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彼此很少喊各自的名字,仿佛彼此的名字神圣不可侵犯,昝三邻想起两人喊彼此名字的那一次,还是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大年夜,五颜六色的烟花盛开在漆黑的夜空上,他俩相互拥抱在一起,那一刻,彼此的生命便纠缠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了。
而如今,爱情的结晶悄然降临,与他俩的生命一同融合在了一起,这份喜悦,这份期盼,这份珍贵,是天地万物与生俱来的情欲与承诺,任是谁,也会紧紧的掌控在手心里,护在心头上。
第153章
沉沉地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的四五点钟了,昝三邻洗漱了之后,懒懒的来到阳台上给暴晒了一日的花儿浇水,夕照的阳光被小洋房挡住,阳台的花丛在热风中摇摆,欢快地吸饮着水分的滋养。
一阵轰鸣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哑伯载着小半夏从山坡拐了进来,那辆摩托车在哑伯住进来的第二天,邱粤就买给他用的,机车崭新明亮,还上了牌,哑伯哪用得惯如此奢华的东西,搁在那儿一直不敢碰它,今天第一次骑着它去了闹市的银行,将这些年编竹篾攒下来存入存折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小半夏抱着小黑从摩托车后跳下来,抬头见到了阳台上的昝三邻,一边朝他挥手一边高声大喊道:“哥哥!”他怀中的小黑也应和地吠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昝三邻下楼来,见小半夏正吃力的搬着一大排的益力多进门,忙上前接过来,小孩喜欢喝这类酸酸甜甜的饮料,冰箱里常年储着,不过最近他的身体不大舒服,又嗜睡,没怎么陪小半夏,而邱粤又忙里忙外,更不可能留意这些细节,大概酸乳喝完了,哑伯带他出去买。
豆腐婶端了一碗鸡汤出来,见状连忙制止道:“三子,别搬,别搬!小心,小心!”
“不碍事。”昝三邻郁闷了,一大排益力多不过50瓶小灌装的饮料,怎么就不能搬了?
豆腐婶见没什么意外发生,才松了口气,把鸡汤送到他手上,训道:“你不知道,你这个时期胎儿还不稳定,最忌提重物了,磕伤碰伤可怎么办?”
昝三邻窘迫至极,“胎儿”对他而言还是一个较为敏感的词,虽然已经接受了事实,可尚未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于是应了几句,问道:“他呢?”
豆腐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邱粤,于是道:“小邱出去了,说去接一位重要的人过来。”其实邱粤的原话是去接一只重要的家伙回来,豆腐婶不明就里,只当他去接什么大客户。
昝三邻也没当一回事儿,勉强又喝了几口鸡汤,便有点腻了,这两日鸡汤鱼汤骨头汤轮番熬着,早中晚都要喝几碗,跟喝水一样,喝少一碗都要被邱粤与豆腐婶念叨,生平第一次,昝三邻庆幸哑伯不愿意开口说话,不然……
昝三邻勉强再喝了两口,见还有大半碗,趁豆腐婶转身去了厨房,忙招手让小半夏过来,要与他分吃,小半夏倒是不挑,这两天也时常分吃他的份,只是他从市区回来前,吃了一大碗的汤粉,小肚子也是鼓鼓的,喝了一口,便不能替他分忧了。
悄悄把鸡汤倒入小黑专属用餐的盘子,昝三邻舒了口气,刚站起身,便见到了哑伯不悦的目光看着他了,得了便宜的小黑则欢快地摇着尾巴,嘴里吧嗒吧嗒地舔吃起鸡汤来。
两人心里彼此默认对方为至亲,昝三邻在哑伯跟前,总带点率性而为,率性地将邱粤以爱入的身份介绍给他认识,率性的逃离上湖村,又率性的告诉他,自己的腹中多一个与邱粤共同期待的小生命。
哑伯当时正在编竹筛筐子,听完昝三邻的话之后,全身颤动了一下,编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晌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手指更加灵活地在竹缝中穿梭,每穿梭一步,就打出一个细密的花纹,好看又实用,脚边已经编好了几个了,用来装出售的药材正好,很受药圃那边采药工人的欢迎。
于是昝三邻打着手势解释自己的无辜,鸡汤实在吃腻了,不能再吃了,反正哑伯的胸怀总像大海一样宽广,一定会包容他的小任性。
哑伯果然没有责备他,他手里提着一个极其时尚花俏的纸袋,纸袋上赫然上印着一个品牌金店的logo,从里面取出一个时尚漂亮的盒子,盒子上正是那家品牌金店的名字,哑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盒子打开,一块纯金打造的长命富贵锁静静地躺在棉绒里。
昝三邻全身一颤,手抖抖索索的,失手差点把碗打破,他没进过金店,也没佩带过金器,可光是这长命锁的块头便知道价格不菲,或许耗尽哑伯生平的积蓄,这份见面礼,对尚未出世的婴儿而言,实在太贵重了!
昝三邻嘴唇颤抖着,想要拒绝这份重礼,可长命锁已经买了,再要退回去,哑伯定当不肯的,他节省了一辈子,精打细算了一辈子,却在得知他怀了小孩之后,豪掷一生的积蓄,只为给被期待的小生命一个隆重而珍贵的见面礼。
“哑伯……”他声音略带哽塞,眼眶热热的,眼前依稀被云雾蒙上了一层薄纱。
哑伯把盒子阖上,连同好看的纸盒子一同塞在昝三邻的怀中,便转身往豆腐婶的瓦房走去,继续去编他搁置了一个下午的活儿。
哑伯的背影一如以往的枯瘦,脊背却挺得笔直,走到西晒的阳光里,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高大的神祇以毕生之力护佑着一家人的平安。
昝三邻小心地把长命锁放好,便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在楼下响起,小黑欢快的叫声也适时地传来,显然是邱粤回来了。
嘴边不由噙起一丝笑意,昝三邻左手覆上小腹,那里还是平平的,什么也感受不到,小家伙还太小,还需要蛰伏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能与他们见面。
昝三邻缓步下楼时,邱粤就站在楼梯下方正中央,仰着头微笑着看着他。
昝三邻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身旁,那里蹲坐着一只似狮非狮,似狗非狗的大家伙,它通体雪白,神情倨傲,眼睛微微眯着,正冷冷地看着他。
“它是?”昝三邻好奇地问,自从将小黑从上湖村的祠堂里抱回来之后,他再也不抗拒毛绒绒的生物了,来到邱粤的身边后,很自然地伸手要去摸这只大家伙的脑袋。
“雪獒。”邱粤简略地回答,揽住他的腰很自然地伸到他的腹部,轻轻揉了揉,似乎跟尚在沉睡的小生命打招呼。
昝三邻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了手,回眸看向他,想要确定他说的“雪獒”是不是自己理解中的雪獒属同一物种。
邱粤笑着点点头,介绍道:“它叫雪魄,一直养在湘地,”不知触动了什么,他感慨道,“三年前还是一只小雪球,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初三时,跟同学去西藏游玩时借宿了一家藏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藏獒中的极品,刚刚断奶的雪魄对着一行陌生人龇牙咧嘴狂吠不止,同行的伙伴都吓得倒退了几步,唯独他觉得小家伙合眼缘,立即高价买下了它,带回湘地邱家,费尽心思训练了大半年,才让它认了自己做主人。
前几天赵嘉楷趁着他不在时,寻了上门来,如果当初没有他送给昝三邻的那道附身符制服了赵嘉楷,邱粤不敢想象昝三邻会被赵嘉楷带到了哪里,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昝三邻腹中多了条小生命,一旦被姓赵的发现了昝三邻的秘密,抑或发现了小生命的存在……光是如此的一想,邱粤便怒火中烧,狠狠地捏着拳头,仇他会报,但人一定要保护得妥妥当当,于是,他就让人把雪魄送过来了。
昝三邻被它冷冽的目光盯着有点毛骨悚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左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腹部,道:“它……它……不用锁链吗?”电视新闻里,没少报道藏獒咬人的消息,很多藏獒挣开锁链逃出牢笼跑出去为非作歹,偏偏这只神情冷峻的大家伙什么也没有佩戴。
“别怕,”邱粤安抚道,“它很有灵性,能辨善恶,以后它会守护这里的每一个人。”握着昝三邻的右手,一同放在雪魄的鼻子里,让它熟悉昝三邻的气味。
雪魄冷睇了他一眼,嗅了嗅鼻子,不情不愿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昝三邻的手背。
粗糙的舌头打在肌肤上,涩涩的,痒痒的,却无害,昝三邻稍微安心了一下,仗着胆子摸了摸它的头,雪魄的头一偏,拒绝他的亲近。
真是个倨傲不逊的高原之王!
很快的,草原之王把它的倨傲不逊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只是嗅过了哑伯、豆腐婶和小半夏的气味,却拒绝舔他们的手背。
哑伯也就罢了,他养过很多年的狗,如今年过半百了,还进过一次拘留所,已经看淡了生死,对藏獒备有惧怕的心理,况且雪魄一声不吭的,看着像只温顺的大狮子,瞧不出哪一点凶狠。
豆腐婶是个妇道人家,胆量本来就很小,被雪魄冷冽的目光瞅得心里发毛,躲它还来不及呢,怎么敢给它舔舐肌肤?
小半夏则不然了,他从见到雪魄开始,便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它,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邱粤让雪魄嗅他的气味时,小半夏扑了上去,笑嘻嘻地搂住了它的脖子,将它归为小黑一样的种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