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舟雪最后又将其作为一种“人世间的规则”记下,正如师尊告诉她的那些一样。
末了,她好像更加低落,“我这样天天对她好,一心向她,什么事都事先想着她……师姐,这也脏得很么?”
林寻真自知那话说重了,可是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道:“你安心修道罢,兴许过个几年,这事就淡了。云师叔应当还是会如往常一样待你。”
而卿师妹似乎受了点刺激,脚步匆匆地走了,走上山巅,踏着剑就飞向鹤衣峰。
一入庭院门,卿舟雪心跳如擂,转了一圈儿以后,知道云舒尘此刻不在家,她的呼吸又渐渐平稳下来。
她心中空荡荡一阵以后,想着做些什么来等她。
此刻她无心练剑,也修行不进去,于是将那本《以下犯上》拿了来,重新翻开第一页。
卿舟雪读着读着,入了神。因着这一对写的是师徒关系,主角心中念着人,她心中也惦记着人,所以看得分外揪心。
里头的姑娘因为师父的冷淡而悲,因为师父的回眸与注视而喜不自胜,卿舟雪不至于这样七上八下,不过内心也总是因为云舒尘的态度而波澜起伏,这倒是很像。
她看到逆徒给师父下药时,心中居然想的是:她怎么这般大胆?不怕师父从此厌弃她?
紧接着便瞧不出什么情节了,大多数是在床上浮沉纠缠。
卿舟雪权当看了一场精彩的武打戏,她一目十行,书页翻得很快,想知道她们起床后会如何。
在这话本中,萧成玉第一次清醒以后,劈头盖脸地将秋月白冷斥了一顿,此后再对这逆徒没有什么好脸色。
秋月白心中酸涩,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加上心中的不满和占有欲作祟,她仍旧囚禁着师父夜夜笙歌。
【
萧成玉有气无力地躺在塌上,遮住了周身大片吻痕,她最后只冷冷说了这么一句:“秋月白,我当时是瞎了眼,才将你捡回来当徒弟。罔顾人伦之辈,不配为我弟子!”
秋月白扶着门框的手一顿,脸上掌痕明显,是方才萧成玉甩出来的,现下仍旧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她心里更疼,一面痛恨着自己为何要这样对她,一面又如上瘾一般,恨不得把她揉入骨血。
秋月白微微侧过头,眼中含着一层薄泪,弯了弯嘴笑,“师父,我曾经更想要你的心。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你从来不肯施舍半点给我。”
】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有人柔声唤:“卿儿?”
天光射了进来,室内忽然明亮许多。
云舒尘应当是外出了一趟,她刚抬脚进来,便瞧见徒儿抬头愣愣地瞧着她,嘴唇发白,眼中难过已经有些明显,仿佛下一秒便要破碎。
而她膝盖上正摊着那话本。
关于看黄文却执着于寻找感情线结果被虐惨的小徒弟,情根生长度+1
第84章
云舒尘头一次见她以这种眼神看人,仿佛是还未回过神来。
她几步朝她走过去时,徒儿一直盯着她,目光如影随形。
云舒尘总感觉徒儿似是某种被淋了窝的小兽,湿答答地坐在一旁,此刻整个人瞧着都有些可怜。
她有点欣慰于卿舟雪的情感又找回来一块碎片,这副模样瞧着更像个有血肉的活人,可谓是比以前大有长进。
心里隐隐约约的,一个等待的期盼,好似又近了一步。
只不过这样易碎的神色很惹人疼爱,云舒尘抬袖抚了一下她手感柔顺的发顶,“怎么了?”
“这话本……”她顿了一下才说:“秋月白择了这种法子,她的师父难免不再理她。可是她那么喜欢她,没了她便活不了,这要怎么办才好?”
云舒尘一愣,才直直地盯着她膝上摊开的话本——这是她不怎么想面对的东西。
可是徒儿俨然入戏,看得相当纠结,竟然已经共情。她倒是没有探究为何师尊会收藏这种话本,只是将自己一颗心都塞进了纸里。
云舒尘不禁暗自摇头,这本尺度实在有点生猛,她因此不太愿意借出。
没成想徒儿的着眼点异常清奇,竟然被这其中乌七八糟的情节伤成这样。
试问都看了这种话本,谁还会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
都是感官上的刺激罢了。
云舒尘将那摧人心肝的话本拿开,远远放到一边,又坐在卿舟雪身旁,轻笑一声:“你也这么大了,怎么看个话本还能较真?不是早告诉你,看个乐子罢了。”
她的肩膀上顿时贴了个徒弟。
卿舟雪靠着她,默了良久,索性直言道:“可我也想过这样对你。”
云舒尘当即愣住。
徒儿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如千斤两重的石头砸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时让她回不过神。
卿舟雪就是觉得这般关系相近相像,所以这情节看着,才会有切肤之痛。
云舒尘好不容易找回了点知觉:“这话本中的一对,阴差阳错,确实破镜难圆。”
“可是……卿儿糊涂了。”她垂眸极轻地笑:“我并非是萧成玉,你也不是秋月白。”
卿舟雪的眼睫抬起,正刚坐直身子,去看她神色。
然而她眼前一黑,唇上就抵上一片柔软。
这个吻并不同于之前,不再是浅尝辄止地贴着。
她尚在茫然间,下巴被人抬起,嘴微张,尝出了另一种甜。清香得似乎是桂花味。
因为对方是云舒尘,卿舟雪身心放松,没有半点反抗之意,看清了师尊近在咫尺的姣好容颜,她便安静地闭上了眼。
师尊垂落的长发,又柔软而冰凉地盘绕在她颈窝间,卿舟雪下意识在手中攥了那么一缕,顺到尾,不自觉将她拉近了许多。
她总觉鼻间都是女人身上熟悉而温情的味道,一时心神恍惚,忘了呼吸。
直到云舒尘感觉卿舟雪已经快要窒息,她才放开她,嗔道:“再亲下去,你怕是要魂归西天了。”
“师尊……”卿舟雪喘了口气,抬起眼睛认真道:“我喜欢你这样亲我。”
云舒尘此刻的耳根像是捂了一团火,隐隐约约发烫。
她直起腰来,压下心中羞赧,挑眉道:“这下舒服了?”
徒弟点点头。
云舒尘笑了一下,又将话本拿来,“看话本不会伤神了?”
徒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有师尊在,我现下不想看话本了。”
其实多看一些话本也挺好的么。云舒尘觉得她看话本看得开窍了不少,正有些后悔之前怎么非要拦着徒儿汲取古今贤文。
哦,好像是因为误会了那个阮师妹。
只见她的师尊轻叹一声,自玉镯之中取出一个木盒,还未打开,卿舟雪便闻到了一层桂花的香气。
“方才路过,发现太初境山脚下开了家新店。”云舒尘说,“这里的桂花糕做得不错,带几个回来给你解解馋。”
这糕点口感软糯细腻,周身白嫩,切成方正形状,底下垫了青色的木叶,上面则仔细刷了一层蜜,沾着点点的桂花。
从桂花糕一入口,徒儿微妙变化的神色来看,云舒尘便知晓,日后手头常备的哄某姑娘的吃食,又多了一样。
卿舟雪安静地咬着桂花糕,还有点粘牙,正是缠绵柔软的触感。
她悄然看向云舒尘的侧脸,又怔了片刻。
这种触感让她想起刚才那个也带了桂花清甜的吻。
*
两人这样莫名地亲了一遭,一下子在无声中说开了用言语表达不清楚的东西。
情之一事上,自从知晓她的情根不全以后,云舒尘便再未勉强过。当然夜晚也再未容许过徒儿贴得太过火。
云舒尘现下更似刚刚把一颗幼苗载进土里,在岁月静好中慢慢看她生长,抽枝发芽,最终期盼着她终有一日能开花,告诉她相同的心意。
在此之前,无需焦急,一切深谙道家智慧,顺其自然。
而卿舟雪本不是个拘泥的性子,她见师尊与她的相处终于趋于平常,半点也没有觉得“不伦”不好,于是渐渐心中再没有什么烦恼。
卿舟雪心思稳定下来,掌门虽不知她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见这孩子练剑又回到了以前心无旁骛的状态,甚至因为心情较好而连上了几层楼,他也终于放了心。
不过掌门人作为一宗主事,能完全放心的时候几乎没有。
他听着外面一阵兵荒马乱,正是奇怪时,春秋殿门一开,底下溜进来几个灰头土脸的弟子。
“掌门!着火了!”
掌门眉峰一蹙,“山上着火?若无异常,寻几个水灵根的弟子扑灭了就是。”
“掌门,相当异常。”
一弟子战战兢兢,“那火是凤凰火,寻常水奈何不了,根本扑不灭,这怎生是好?”
“凤凰火?”掌门诧异道:“我太初境从未圈养过火凤凰,怎会……”
没多时,他双目微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前几日钟长老说他那小徒弟下山游历,阴差阳错杀了只虚弱期的凤凰,又把凤凰蛋捡了回来,可真是不得了的机缘。他沉声道:“你带个消息给黄钟峰与鹤衣峰,请越长老和云长老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