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重迟)

短信刚发过去五分钟，明远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张贺。
有光摁掉了电话，又给张贺发了条短信，“阿贺，对不起，但是我控制不住了。我装作讨厌他这么多年，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他。”
明远现在恨不得景有光一直捆着他直到张贺回来，这样还能说得清楚。
在收到张贺，“明远，我草你大爷，你等着我弄死你。”的短信后，有光给他松了绑，“小心，小王爷回来给你一刀哦。”明远已经顾不得找人算账了，他全副身心用在跟张贺解释上，打电话过去他已经被张贺拉黑了…病急乱投医，他打给了张宴，接电话的是张贺，“阿远，以前倒真是我小瞧了你。”
“阿贺，你听我解释，这是景有光在整我。”
“明远，我相信你。但是问题是，为什么你跟阿宴互留的是这个号码？”张贺心都在滴血。明远的这部老式诺基亚除了洗澡，他都贴身带着，只要这个手机响了，无论他在什么场合他都会接电话。里面存着的十几个号码里甚至没有明远他爸，却存着张宴的名字。
“因为那时候我就只带了这一部手机！”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这番解释的合理性，但是问题又来了，“你为什么好好地要和阿宴交换手机号码？”
“……张贺你要点脸行吗？当时谁让我和我哥多关照他，如果你家人找到他让他能跟我们求救？”
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你为什么要睡我和阿宴的房间？”一想到明远躺在他和阿宴那张做尽不可描述事情的床上张贺恨不得坐火箭回来扒了明远的皮。
“景有光陷害我的，而且张贺，你是智障吗？你他妈地锁了你家的主卧，我每天翻墙进去睡我有病啊！！！”
明远心很累，这些人谈了恋爱之后都特么地把脑子上交国家了吗？
“嗯，等我回去看看吧。我明晚就能到，到时候我们慢慢谈，希望你能在我们见面之前不要再跟阿宴联系。”
“我他妈地没事跟张宴联系啥，我公司里连扫地的都比张宴长得好，我……”
还没来得及说完张宴的坏话，被张贺打断，”阿远，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阿宴的不好。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怀疑，这些年你不遗余力地看不上他，不过是希望接我的盘。”
太难伺候了……
这个世界简直不给单身狗一点活路啊……
他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地好不容易打发了吃醋的张贺同学，摸摸他的小手机，里面就一个姓张的，Z字的张宴排在最后。
他往上拉到Y，给有光打了个电话，“出来陪我喝顿酒，要不然我就在你家院子大喊景有光爱徐云起。”
真当他是吃素的？
五分钟后景有光出现。
“你开个条件，不要告诉徐云起这件事。”
“陪我睡一晚。”
“不可能。”
“那就让宋自稼跟我睡一晚。”
“我需要提醒一句，我并不是出来卖的，也不是拉皮条的。”
“那今儿你整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事实上，今天你亲徐云起这事儿还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明远罕见地说不出话来，又害怕他有后招，“你还想怎么样？”
“我刚回去敲报告要求佣金加一个点，你闭嘴我那封报告就作废。”
一个点在大体量的资金池里是不小的一笔数目…明远权衡了权衡，无精打采，“成交！”
死奸商，一点亏都不吃。
“有光，看不出来你还走得是少女暗恋系的啊？”
“……”
“你们三个人，宋自稼爱你爱得明显，你爱徐云起爱得不明显，徐云起爱他女朋友爱得明显，算起来还是自稼比较可怜…真希望用我温暖的肉体去抚慰他内心的寒冬啊。”
“……”妈的智障。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张贺第二天晚上携张宴抵达有光家。
这一趟出去了小半个月，上市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基本完成，明远马上就要回国了。张贺再见明远，丝毫没有大半年没见发小的亲切，也没有马上就要别离的不舍…他注意到明远的眼光是先打到阿宴的……
宋自稼，明远，这两个人今儿倒聚齐了…你们的单身问题就不能内部消化一下吗？非要破坏我这么伟大又艰辛的爱情，张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听说这样眼泪就不会流。
张贺一跟大家见面就是来者不善…更趁得他旁边的张宴温和又亲切。
这四个人正凑在一起打麻将，徐云起输得惨不忍睹，小半年的零花已经出去了，见张宴回来给他个巨大的拥抱，完全忘了被抛弃时候的不高兴了。
张贺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最终忍住了把徐云起拨到一边去的动作。
张宴跟大家分别到了招呼问了好，问候到明远的时候听得分明他的语气疏远了许多。
明远应了，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徐云起，快点过来接着打牌，这一轮还没完呢。”
张宴还想跟云起分享自己的旅行呢，这十几天他又几乎只跟张贺说话，憋死了……张贺把箱子往徐云起手上一塞，“去帮你宴哥收拾行李，我替你。”
这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张贺家了。
张贺替了云起，整个麻将桌的氛围有些诡异，明远首当其冲，张贺坐他对面，掷骰子的时候恨不能砸他的脸……
明远主动缓和气氛，“那个昨天真是有光跟咱俩开玩笑呢～天地良心，我对张宴真是没想法，你问他俩。”
“不发表任何意见。”
“同上。”
张贺放牌的动作大得吓人，明远看旁边两个落井下石的人，头疼，“谁整天跟你们这群人一样，情情爱爱恶心人，好像不爱连床都上不了。”
三个人都向他投射出极不友善的目光…
“我在这里待两周，你们两个再带个徐云起，过得跟和尚一样，知道的当你们洁身自好，不知道的都可能会给你们塞男科医院的名片……东风!”
张贺也笑，难得跟明远暂时统一战线，“你俩真得没需要？还是你把你完全奉献给金融，你把你完全奉献给物理系？”
剩下两个人互看一眼，都不大好意思……
明远又摸张牌，“你们啊，too young! too simple!谁说人一定要在心里有个人，我就偏偏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不起，情圣们，我胡了。”
景有光听他说自己那样潇洒，戳穿他，“一个马上要上市的大型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总贴身带一个诺基亚，这也叫不沾身？”
张贺也不知道那部小手机的典故。
宋自稼对这个也颇感兴趣，好奇这样的人又怎么样的心上人。
明远停下抹牌的手，“我累了，不打了。”
他点上烟拿外套去隔壁，对着三个情圣补充，“你们三个始终不明白，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要找个人来爱的，就跟嗑药一样，不爱人就活不成。”
我就是谁都不爱，谁能耐我何？
那边张宴跟徐云起絮叨一路自己的旅途见闻，他学历史，见了很多以前只在书上看到的人文景观，很是满足，“以后你跟有光也应该去看看。”一个不小心，倒说漏嘴了。
云起没反应上来，答，“嗯，到时候宴哥你把攻略给我。”手机震了震，是他学长要让他交的一份报告，云起匆忙往自己家回。
刚好跟明远打个照面。
他进门的时候三个情圣还在思考……张贺见云起回来跳脚，“明远把云起赶回来想干什么，他刚就是想让我放松警惕，还跟阿宴独处！”然后如旋风一样地消失，根本没给徐云起解释的机会。
云起这样热爱脑补的人都不由感慨，张贺同志，你能不能不要老给自己加戏。
张贺到家门口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明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星星呢。
他坐发小旁边。
“阿远。”
“都说人死了就变成星星了，但是妈的星星这么多，谁知道谁是谁啊。”
“……”
“你还记得当年我爸把我扔我哥的团里锻炼不？我到七班的时候遇上了个小班长，我觉得他挺好，他也觉得我挺好，放假我俩出去玩手机丢了他攒钱给我买了个诺基亚，就这个破烂，你猜结果怎么了？他死了。”
“阿远，别说了。”
“因为我哥觉得我喜欢他，害怕他耽误我，全军就俩维和名额，派了他一个士官去，回来的是他的尸体。其实没必要的，说出来没有人相信，那时候我还不大喜欢他。是我害死了他，我刚发现自己很喜欢跟男的搞，刻意勾引他，清清楚楚地看他一步步沉沦，做跟我在一起的美梦，我哥骗他有了军功就同意我俩的事儿。
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跟他在一起。他白搭条人命。
我担心有天你的阿宴也会被那些人拿走性命，他们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久了，心肠硬得不像话，我哥去他的表彰会都流出泪来了，心里可能叫着死得好呢。
你带张宴来见我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完蛋了，你别整天钻那些牛角尖，老老实实告诉他有危险拨我的电话，比报警管用。””我知道了。“
“我来这儿前，你爸让我转告你最迟今年年底。”他没忍心说出来的那四个字是，回家结婚，”我妈死了，我爸管不住我。阿贺，你再能耐，老妈攥在人家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