眺望,好像下一秒陶睿就会重新出现。然而这不过是萧奕辰的臆想,直到许久陶睿都没再出现,萧奕辰终于无奈接受陶睿确实已经离开的事实。
萧奕辰气得想骂娘,这算什么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陶睿是哪在抽风,还能不能把频道给调好了?
萧奕辰又急又气,还得苦中作乐地安慰安安,“陶叔叔家突然着火,他必须回家救火,我们还是坐出租车回家吧,比开车还方便。”
安安没说话,只是忽然转头盯着伞外面的雨水发愣。
萧奕辰把安安送进出租车时,雨势突然变得愈发汹涌澎湃起来,像断线的珠子般狠狠敲击着车顶。
萧奕辰给司机报出地址,总算松一口气的靠着椅背,紧接着又是极其荒唐的可笑,心想着这事他必须找陶睿说清楚,莫名其妙就发火,就是要杀人也总得先给个理由吧。
还有就是。
萧奕辰很讨厌陶睿拿那种嫌恶的不耐烦的讥讽的眼神看他。
如果是他做错事,萧奕辰会愿意改,他就是不想看见陶睿那样的表情和眼神,让萧奕辰觉得浑身彻骨的寒,以及一阵烦躁无奈的委屈。
回到家后,萧奕辰先检查安安确定他没淋雨,然后打开电视机让安安看动画片。安安乖巧的坐在小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看的尤为认真。
萧奕辰揪着头发绕厨房转了两圈,听着窗外络绎不绝的雨声,脑海反复不断地闪现陶睿毅然决然离开的身影,无穷无尽的烦躁郁闷将萧奕辰压得快要爆炸。
萧奕辰捏着手机,手指和手机之间沁出一层薄汗,他指腹悬在陶睿的名字上方,犹豫半晌后点击拨出。
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萧奕辰目光凶狠的死盯着手机,如果眼神能杀人,手机现在大概早就四分五裂了。
直到铃声自动断掉,陶睿也没接起电话。
萧奕辰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无力,好像有根扯不断砍不掉的绳子紧紧绑着他的脚,要将他拉进无底的深渊。
萧奕辰没再继续打电话,他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自己说过的话。
萧奕辰记忆力还不错,他首先筛选掉无关紧要的内容,选择把重点放在比较敏感的私人问题上。
萧奕辰就这样认真详细地逐步抽丝剥茧,随即在记忆倒转到他提及安安年龄的地方,萧奕辰猛地恍然大悟。
第31章
凌晨一点,小区的地下车库死寂般静谧,只有孤独的灯光映亮熄火后变得冰冷的数辆汽车。
陈平安驱车沿着陡坡转弯进入地下车库,顺着车库行车通道找着能停车的车位。
把车倒进停车位,陈平安神色疲倦地推门下车,地下车库的电梯要上两层台阶。陈平安疲惫又放松地走上台阶,便猛地听见旁边响起一阵急促尖锐的鸣笛声。
车库安静到落针可闻,这声鸣笛无异于晴天一声惊雷。
陈平安今晚刚熬夜做完一场重要的手术,现在浑身都处于放松状态,这突然炸起的鸣笛声险些害他一脚踏空。
陈平安恼火的循着鸣笛声望去,便发现一辆亮着车灯的熟悉的劳斯莱斯。
然后车窗降下,陶睿从窗户伸出脑袋,他望着陈平安确认般看了一眼,紧接着便推开门走下车。
陈平安恼火的表情转变成惊愕不解,他一头雾水地朝陶睿的方向走了几步,见鬼似的盯着陶睿看起来湿漉漉的衣服,平时很注重形象素质的人,现在连头发都乱糟糟的跟鸟窝差不多。
陶睿此时此刻的状态很糟糕,他外表狼狈不堪,心底的暴躁跟戾气也无法掩饰的渗透出来,扑面而来的绝望的低落的情绪强烈到让人有些压抑。
陈平安愣道:“你这是被抢劫还是掉河里了?”
陶睿紧蹙着眉头,心底除了烦躁还是烦躁,他随意捏了捏衣角,就连无所谓的语气也透着股戾气,“淋了场雨,衣服都快干了。”
陈平安继续茫然不解地道:“你怎么大半夜在我这里?还把车停在车库?是有事找我?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陶睿低沉道:“不想打扰你,也没地方去,干脆就在这等你,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
陈平安无法理解又带着担忧地打量陶睿,陶睿衣服的确是要干了,只是肉眼看起来仍是一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
“你来多久了?”
“大概两点还是三点过来的,我记不清了。”
陈平安又惊又怒道:“你来这么早不给我打电话,却在这干等?睿哥,你平时不是这么办事的,太不靠谱了,我下午五点做的手术,手术前一直闲得没事干,你直接来我医院不就行了,现在什么情况,到底出什么事了?”
陶睿没回答陈平安的诸多疑问,他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情绪低落道:“你家有人吗?”
陈平安点头道:“有,不过他一般早睡,现在肯定早就睡了。”
陶睿“嗯”了一声,淡淡道:“还是上次你说的病人?”
“是林费,你们能别总记不得人名字吗?”
“你换人换的太快,记名字麻烦。”
“这次应该能定下来了。”
陶睿像被戳中软肋似的,索然无味的嘲讽道:“定什么定,俩男人又不能结婚,你看我……我他妈谈了三年,最后还不是分手了。”
陈平安明白陶睿心情不好,却没法接受陶睿的悲观理论,无奈道:“你能别咒我吗,我找个合适的容易吗?”
陶睿一脸看破世事红尘,你爱咋样就咋样反正最终结果都一样的毫无意义的摇头道:“随便你,祝你们百年好合。”
陶睿话里的敷衍强烈到陈平安都没办法假装他听不出来。
过了会,陶睿又道:“既然有人就算了,不打扰你们,我说归说,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一直在一起。”
陈平安摇头,态度坚决道:“就冲你在这等我十几个小时,我也得舍命陪君子,你心里有事,我看的出来,上楼坐吧,我正好明天休息,林费肯定在睡觉。”
陶睿提起好不容易积蓄的一点情绪,开玩笑式地道:“不怕林费以为你在偷情?”
陈平安苦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要真跟你有事,哪还轮得着林费?只是林费闹起脾气来我还真是……”陈平安无奈摇头,找不到能拿来形容林费的词,索性作罢。
大半夜的,整座城市都寂静无声,站在电梯里还能清楚听见电梯运转发出的声响。
陈平安找出钥匙开门,陶睿落魄颓靡地跟在陈平安身后,整个人就跟即将凋零的花朵没两样。
陶睿顾着换鞋,没注意客厅里的动静,等到陈平安猛地摁亮客厅的灯时,就只隐隐瞥见一道影子朝陈平安快速跑过来,接着被陈平安接住,径直撞进他怀里。
陶睿意外的挑眉,跟撞进陈平安怀里的少年四目相对,清楚察觉到少年顷刻间竖起的无比戒备的心防。
林费出乎陶睿意料的小,看起来像还没成年的,他大概不到一米六,比陈平安还要矮一个头。林费很瘦弱,皮肤白皙,不过瞪着陶睿的气势也丝毫没因此就减弱。
陶睿愣了下,道:“平安以为你睡了我才过来的,我叫陶睿,你好。”
“……以为我睡了?”林费的声音比较细,不过听起来还挺悦耳的。他刚才撞进陈平安怀里还是兴高采烈的,转眼便变脸如翻书气势汹汹地道,“陈平安你大半夜的领个男人回来是什么意思?我还住你家没搬走呢!”
陈平安无奈盯着面前满脸质问不依不饶的林费,“这是我朋友,你别乱说。”
林费高高挑起眉毛,接二连三的问题豆子似的往外蹦,“乱说?我平白无故会冤枉你吗,什么朋友?凌晨跟你回家的朋友?你是不是以为我睡了就管不了你,我今晚在沙发等你还打扰到你了是吧?”
陶睿在旁边跟看热闹似的,他挺意外地看向陈平安。陈平安以前喜欢的都是成熟稳重的类型,像林费这样被醋坛子淹了的还是头一次。
陈平安无奈之情溢于言表,“费费,陶睿真是我朋友,你先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还有你这么晚不睡觉在沙发干嘛?”
林费瞪陶睿好几眼,接着又捂脸害羞道:“我在等你回家,想第一时间给你爱的抱抱啊。”
陶睿头愈发的痛,转身就毫不迟疑地换鞋打算离开,他刚发现自己以前竟然头顶绿帽,现在再被强行喂狗粮得心塞至死。
陈平安安抚的捏林费肩膀,过来拉住陶睿道:“等等,你先别走,来都来了,至少把话先说清楚,”
林费疑神疑鬼的打量陶睿,视线又转回陈平安身上,冷着张小脸显然很不高兴的样子。
陈平安只得好脾气地哄林费,“费费听话,你不是一直闹着要见我朋友吗,陶睿就是,还有我改天会带你见其他朋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房间睡觉,我跟陶睿真的有话要说,你乖,别闹。”
林费清楚哪些时候他能闹一闹脾气,哪些时候他必须乖乖听话,比如现在陈平安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林费最好还是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