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净玉笑道:“入我魔宗的人下场如何,你们猜呢?”
冉孤竹倏地转身望向颜首夏,冷冰冰道:“颜师姐,不要再同她谈论了,魔宗的修士心狠手辣,素来不讲道义。”
李净玉望了一眼冉孤竹,挑眉道:“难道你就讲么?忘本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我当初便该直接杀了你的。”李净玉眼神幽幽的,她轻叹了一口气,回转的语调中不尽的遗憾。
冉孤竹心中极恨李净玉,她斥了一声,身上七道星芒一转,宛如北斗星勺。“此是我姐妹二人之事,望诸位莫要插手。”说完这句话后,冉孤竹足尖一榻,运使着神通朝着李净玉袭去。她观想存思北斗七星,以七星之力灌注,凝聚成了一柄七星剑。此刻星力转动,仿若天穹洒落无数星辉。
“昔日将圣人比作日月,可不见将其比作星辉的。”李净玉笑了笑,一道月相在前方显化,碧海潮生珠旋转间,隐隐传出哗哗的海潮声。“萤火之光竟然想与日月争辉么?”她话音落下,以她为中心,太□□域便蔓延开来。北斗之星点缀在苍穹,也不过是圆月的陪衬。那无形的剑气尚未到李净玉的跟前,便被浪潮打散。
“这位比之先前在学宫中时精进了不少。”颜首夏低声慨叹道,“怕是已经触摸到道果了。”这般的人物,为何偏偏是魔宗的弟子呢?父亲为春秋天阙真传,母亲为太始传人,她原不该落于此境。
“冉师妹,回来!”虽然冉孤竹是那般说的,可秦若水做不到袖手旁观。当即呵斥了一声,身上剑芒层层叠叠,向着那一道道月魄斩去。眼下只是一个道域便难以支撑,哪里还有战斗的必要?那太阴天心雷以及太始渊天神水都不曾使出呢。
冉孤竹心高气傲,哪里肯承认这种败局?她与李净玉一母同胞,若是不能以玄法胜过她,岂不是说明道不如魔么?她并不愿意听从秦若水的话回头。而李净玉也因秦若水的插手,面上少了几分笑容。倾天而落的水芒汇聚成了一条清气湛然的长河,雷芒在其中滚荡,仿佛销蚀一切。太始渊天神水尚差菩提净水,不曾大成,可对付冉孤竹绰绰有余。
冉孤竹当即神情大变,七星剑一化为七,在半空中疯狂飞舞。
就在秦若水准备出手的时候,那原本足以将冉孤竹吞没的雷光长河猛地一旋,整个向着九层玄塔上冲刷而下。原本法器外头的宝禁已经被碧海潮生珠打散了不少,此刻被神水一冲,宝身顿时变得残破不堪!
李净玉望了眼狼狈后窜的冉孤竹,转向了纪玉棠,微微一笑道:“你看,她畩澕獨傢也不如何。”
纪玉棠神情复杂,过往的冉孤竹皎皎如月,可那是对尚是“废人”的她而言的,如今同李净玉对比起来,她确实什么都不是。收回了落在冉孤竹身上的视线,她转身注视着前方的九层玄塔,可忽然间,她感知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神情顿时一变!
十八道赤条条的身影从玄塔中飞掠而出,庄严肃穆的面庞上藏着几分邪意与疯狂。
“闭眼!”李净玉先呵斥了一声,九枚碧海潮生珠飞旋而去,噼里啪啦地砸在了那十八位佛修的不坏之身上。鲜血飞溅之间,那股煞气与邪意越发浓郁!“入塔!”李净玉斥了一声,没等纪玉棠反应,便先行一步掠入了宝塔中。
幽幽的长鸣烛火将宝塔照得透亮,檀香袅袅升起。
李净玉在进入其中时便感知到了一抹酷热,仿佛踏入蒸笼之中。她眉头一蹙,视线一扫便落在了五名蜷缩在了一起的同门身上。她的云鬓散乱,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们合力撑开了一个结界,可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周身法力几乎被压榨一空。
在听见动静时,她们的面容紧绷着,眼神中充斥着一股决然。等到看清楚来人是李净玉,顿时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大师姐,你可终于来了!”
“那群贼秃驴竟然想要强迫我们双修!简直是无耻!”
纪玉棠跟着李净玉入塔,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她一愣,眉眼间浮现了一抹不可思议来。可想起先前那十八道几欲疯魔的身影,又打消了那股诧异。这里的佛修……似乎堕落了。
“说什么红粉骷髅,要与大欢喜间现出骷髅相,让我们领悟寂灭!”女修又补充道,“双修是你情我愿之事,谁要这群贼秃驴来度我们?”
李净玉“嗯”了一声道:“这群贼秃驴的执越发严重了。”顿了顿,她又道,“你们随我出去,这宝塔有异!”
禅寺之中。
十八位佛修的修为并不高,在蜕凡与筑基境界。在被李净玉打得鲜血淋漓后,他们一个个跌落在了地上,可那股偏执让他们再度奋起,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回塔中。秦若水他们不明情况,只是默不作声地观望着,倒是沈藻冷笑了一声,打出了一道炫目蓬然的清光!
“沈藻!”颜首夏压低了声音,呵斥了一声。
沈藻睨了颜首夏一眼,掀了掀眼皮子道,“你不是最厌魔么?他们这模样,像不像堕入了魔道之中?”
颜首夏抚了抚额,低叹道:“可我们先前过来时不是这样。”在入了南疆地界后,他们选择了先前往净莲禅,结果在这附近碰到了惑心宫的魔女与佛修打斗。身为玄门弟子,他们自然是站在佛修这边,一道出手将这帮魔女锁在了塔中。这群佛修自告奋勇愿意将魔女度化了,念及净莲禅的道,他们便没有多管,自身则是寻找灵山圣地的落处。可谁知道塔中的佛修先魔化了?
沈藻并不留手,剑芒爆闪,将这帮堕魔佛修钉在了地面。等到李净玉一行人从塔中飞掠而去,她才捋了捋发丝,静静地望着她们。
比之被囚禁前,她们憔悴了不少,一个个玉惨花愁,这帮佛修还真有点手段。可念及十八个佛修的模样,沈藻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她拧着眉,眼中掠过了一抹探究。
被钉在了地上的修士扭动着身躯,面色痛苦,可眼神中仍旧充斥着令人厌恶的狂热。甚至在看到李净玉一行人时,还勉力地双手合十,口中念着菩萨以肉身布施的妙事。李净玉眼中掠过了一抹森戾之色,十八道太阴天心雷落下,顿时将这帮和尚打得神魂俱灭。
秦若水望着李净玉,冷冷地开口道:“你杀了他们?”
李净玉反问道:“杀了他们又如何?”顿了顿,她又笑道,“怎么,太元宫也开始走大慈悲之路了?既然如此仁慈,当初针对我母亲之时为何不能留手?非要将她镇杀了?”
秦若水无言。
蔺恒打了个圆场道:“杀死他们如何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
李净玉一挑眉道:“这与我有关系么?”她没有心思理会秦若水这帮人,虽然说这里的同门救出来了,可风鸢还在净莲禅中。若是净莲禅整个儿堕入恶道,那她的情况可不妙了。想至此,李净玉眉头又蹙得紧紧的。
“大师姐,你先去找风师妹吧,我们能够互相照应。”
李净玉没有应声,她注视着底下的师妹们,温声道:“你们先休息恢复法力。”
女修抬眸问道:“到时候一道去灵山圣地么?”
李净玉摇头:“不,我自己去。”
惑心宫的女修不似天海魔宗、擎天教那般满是杀性,可立场不同,她们的身上多多少少沾了玄门弟子的命。秦若水身为太元道宫的真传弟子,素来以铲除魔宗修士为己任,此刻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群魔女修持离去,他是做不到的。可对面的人是李净玉,同行的蔺恒以及沈藻都有可能看在过往的情面上收手。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龙族女修,真打起来,不一定有胜算。
“李道友。”秦若水望着李净玉,从容地开口。
李净玉讥讽一笑道:“秦道友有什么高见?”
秦若水淡然道:“你我之间论一场如何?若是在下赢了,你们便退出去,不犯灵山圣地。”
李净玉轻嗤了一声。
秦若水一脸沉静。《太始渊天神水》乃是“太始一脉”的水法道传,先前李净玉已经取到了玄冥幽水,又从太元道宫骗走了三光神水,如今只缺一道菩提净水了。须弥海两脉道传,杀生道其气至刚至猛,以杀生为道,产生菩提水的可能性不大,想来是落到了南疆的灵山圣地,要不然这群惑心宫的魔女来灵山这边做什么?如果能够阻拦李净玉水法修至大成,放走一帮魔女又如何?
“秦道友说笑了。”李净玉满脸嘲弄道,“我不以同门之命做赌,灵山我是去定了。不过秦道友若真想斗上一场,倒是可以满足。我身侧的道友名灵玄,乃是真龙一脉,秦道友若真按捺不住,与她打上一场如何?”
冷不丁被点名的纪玉棠错愕地望了李净玉一眼,咬了咬唇,在内心深处将她骂了个八百遍。她虽然跟着过来了,但是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她为何要与秦若水斗法?正当纪玉棠心绪起伏时,李净玉那隐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昔日秦若水坏你大事,你难道不想报仇么?”
纪玉棠语气平淡地回复道:“我应当感谢他,若没有他带走冉孤竹,我可能沉沦在苦海之中,无处寻找彼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