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重迟)

“同芳，对不起。”
他终于鼓足勇气承认了这一点，她是他爱过的姑娘，真的爱过。然后不知缘由的他的爱情被时间和距离消磨殆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两个人坐在广场附近的一家小酒馆，点了两杯冰啤酒，为双方都进入失恋状态干杯。
一边喝一边聊天，同芳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子里是这些年他们两个一起看过的电影和风景。徐云起看到这堆票的时候才真真正正地觉察到一个事实，他要跟这些旧时光说再见了。
“居然有这么多……”他拿起桌子上的票据一张张地翻过去，有的铅字已经彻底模糊掉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云起有些愧疚，“你收集了我们在一起看的每一张电影票吗？”
“是啊，当时想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看，这是我们爱的回忆嘛…现在觉得真可笑。”
“可笑什么？”
“最重要的是现在相爱，而不是抱着一堆发霉的记忆拖你的后腿。”
“我……同芳……”
“千万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真的很感激了，云起。我不是那一种能够忍受同床异梦的人，你睡在我身边，但翻来覆去想念的是另一个人。”
徐云起想要争辩，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同芳，你真的是个好姑娘。”
“噗，咱都把话说开了就不要发好人卡了吧。”
两个人对视，云起看同芳的脸，有怅然若失，但总归的情绪是如释重负。
“干！”
“徐云起，这一杯酒我祝你以后过得好，以及再见了。”
同芳其实也是很会说漂亮话的姑娘，她也是愿意并且能够说出祝你前程似锦，鹏程万里。祝你娇妻麟儿，子孙满堂这样的话来的，可是感情涌上喉头，只剩了一句祝福你以后过得好。
徐云起在这句再见里感受到了诀别，他开句玩笑，“你还打算跟我绝交啊？”
“是。”
“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啊。我不想失去你。“
同芳看他眼里真真切切的着急和不舍，再喝一口酒，终于能够咽下最后的那一点点遗憾。
“我们不能做朋友，云起。以后我们会有各自的另一半，他们会介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我们成为出现在吐槽君的奇葩前男友和奇葩前女友。”
“不是，我们…”
“你还想着以后咱们再各自找了对象，然后四个人凑桌麻将呗，前夫哥是不啊？”
“可是……”同芳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云起可是一会儿也说不上一二三来，可是可是真的很多年了啊，真的很多很多年了啊。
同芳温柔地摸摸云起的头发，“云起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别太难过啦。”
女孩子有时候是比男孩子更要坚强几分的，两个人一时都无言。
景有光来到这里的时候人依旧不大多，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边上靠窗那里的一对狗男女…不对，是情侣……徐云起一定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有如此温柔展于外的表情。
有光想到一首歌。
There is a tavern in the town.
And there my true love sits right down,sits him downAnd drinks her feels so merry merry leave,And never never thinks of me.
城里有家小酒馆，我的一生挚爱就坐在那儿。喝着小酒，如此快乐，却永远永远都不会想起我。
我一生挚爱就坐在那儿，和他的一生挚爱坐在一起。
景有光感受到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想离开这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们来这里一起吃饭呢？
他准备退出去，但是同芳看见了他，冲他招手。
景有光也挥挥手，走过去坐在徐云起身边。他看到了一堆电影票，随便摸一张都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记了，徐云起也探头去看，“真得记不得都看过什么片了，烂片子肯定比好片多。”
同芳很有共鸣地点头，“《同桌的你》简直烂出一种境界了，就骗我们去看。”
徐云起也跟着吐槽，“全他妈地是噱头。”
这两个人珍惜最后的时间一起回忆青春，重演一遍一起走过的道路，天色渐晚的时候同芳邀请有光一起来这里坐坐。
有光现在真得很后悔。
他听他们聊高数挂科，听他们聊旧老师老同学听他们聊好的坏的人和事情，聊到班主任的时候，这两个有些醉的人终于知道自己有些不礼貌了，云起敷衍地跟有光说一句，“老师一直念叨你，他说你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学生。有光，还记得伤仲永那篇课文吗？”
没等到景有光回话，话题又转到和同芳一起默写课文不过关上了。
景有光坐在这里好像一个将军看自己一步步的溃败，他很想点一支烟，他看人们常用它来调节情绪。
好像大家都有些崩溃，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其他人的奔溃。
晚上回到家很晚，同芳和云起的脚步都有些踉跄，景有光关好门看一对小鸳鸯的背影，真是糟糕，我可能撑不住了。
同芳第二天的飞机，依然是张宴送他们，同芳在机场跟云起热烈的接吻拥抱，她咬着他的耳朵，“云起，再见啦。你最后为我做一件事情，闭着眼睛在这里数五百下。”
云起有眼泪流出来，“我看着你走。”
“不，云起，故事都到最后了，你就不能为我妥协一次吗？”
她拢住他的眼睛，把那一堆票塞进他的手心，拉着行李箱，终于头也不回的走掉。她已经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回国以后她会有新的号码。
徐云起，我要把我的心拿回来了。
数五百下用不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徐云起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偌大的机场，他再也看不到他的前女友了。徐云起蹲下来，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凉，握紧那些相爱过的证据。这是一场残忍的生离，同芳，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张宴送他回家的时候觉得云起不大好，“云起，你没有事情吗？”
“没事。”
回到家他摊在沙发上觉得精疲力竭，一个噩耗来得太突然的时候人们总需要时间反应，徐云起好像才反应过来这辈子他再也不可能和同芳在一起了。
失魂落魄。
景有光晚上回家见徐云起的样子冒火说话带刺，“怎么？这么舍不得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了。”
“嗯？”
“同芳把我甩了。”
景有光反复琢磨了很多遍同芳把我甩了，低下头去，看散落一地的电影票，想昨天桔黄色灯光下姑娘的脸。
最大的情敌就这样撤出了战场，景有光心情一片大好，有绝处逢生的庆幸，不再计较云起的坏情绪。
耐心，只需要再多一点点耐心，徐云起，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人性本贱，同芳在爱情燃烧殆尽，感情尤有余温的时候跟徐云起做了这样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诀别，徐云起竟生生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先被抛弃的人终归是比较难以释怀的，徐云起正式进入了失恋期。
张贺吃饭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呀嘿，那小妞儿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跟你谈分手，有两把刷子，欲擒故纵玩得真好。”
张宴踩他的脚，他吃痛不服，但到底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徐云起为他的前女友辩解，“同芳不是很作拿分手做威胁的女生，而且她发了她平安回国的短信之后我现在确实联系不上她了。”
哼…在张贺同志眼里这只不过是演技逼真了一点罢了……
真是一个仇女癌啊……
云起每天都有些恹恹，景有光默默地又给他加上了小灶他都没怎么注意，有光不疾不徐地等着这个家伙耐心疗伤，给足他时间。
徐云起彻底康复过来是一个月以后了，这个彻底康复是指他终于能够接受蒋同芳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并且能够接受这个事情。
有光有天回家闻到了厨房水池的烧焦的味道，还有没有冲洗干净的纸张燃烧的灰烬，他大概能猜到徐云起烧掉了什么。
晚上他带徐云起出去吃饭，还去了那就小酒馆，还点了那里的三明治。
“云起，我觉得你应该对你们两个有点信心。”
“什么？”
“你应该相信你和同芳都会过得很好，会有新的好的感情和生活。”
徐云起看着桌子对面已经换了人，那个总是对他言笑晏晏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中，但是他相信他们会永远相互祝福，他们会永远相爱，只是不再以情人的方式。他烧掉了那些票据作为一个跟过去告别的仪式，因为他清楚，他不需要再对着一堆旧电影票悼念，那些青春没有死去，会永远活在他的心里。
“我相信我和同芳都会过得很好。有光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
徐云起说不出话来，”你知道我谢你什么。”
我谢你这一个月里的无微不至，每天晚上温热的牛奶，各种可以安抚情绪的香蕉制品。我谢你给足我时间和耐心在旁边看着我从深渊里爬出，不催促不着急。我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讲你已经学会的阿拉伯语小王子的篇章，你说就连童话故事里的人都会有所失去。灰姑娘就算跟王子结婚，她的和睦的家庭也回不来了。小美人鱼就算没有化成泡沫，也不过是为了爱情抛弃了一切她可以抛弃的。你安慰我，照顾我，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