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沈则薇不会无缘无故把外人往家里带,而且这人说了自己是心理咨询师,那岂不是说……沈则群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
能让沈则薇这样紧张,看来不是什么小事。
王伦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笑道:“你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任清怎么能不紧张,可除了紧张,他更多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则群怎么可能出现心理问题?
因为林立?
这……这也太扯了。
任清实在觉得匪夷所思,便问道:“沈总……没事吧?”
王伦笑了笑:“没事,现在生活节奏快,不是请了心理咨询师就说明那人又心理疾病,这是一个误区。”
对方一开口,任清就知道对方并不会告诉他什么具体情况,也就点了点头:“我不太懂这些,跟沈总接触的时间也不长。”
王伦点了点头,这才道:“昨天沈则群醉的厉害吗?”
任清这下子也不敢隐瞒什么,便道:“嗯,挺厉害的,性格都变了。”
“哦?怎么说?”
任清回想了一下,道:“变得……跟小孩子一样,说了一些我不太能听懂的话,还说昨天是他生日,吵着要吃长寿面。我想……沈总应该是把我当成别人了。”
这下子王伦不说话了,任清又道:“沈总以前就跟我说过,他说我像他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跟我建立现在这种关系。”
王伦的脸上有些尴尬,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要求?或者说他清醒的时候跟你说没说过关于他想要做什么,或者有没有让他很感兴趣的?”
任清想了想,道:“来的第一天,沈总只是说不让我进卧室还有三楼,其他的也就没说什么了。不过前几天沈总凌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好像也是有些醉了,让我叫他的沈则群,我当时有些吓到了。还有今天中午,沈总让我叫他沈先生……这算吗?”
王伦点了点头:“算的,那么你都照做了吗?”
任清握了握拳,他总不能说他把沈则群给惹毛了,便道:“嗯,不过沈总始终不怎么高兴地样子,今天中午还说……说他很想那个人,可是那个人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我觉得沈总很想见到那个人,很渴望有一次机会。”
任清打从心里觉得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林立给弄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留他这样一个冒牌的在这里,只能跟沈则群吵起来。
事已至此,任清也觉得是自己刺激了沈则群,怪不得许凡提醒他不要提林立跟任清的名字,恐怕也是怕影响沈则群的情绪。
看来他以后也要注意了。
任清了看沈则薇跟王伦不甚明朗的脸色,犹豫了半响才小声道:“我想……是不是请沈总喜欢的那位先生过来聊聊,会比较好?”
沈则薇突然就笑了:“要是那个人能过来,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任清被沈则薇堵的哑口无言,只不过林家虽说是医生世家,又怎么能跟呼风唤雨的沈家相提并论。
沈则群既然都这样了,沈则薇这么在乎他的这个弟弟,就算是硬抓也是要抓来的吧?
再说这种感情的事,这样干耗着能解决什么问题?
难不成……那林立结婚生子了?
突然冒出的这种想法在任清的心里炸开了,虽然他并不了解林立,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可是看现在这架势,倒是很有这种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沈则群开始发低烧,循环往复的,也没有做恶梦的迹象,就是整个人变得很嗜睡。
王伦试图跟沈则群聊了聊,可沈则群显然并不想跟他搭话,但王伦很清楚的是沈则群现在心里很正常,没有复发抑郁症,也没有出现强迫幻想的症状,这让王伦也有些束手无策。
以前沈则群失眠多梦,可是沈则群说他最近没有做梦,也没有回忆起太多以前的事情。
不过两人第三次聊的时候,倒是有了很大的进展,可能是那时候沈则群退了烧,整个人很清醒,所以也愿意开口跟王伦说点什么了。
沈则群说:“我越是跟那孩子越接触,越觉他们得像,那不是我的幻想,就是很像。但我又很矛盾,我在想如果自己在跟他接触下去,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那是不是背叛了任清呢?但我却又不可能放手,我甚至不知道如果这个人也不见了,我会怎么样。”
王伦对此喜忧参半,沈则群能够喜欢上别人当然很好,但是他却陷入了不断地自我厌恶中,这样矛盾的心里持续下去的话后果是很糟糕的。
要是让沈则群抑郁症复发,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又不能把对方赶走,这是沈则群现在的精神寄托。
而且从客观方面来说,沈则群这样的心里过程是他必须会经历的,不管沈则群以后喜欢上谁,他都会产生这种矛盾,
可回忆起沈则群两年前的状态,王伦又会想。
沈则群……真的还能够喜欢上别人吗?
任清给刘川打了电话,刘川推掉了一个活动,让他趁着这几天再好好想想那首歌。
一连一个星期,沈则群的低烧终于退了下去,苏老给开了几幅中药,任清也就熬着给沈则群喝。
这一场病下来,沈则群似乎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如洗的,吃饭也很少。
今天傍晚的时候,沈则薇跟王伦被沈则群硬是给劝了回去。
王伦也说等过几天再来看看情况,沈则薇这才离开,临走了还说了好几遍让任清一有事就随时跟她联系。
沈则群病虽然好了,可是整个人还是有点虚弱,沈则群看着坐在床边的任清,拍了拍他的手:“没吓到你吧,我大姐她……实在太小题大做了。”
“他们只是关心您。”
沈则群点了点头,搭眼看见了任清手里的本子,说起来他夜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倒也看见他坐在不远处的落地灯处写写画画的。
沈则群不禁问道:“你写什么呢?”
“写歌。”任清道:“公司说今年会给我出单曲专辑。”
沈则群见任清说起这事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都特别有精神,他心里也觉得莫名的开心:“那是不是单曲成绩不错,就会接着出真正的专辑了?”
任清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那你这次要出的单曲,是你上次交的那首吗?我听过一点,还挺喜欢的。”
任清倒是没想到沈则群也听了那个demo,也只是道:“我会努力的。”
沈则群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正是晚上九点多。他睡了一天实在不想再躺床上了,便坐起了一些身子。
沈则群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着任清,突然问道:“今天……几号了?”
“今天?今天14号了。”
沈则群的黑色的瞳仁骤然间缩紧了。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错过了13号?!
错过了……任清的忌日。
☆、50.50
“沈总,您没事吧?”
沈则群心里涌上了万千思绪,这两年他都没有错过任清的忌日,生日,清明的时候他也会去。
可是这一次他错过了。
任清看着愣愣坐在那里的沈则群,又看了看书时间,便问道:“沈总饿不饿?我做了点山药粥,您要喝点吗?”
见沈则群没有反对,任清便下去将粥盛了一大碗上来。
沈则群觉得心里空的厉害,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竟然会错过任清的忌日,可这些天昏昏沉沉的,一睁眼他就可以看见任亦清坐在他身边,有时候替他整理被角,有时候替他看看点滴还剩多少,有时候拿着小本子写写画画。
就算他闭上眼只听到那铅笔在纸上发出的细微的摩擦声音,他也会觉得异常的安心。
这种感觉自从任清走后他就不曾体会过了。
昨天夜里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去抓任清的手,却是碰到了对方的手臂。他慢慢地挣开了眼睛,就看到对方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就这么看着,心里格外觉得平和。
就这样度过了任清的忌日。
那个令他噩梦连连,痛苦不堪的日子。
这还是第一次。
沈则群顺着自己的手臂看了过去,就看到那人将煲的汤盛到了小碗里,然后用勺子摇晃着,轻轻地吹着。
他想起跟任清交往的时候,有一次他去俄罗斯考察一块地,回来的时候温差大,着了凉,任清就给他熬了姜汤。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任清却急的团团转,他说讨厌喝姜汤,任清却很坚持,还很难得的数落了他。
那时候也是这样,热气不断地升腾着,一点一点地遮住了那人清秀的面容,只是不再像那时候一副担心紧张的模样,现在坐在身边的人……脸上多了几分冷漠。
分明都是一样的照料他,却还是不一样的。
任清打从心里喜欢他,这个人却不喜欢他,甚至打从心里抗拒他。
他再也找不到对他那么好,那么喜欢他,也让他那么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死了。
眼前视线因热气而变得朦胧,沈则群仿佛再一次看到了倒在血坡中的任清,无论他怎么喊他的名字,那人都没与再睁开眼。
沈则群觉得异常的恐惧,他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的位置:“过来,坐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