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景和一懵过后大喜过望,简直要被这一发现冲昏了。他当即给沈华打了个电话,手抖得都要拿不稳手机。
不过他手没能抖太久,转眼就被甜美的女声定住了。
沈华早就欠费停机了。
谭景和心情大起大落,瞬间就在天堂地狱之间走了一遭。
之后谭景和给沈华充了值,除了一开始疯了似得过一会就拨一个,渐渐便演变成了晨昏定省似的每天早中晚三个电话,不依不挠地非要打通为止。
传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谭景和每次都屏息凝气,一边紧张地听它嘟来嘟去一边默默祷告八百回,自认是心诚得不能再诚了。
可他那么多通电话,到底是没人接起。
石沉大海的时间久了,先前的笃定就摇摇欲坠了起来,谭景和说不清他的执着有多少是真的觉得会有人接,有多少只是放不下。
放不下。
以前……沈华还在的时候,谭景和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告诉自己,沈华那些离奇的症状都只是回去的前奏,没什么好担心的。
久而久之,他好像也真心实意地相信了这个虚构的美好前景。
然而这个空中楼阁约莫只是个不走心的豆腐渣工程,等到谭景和真正绝望地拽紧这根救命稻草时,它就不堪其重得分崩离析。
谭景和每从沈华家无功而返,就会气馁地想:这算什么呢?变回去就变回去,半死不活就半死不活,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什么呢?
大概失望这种东西,是永远无法习惯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不管谭景和是崩溃也好,是颓丧也罢,日子都这么过了下去。
然而人生那么漫长,总得有些转机,令你再度鼓足勇气走下去。
两个月后,他再度见到了沈华……人型的。
沈华清瘦了许多,周身气质沉了下来,屈着腿坐在楼梯上,就在谭景和家门口等着他。他身穿的旧T恤松松垮垮的,却并不显得潦倒,倒是有种浑不在意的不羁。
电梯慢慢打开的门像幕布,缓缓露出其后他日思夜想的脸。
沈华一见到谭景和就站了起来,正有些局促地想说点什么,就被谭景和一下子死死抱住了。
这个拥抱用力得几乎称得上是勒了。
谭景和肉体虽然已经先一步扑上去,精神却怔愣得找不着北,欣喜若狂地不敢置信着。
沈华手足无措地被抱了好半晌,才试探地拍拍他的背:“嗨……”
这个动作不知道触动了谭景和哪条神经,他忽然低下头,叼起了沈华颈侧一块皮肤。
恶狠狠的,在齿间辗转磨咬,含着黏黏糊糊的怨怼。
沈华哭笑不得地想:这怎么还咬人呢……究竟谁变过猫啊。
然而没等他腹诽完,沈华便感受到颈侧有一点凉意化开,渗透肌理,星星点点融入他沸腾的血液,一直流进正跳得厉害的心。
沈华蓦地僵住了。他比面对一个华美的瓷器还要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一碰,谭景和就稀里哗啦地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景和才沙哑地说:“你还活着。”
沈华嗯了一声:“我活着。”
“你变回来了。”
声音闷闷的。
“我变回来了。”
轻柔得像在哄孩子。
“真的?”
“真的。再也不走了。”
“可我等你很久了。”
“……”
“等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等你了。”
“……”
“从此,我要你和我一直、一直并肩同行。”
谭景和抬起头,轻轻吻住了他。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两章番外。
第20章 番外一·圆
眼前是浑然一体的幽暗。
沈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趔趄了几步,终于放弃了东倒西歪地站着,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像是踽踽独行了很久,穿过了凝固的岁月和流动的风,只身来到了寂静的荒芜。
一路上他抛下了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唯一令他怀念的,是一轮金色的夕阳。
对……金色的夕阳。
他还记得金色的光披在身上时的融融暖意,依稀有人背着光对着他笑。
笑容也像是金色的。
那是他记得的最后一抹颜色。
耀眼到沈华走了很久,还是忘不掉。
在此停下脚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只是走不下去了而已。
反正无论走多远,都是浓稠得凝固的黑。
亘古不变。
沈华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没有——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永恒的空茫外,就只有一点虚幻的金色。
说不定他从始至终,都没能离开一步。
沈华抬起头,看着无限远又无限近的上空。和他极目远眺看到的别无二致,都是蒙蒙的,能吞噬掉所有的光和温度。
沈华放松地盯了很久,忽然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个笑脸。
笑脸划不破黑暗,转瞬就黯淡无光,沈华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他自顾自地笑了很久,才慢腾腾地起身,步履蹒跚地走了。
大概是渴望看见金光刺破浓雾,那一瞬间的辉煌吧……他想。
沈华一睁眼,就被金色的阳光好生晃了一晃。
他盯着地上明晃晃的一道痕,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要是知道还能醒来,之前就不那么伤心了。”
要是再来多这么几次,他得短命好几年。
过了一会,他被折腾得停工的大脑才迟缓地开始运行:好像哪里不对。
沈华盯着自己的手脚,恍然大悟:那可不是太不对了吗,他竟然又有手有脚了!
长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同时微微有些晕眩,然而沈华实在太激动了,这些小小的不适压根引不起他的注意。
坐起来了沈华才发现,这正是他自己的房间。他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变了猫。
如今窗外仍有鸟在叽叽喳喳地啼,枝头还绽放着如出一辙的白玉兰,连阳光打进来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他曾经身不由己地脱离了正轨,每一步都为自己不断改变的航向而焦虑。谁知最后遥遥一看,原来竟是画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圆,兜兜转转地回到原点。
要不是途中的跌跌撞撞他至今都心有余悸,沈华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大梦一场了。
沈华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满屋子找手机,急着给谭景和报信。
然而没走几步,沈华就感觉眼冒金星,视野一片天旋地转,晕得他只好倚着墙,等这莫名其妙的眩晕过去。
他一边站都站不稳,一边纳闷:我以前没这毛病的啊?
过了好一会,沈华终于不那么头重脚轻了,虽然浑身还是乏力,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走运的是,他虽然晕出了重影的效果,但还是靠对自己的了解找到了手机。
他闭着眼等手机充了好一会电,再度睁眼时重影渐渐归一,合成了明晰的万千大光明。
即使身体不适,他还是心情很好,一边输号码一边想谭景和接到电话后会说什么……说不定什么都说不出来。
嘿。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二三四五,之前被压下去的头晕眼花转眼就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沈华眼前一黑,顿时就拿不住手机了。
电光石火间,他最后想到:以前没这毛病……那就只可能是这段离奇的经历带来的了。
原来还有后续不怀好意地等着他。
他的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甜美的女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礼貌又机械地一遍遍提醒着手机欠费。
不久,没人理的通话自动退出,然而它还没来得及黯淡,又重新欢快地播起了铃声。
可惜一直到最后,都没人接起。
手机最终无计可施地沉默下来。
沈华又回到了困扰他无数次的地方——清醒与混沌交织的中间地带,冗杂到混乱的色彩充斥其间,尖锐得刺痛了他的神经。
沈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条件反射地命令自己尽量放松、转移注意,争取熬过这一波。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心想:我真是命途多舛。
那通电话……也不知道打通了没有。
究竟还能不能再见呢?
……
沈华一路胡思乱想,一会愁一会乐的,竟然磨着磨着就这么过去了。
而以前那杀千刀的强制打断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这极少见的顺风顺水让他醒来的时候不向以前那么低迷。
沈华闭着眼,先胡诌了几个鸡汤喂给自己,以便生起勇气去面对未卜的前路。等这管鸡血成功打进去了,他才哆哆嗦嗦地捡起手机。
里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来自中国电信的信息。
信息提示有人给他充了两百话费。
沈华吃了一惊,这次想起自己的手机经过一年的套餐扣钱,怕是早就欠费了。
他核对了一下时间,确认了自己拨出去的通话在信息收到之前。
这个发现令他既放心,又失望。
他不确定能有个圆满结局,就不好先急急忙忙地昭告天下。
沈华想,既然他已经令谭景和痛过一次了,那么至少不要第二次。
谭景和上次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就把钥匙留在了屋子内,就算三天两头地跑过来,也只是按个门铃砸砸门的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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