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棺椁较之棺材,外表华丽了许多,却丝毫掩饰不住它弥漫开来的阴气,昝三邻被唬得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门被锁了!
虽然死者为大,可邱涵毕竟是冤死的,在乡下的传说里,冤死鬼是要化作厉鬼报仇的……
昝三邻至今还没理清楚邱涵的死到底为什么会牵连到自己,幕后指使者要挑拨离间的话,理应找上邱湘才对吧,不过天底下的人都喜欢挑软柿子捏的,他大概就是那个看起来很软很好欺负的柿子吧。
突然“嗒嗒”两声轻微的声响传来,昝三邻本能地惊呼一声,惊恐地顺着声响方向望过去,却见一扇紧闭的窗户贴着一条人影,朝他做着禁声的动作。
“干嘛呢!”以此同时,门后有人不怀好意地喝问。
“怕是吓坏了吧!”又有个女声幸灾乐祸,她俩都是邱寒霜派来看守昝三邻的,言行之中自然带着主人的立场与作风。
邱寒霜属意的后继者是邱涵,即便邱湘接过了她手里的话事权,也并不气馁,东山再起也未可知,邱家以往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她悉心栽培的邱涵无故冤死,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怎么会甘心?碍于家规,她不能对“幕后指使者”嫌疑的邱湘邱粤做出报复性的行为,但昝三邻不是姐弟俩争相维护的人么?让他吃点苦头也未尝不可,权当杀杀那姐弟俩的威风。
昝三邻无暇他顾,窗户外的那条人影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他却不会看错,除了胆大包天的邱粤还能是谁呢?
那是祠堂唯一的窗户,开得小而高,窗户的门闩插得紧紧的,昝三邻踮起脚跟探出手也不能触到插销,窗外的人却用一把薄而小的美工刀一点点移动窗户的滑动插销,出发“咔咔,咔咔”细微的声响,在昏暗而阴森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昝三邻激动之余,又有股喜悦涌上心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再无畏惧,对窗外的人压低声音道:“你要干嘛?”
“陪你啊!”邱粤继续移动美工刀,他似乎找到了诀窍,很快的,滑动插销脱离了门闩,紧闭的窗户应力敞开,邱粤熟门熟路的拆开木质窗棂,开始往里钻入。
昝三邻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吃力地爬进了,偏偏身量比较矮,帮不上忙,还唯恐被门后看守的人发现,焦急的伸出手,扶住已经半身钻入的邱粤,可惜窗户开得实在小,邱粤的屁股卡在了外头,经过两人不懈的努力,昝三邻终于像拔萝卜一样,把人从小窗户里拔了进来。
受冲力的影响,两人双双扑倒在地,所幸邱家业大财厚,祠堂的地板铺了块地毯,昝三邻才不至于磕碰得太严重,只是过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守在门后的人,隔着门有人不客气地问:“喂,你又在搞什么花招?”
邱粤揉了揉昝三邻的后脑勺,还好没有磕出什么包,他松了口气,示意昝三邻不要回答,果然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句,就没了声响了。
昝三邻被他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鼻翼里全是这人熟悉的气味,邱粤只是离家了他几天,对他而言,几乎是一个世纪了。
两人紧紧地搂抱了一阵,才不依不舍地分开,邱粤摸了摸被小窗口卡疼了的屁股,虽然隔了一层薄而韧的裤料,但他敢肯定臀部已经擦伤了一层皮,虽然这点小伤无关痛痒。
“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祖宗们。”邱粤拉起了昝三邻,把他带到邱氏神台陈列的牌位前,指着一块牌位道:“这个是我爷爷。”
昝三邻认真地打量着那块牌位,棕色的牌位上用繁体字刻着“先祖考邱公讳子轩府君生西之莲位”,左下角也同样刻着繁体字“阳上孝男邱寒石立”。
邱寒石是邱粤父亲的名讳,他是知道的,至于他的爷爷,昝三邻不确定叫什么名字,再三思量了一下,于是不耻下问,道:“你爷爷叫?”
“邱子轩。”邱粤言简意赅,对邱爷爷的牌位合十拜了三拜,昝三邻见他虔诚,忙依样画葫芦,也给牌位拜了三拜,待要再等邱粤给他介绍其他丰功伟绩的祖宗时,邱粤已经拉他到了一个角落里。
“其他的先人……”昝三邻不明所以地问。
“其他先祖去得太早,我就认得我爷爷。”邱粤理所当然的回答。
昝三邻无语,合着长辈给他科普其他先祖的丰功伟业时,天才心不在焉每当一回事了?
小角落是个死角,既不必对着那副棺椁,也无须担心被门外看守的人看到,昝三邻轻轻拍去邱粤身上脏兮兮的灰尘,小声埋怨他的肆意妄为,道:“要是卡在窗户里出不来,是不是要拆了祠堂了?”
“以前可能会,”邱粤耸耸肩,“现在肯定不会!”
昝三邻正要问原因,突然却自个儿明白了过来,现在邱粤已经留了后,而且还是两个,邱家赋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身上的价值比起祖宗的价值轻了太多了……
不得不承认,邱家男丁的身份就是只有传宗接代的意义。
“既然知道,还不消停!”昝三邻瞪着他,眼角眉梢又都多了一丝柔情蜜意,邱粤的许多任意妄为都与他脱不了关系,他的心里眼里,总被自己所占据。
邱粤任他数落,只把唇轻轻的印在他的额上,低叹了一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牵累你……”事实上,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跟邱湘也所料不见,虽说姐弟俩跟邱涵确实不对盘,但彼此都没有深仇大恨,再说邱家家规森严,哪个敢煮豆燃萁,不必自己复仇,便有同族长辈替你手刃。
昝三邻想起事态的严峻,皱着眉,攥着邱粤的手,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邱粤将他的手捏在掌心里,天这么热,他的手怎么还带着凉意了?
“如果盛灯也……”昝三邻犹豫着开口,邱粤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容置疑地打断:“不可能!”这场阴谋太完美,即便潜逃的盛灯被抓,肯定也像王幽那样一口咬定昝三邻指使的,昝三邻明知道前路凶险,生死渺茫,这是要向他托孤了。
邱粤回应得决绝,声量有点拔高,好在外头看守的人也没仔细听,才没盘问屋内的事。
昝三邻苦笑一下,把头贴在他的胸膛里,聆听他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如非与邱粤在床上缠绵,他绝不轻易做出这样的小儿女情态,可今非昔比,那个时候的他以为两人能走很远很远,一直走到头发白了牙齿稀松了,脸上的皱纹细细密密的像老树的年轮一样,如此漫长的相守时日,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全部的爱诠释成日常的点点滴滴,融入这个人的血脉里,一辈子也放不开自己。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算准了邱粤对他的情,却算不到别人为他设下的陷阱。
第186章
邱粤很享受昝三邻的依赖,两人厮摩了一会儿, 邱粤的手开始不安分的伸向他的大腿。
昝三邻绷紧了脊背,拍开他的手,嗔道:“你疯了, 这是什么地方!”
邱粤讪讪地扬扬手里的手机,昝三邻脸色不由一红, 邱粤哪里是要求欢,分明只取他裤袋里的手机嘛……
其实也不能怪昝三邻会错了意,邱粤取手机时,确实习惯了揩一下他的油。
邱粤很快输入一行字发送了出去, 他庆幸昝三邻给人的威胁实在太弱,邱寒霜的人都忘记要搜他的身再关进祠堂。
昝三邻没留意他跟谁联系,不过很快的便知道了。
那扇刚刚被打开的窗户又有动静传来,昝三邻还没反应过来时,邱粤悄无声息地过去取过接过东西, 顺手掩了窗户。
昝三邻睁大眼睛, 邱粤手中多了个袋子, 里面竟然全是吃的!
“饿了吧?”邱粤把一份真空包装的烤鸭递给他,“先垫垫肚子吧,不然她们肯定要你饿到晚上。”
美食一诱惑,昝三邻有点把持不住了,午饭时,他光顾着喂两个儿子吃虾粥,粥还没喂完,人就被她们带来了,如今嗅到袋子里传来的香味,不觉肚子真的饿了。
“可是这里……”昝三邻颇为顾忌,这里毕竟是祠堂,堂中还摆放了一副棺椁,在一旁大快朵颐美食,对死者多少带了点不敬。
“不必担心,爷爷那么疼我,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邱粤安抚道,“再说邱涵的死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她也希望我们吃饱喝足了好替她报仇!”
虽然邱粤这么说,昝三邻还是只吃几口,便没什么胃口咽下去,而且手也弄得很油腻,偏偏没有纸巾擦拭。
邱粤倒是体贴,主动用那件脏兮兮的T恤衣摆给他擦手。昝三邻心疼着这件新衣服,偏偏又因为邱粤的温柔而沉迷,乖乖的顺从他的摆布。
因为吃得不多,倒是省去了上洗手间的难处了,也不知关他到祠堂来的人,真以为他跟神仙一样没有三急么?要是把祠堂弄得乌烟瘴气,也不知她们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有邱粤相伴,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天就黑了,这期间,看守的人有几次跟昝三邻隔门说话,似乎是确定他是否安分地呆在祠堂里。
晚上九点多,祠堂已经漆黑一片,门外终于有人开锁了,明亮的手电筒光打照了进来,一个女声道:“粤少爷,搞定了,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