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志其实没听到白跃凡发出声音,他上下打量他,没见着他哪里不对,然后在他眼前站定,轻声说:“你电话呢?怎么没给公司打电话?”
白跃凡费力地说:“火灾,跑的时候丢了。”
他的嗓子被烟熏火烤,说话的时候象埋了一把细沙,听得陈文志难受,陈文志微喘了两口气,越过他坐在椅子上。白跃凡看着他的脸,汗水未干,透着一点茫然。
白跃凡跟他并排坐下,想说一句“我没什么事。”却没能说出口。
陈文志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抓住,白跃凡第一反应是缩手,但手被陈文志死死抓住并用另一只手按住。他双手抱着白跃凡的一只手,强硬之极却又一言不发。
白跃凡没有料到这一刻,自己会觉得那双握着自己的手那么有力和安全,他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内心深处的惶惑得到了一丝安宁。陈文志的手里全是汗,白跃凡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一瞬心里又酸又胀,却又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陈文志的心跳恢复了正常,听到白跃凡费力跟看过来的一个人笑道:“这是我哥……”
他心里一刹间就舒服了,正想开口说话,白跃凡却突然猛地又抽回了手。
陈文志抬起头来,黑着脸看着他的助理走近,助理脸上挂着笑道:“CC,你比我还先找到。小白没事吧,你可把大家吓坏了。”
白跃凡张了个“没事”的口型,又费力说道:“不好意思……”
陈文志站起来道:“Regan,你先回公司,把车留给我,今天的会议你让商务部主持,有什么重点微信给我。”
Regan助理点着头,陈文志又转身对白跃凡说:“你那儿的东西全烧没了?”
白跃凡点头,想着自己的电脑和毕业证书,头痛起来,再一想,摸摸裤子里的钱包道:“卡和身份证……”
“行了,”陈文志打断他,伸手拉他起来,“先回我那儿。”
第20章 20
白跃凡非常不想去陈文志的公寓,但他又没有别的去处,他现在只想洗个澡,躺一会儿,虽然能找间旅馆待一待,但然后呢?
陈文志开车载着他回去,半路上买了点快餐。
等白跃凡洗了澡,陈文志拿出医院开的药想给他上药,白跃凡忙伸手接过药剂道:“我自己来。”
陈文志站着看他两眼,转身去餐桌解开快餐袋子。他只给白跃凡带了粥,两人吃了饭,陈文志指着自己的房间让他休息。
白跃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道:“我还是……睡客房吧。”
陈文志抬头盯着白跃凡,半晌道:“客房没准备床单被子。”
白跃凡转身往客厅走,边走边道:“那……我沙发上躺会儿……”
陈文志伸手抓住他道:“你现在是住这儿,你躺沙发上干什么?”
白跃凡微皱皱眉道:“陈总……这儿,不太合适吧,你还要住呢。”
陈文志盯着他道:“你介意……赚我的床脏了?”
白跃凡笑了笑,摇着头,转身钻进陈文志的卧室,躺在床上睡觉。
估计是太累了,白跃凡没一会儿居然真的睡着了,陈文志进去看他卷着身体微皱着眉,坐在床边低头定定望着他。陈文志觉得自己真可笑,他憎恶白跃凡无情无义,无论如何都想报复他,可他又明明白白这么再乎这个人。于是,他在自己情感的死胡同里来回纠结、死缠烂打。
有一点他却没有办法阻止,就象此时此刻,这个人平安无事毫无防备地待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愿意再想。
陈文志俯下身去靠近白跃凡,轻轻磨蹭他的额头、脸颊、嘴唇,白跃凡睡得不□□稳,却又醒不过来,皱眉动了动。
陈文志笑了,靠在他身边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白跃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爬起来找水喝,转了一圈没见着陈文志,心情放松了些。
他一口气喝了整杯水,站在客厅的窗边看夜色里的灯火。这是上一次陈文志带周锦回来的那间公寓,楼层很高,视野开阔,他一直拒绝的情绪此刻突然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让他非常难受。
他知道陈文志这个人,清冷高贵,又真实倔强,从陈文志抓他来这个城市,他就知道,他们俩个又要纠缠不休。陈文志的所作所为,在白跃凡看来,其实有些幼稚,可他在这些幼稚的行为中实实在在付出不同的代价,陈文志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让白跃凡的身心经历一场风暴。包括今天,他出现在他眼前,伸手握他的手。白跃凡现在都还感觉得到,他抽出手的时候,手上的那种奇怪的撕裂感。
门口响动了一下,白跃凡刚转身,客厅的灯“啪”地亮了。陈文志望见他站在窗口,道:“怎么不开灯,我以为你还在睡觉。”
白跃凡眼睛有一瞬光线的不适应,闭了闭眼坐到沙发上。
陈文志把外带放到餐桌,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他,问:“没什么吧。”
白跃凡皱皱眉,摇了摇头,陈文志就突然俯下身去吻他。
白跃凡早该料到他有这种毛病,转开头的时候已经晚了,陈文志按着他头从脸颊顺到嘴唇,白跃凡不张嘴,陈文志就那样缓慢地一点一点在嘴唇上□□,直到白跃凡放弃抵抗,嘴唇被他拗开。
陈文志长驱直入,手下按得更紧,亲吻突然变得深刻而凶猛,白跃凡动了动头,却挣脱不开,配合着对方的舌头努力呼吸,直到陈文志终于松手,白跃凡还在激烈的情绪中恢复不过来,喘着粗气抬头看他。
陈文志平息着欲望,低头仔细地望着白跃凡的眼睛,手按在白跃凡的短发上,低声道:“真好……”
白跃凡第二天花几百块买了个功能还算齐全的便宜手机,补了电话卡给乔欣发微信:乔大小姐,前天放了你鸽子,真心对不起,改天凡哥请吃饭!
没两分钟电话打了过来,乔欣在对面道:“你在哪儿呢?听说你住那儿发生火灾,没受伤吧!”
白跃凡扯着嗓子艰难道:“没,就嗓子被烟熏了。”
乔欣笑道:“唉哟喂这声音,你现在在哪儿啊?”
白跃凡道:“公司外面,去买点东西。”
乔欣又笑:“我正开车过来,你等着我,一会儿让我观模观模!”
乔欣的车是一辆白色甲壳虫,去年她生日陈文志送的。陈文志送她车的时候她才去考的驾照,开的时间极少,她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走过来,白跃凡抱着手吹了声口哨,伸手过去接她的包。
乔欣上下打量他,白跃凡穿着陈文志的长袖衫,略显得宽松,但衣服本身很好,看上去反而象模象样。乔欣皱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都被烟熏黑了。”
白跃凡笑,“啊,高强度日光浴。”
乔欣围着他走了一圈,要看白跃凡蜕皮的手臂,白跃凡无奈道:“你快上去吧,我去买点儿东西。”
乔欣看看时间,笑道:“你买什么?我跟你去吧。”
白跃凡啧了一声,哑声喊:“我的大小姐,你这不是闲得……疼吗?”
乔欣一拐子揍在白跃凡蜕皮的手臂上,厉色道:“放什么屁呢,你走不走?”
白跃凡忙点着头,反而跟在乔欣后面走。
白跃凡要买几身衣服,还要买些日用品,有些东西陈文志公寓里有,他却不愿意用。
他原本打算弄两身大卖场的便宜货,谁知乔欣逮着他从卖场门口绕过去,尖酸道:“你好歹也是你们陈总的贴身侍卫,穿成这样多掉老大面子!”
白跃凡扯着公鸭嗓子边走边说:“你这就说错了,我最多就能算个轿夫,你有见过轿夫穿得比主子还帅气的么?”
乔欣扭头鄙视他一眼:“别这儿跟自个儿脸上贴金了,Conan就算在煤炭里滚一圈,都比你好看!”
白跃凡摇头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算全身都贴上金子,也不好看!”
乔欣自动脑补笑道:“你要那样,真心不好看!”
乔欣还是稍微考虑了白跃凡的经济能力,两套夏装加一身外套,去掉了白跃凡三千块,又买了两双鞋,乔欣直接扔了白跃凡脚上那双,白跃凡边走边说:“我往后娶老婆,可不敢娶你这样的。”
乔欣边走边说:“为什么?”
白跃凡道:“太能花了,那些想娶白富美的男屌丝,真是脑子抽抽了。”
乔欣又蔑他一眼,佯怒道:“这儿帮你买呢,Conan一根皮带,都抵你几身衣服……”
乔欣突然顿了一下,又道:“我可一点儿都不败,你好好摸着良心想一想!”
白跃凡直点头道:“好……我摸良心……”
白跃凡回家算了下账,S城消费水平太高,这么只出不进花钱如流水。他现在还有一万五,上个月他舅舅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有一个不错的房源,他和房产老板认识,能多优惠几个点子,让他考虑就在老家买房子。
白跃凡没问他老爸要钱,他妈和舅舅那二十五万存了个小定期,他现在这情况,月供太困难,只能回话先考虑考虑。
他不想在老家买房,或者叫不敢,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被陷害在某一处深渊,无力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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