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诈 (景三三)

李帆心里笑笑，没想着要伸手接，他怎么都不会原谅和承认这个后妈，话说开了，他反而像自虐一样，冷笑道：“平安符？你应该巴不得我和我妈一起去了吧！”
“啪！”这下子，陈丽安还没反应过来，李坤直接就一巴掌呼过去扇到了李帆脸上，怒气似乎都要压不住了，打完一巴掌后，还抢过陈丽安手里的盒子，硬是放在了李帆饭碗旁边。
李坤做完这些动作之后才觉得有点恍惚，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良久才说：“……你长大了，我不应该打你，但你整天把死死死挂在嘴边合适吗？啊？”
打啊，又不是没打过，装什么慈父，李帆舔舔嘴角，不说话，也不看他那个恼羞成怒的爸爸，淡定地夹了一棵菜进嘴巴里，慢慢嚼了起来，才发现，腮帮子是真的有点痛，他爸下狠手了。
想起来，他初中还因为一些事情幼稚地闹过自杀，不过，他当时站在楼顶，颤抖了很久，都没敢跳下去，最后被发现拽了下来，回去就发了场高烧。
那次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恐高的，估计也是心理原因，他记得更早之前就不，自杀想必很痛，现在是真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时间长短罢了。
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李坤也不想把场面闹得那么僵，他再次平复了情绪，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强硬：“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平时也不需要家里人操心什么，你下学期就高三了，这次回来，爸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李坤：“爸和阿姨准备送你去国外读大学。”
陈丽安勉强笑了笑，插嘴道：“你们说，我吃饱了，上楼看看宝宝。”
李帆一整晚都没怎么和李坤说话，听完这句话，他终于放下碗，直视李坤的眼睛，笑道：“是跟我商量还是……”
李坤错过李帆的视线，盯着前面的一碟菜，他看不得这孩子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孩子，但他想弥补也完全不知道方法，这孩子油盐不进，完全不给他机会：“当然是商量，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李帆一笑：“那谢谢了，我不去。”
李帆没再看李坤，他拿过餐巾擦了一下嘴，不疾不徐地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走到玄关的时候，才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那么不想见到我的话，下次不要打电话让我回来。”
何必送到国外。
李帆心里郁结着一口闷气，直到他打着车回到酒店门口，这口气都一直堵着。下车的那一刻，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眼前的灯光一片，渐渐起了波澜，他终于撑不住了，就地蹲下来。
在霓虹灯闪烁的大街上，在亮堂堂的酒店门口前，他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膝盖，低声哽咽道：“妈……我最近本来都不想你了……可我、可我现在好想你……”
他隔着衣服抓着胸前的吊坠，仿佛要抓到心里揪着的那块肉，眼泪打湿了膝头，这个暑假，就剩下这句：“妈，我好想你。”
……
“李帆。”班长杨宽锦突然走过来，颇为不好意思，低声说：“……我们这学期不是有一个文明班评比吗，需要整理高二一年很多资料——你能不能帮一下我。”
侧趴在桌子上假寐，顺便听李帆和别人胡扯的华城听罢这话，缓缓睁开了一只眼，不带温度地觑着一脸局促的杨宽锦。

第21章 帮忙

文明班评比这个项目每年都是新升学开学头做的，每个班级需要上交大量关于文娱集体活动和学习成绩方面的资料，初审过了之后还要准备演讲用的PPT，然后就是一系列的评委投票、唱票。
但是，初审出来的时间和班级演讲的时间非常接近，根本不够空隙作出一份内容繁杂且精美的演讲PPT，所以，就算最后初审没有过，很多班级都会在准备材料的第一阶段顺便就把演讲的PPT给做了。
这也给每个班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特别是在学业负担重的情况下，学生反映了几次，校方说的是这是一直的传统，以前师兄师姐都能做，你们为什么不能，这也是对你们能力的考验。
为了不成为“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这就没办法了。
也不是说得了文明班就有什么奖赏、加分之类的，但为了一份集体荣誉感，每个班都很拼，仿佛有了文明班的庇护，在学校走路都能更神清气爽些。
杨宽锦貌似注意到了华城的目光，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小声建议李帆说：“我们能不能到外面说……外面比较好说话。”
没等李帆回答，周达正刚好来找李帆，估计是来约晚上打球的，听到这句话，在背后突然插嘴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不能在这里说？”
话一出，把本来就有点紧张的班长吓了一跳，急忙说：“也、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就是想请李帆帮个忙。”
周达正毫不客气搭着李帆的肩膀，“嘿”了一声：“要帮忙就找对人了！咱小李子可是有求必应的典范啊，两肋插刀不在话下！”
华城看到周达正的动作，慵懒地转了个头，枕着手臂继续假寐，留给他们一个后脑勺，一点也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华城这个人对找上来的人都好言好语，非常有绅士风度，乍一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在一个班级久了，多多少少能观察到，华城从来就不会主动找人说话，平时就摆一张冷漠脸，也很少参加班级活动，况且还有“学霸”这个高冷的头衔加身，硬是生出了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来。
李帆斜了一眼老大爷状的周达正，对班长说：“他话夸张了，但我还真挺乐意帮人的，你有话就说吧，不用跟我客气。”
看到华城背过去，杨宽锦松了一口气，他递给李帆那个一直抱在怀里的一个文件夹，接着说道：“这是我们班高二一整年的学习成绩方面和文娱活动方面的初始资料，因为我自己要做文档，还有很多具体的文案需要修改……”
“时间比较紧迫……你可以帮我做一下演讲用的PPT吗？”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班委们一起分工合作的吗？”本来趴着的华城听到这句话，抬起头幽幽来了一句：“是吗，班长？”
华城一插嘴，杨宽锦就紧张，他本来就是想在老师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才对老师和班长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现在的确时间紧迫，后天就要交，资料又太多，再回去找班委们就下不来台了，他是没有办法才想找李帆帮忙的。
杨宽锦：“我、这本来……”
“行啊！”李帆打断杨宽锦的话，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没问题，这个忙可以帮！”
李帆也知道，华城一开口，气氛就要变了，他是真的想拿胶带封住华城的嘴，可惜不怎么敢，他见华城还想说什么，心里总觉得要坏事，他临急临忙戳着华城的脸，笑道：“你脸睡出红印子了，帮你揉揉？”
……揉揉。
华城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本来想说出口的话顿时不知道忘到了哪个十万八千里的山旮旯里去了，虽然他表面依旧保持着镇定，心里却早已泛起了一片涟漪，他只来得及扭头避开李帆的手指，故意嫌弃地丢下一句：“洗手没？”
也不怪华城，李帆以前就是一个随意勾肩搭背、不给人准备就随意靠得很近的人，可自从李帆知道他的性向之后，在他面前愣是变成了谦谦君子，故意避开一切可能的肢体接触。
这是……接受同性恋了？不膈应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试着迈出一步了。
李帆根本不知道华城心里了又绕了多少圈圈，他单纯就是不想把局面闹僵，在听到华城问“洗手没”，也知道华城洁癖又犯了，就笑嘻嘻地缩回了手。
杨宽锦见他答应了，欢喜得不得了，忙说“谢谢谢谢！真是帮大忙了！”
……
答应的后果就是，李帆在华城的注视下做完英语阅读后，还不能去约周达正去打篮球，只能跟着华城回宿舍，华城看阅读，他就做PPT，华城讲完阅读，他还做PPT。
李帆作为一个和同学关系非常好，和老师关系也不差的一等一的好学生，曾经因为班里没人参加，自荐代替班里参加过学校举行的PPT动画制作大赛，一不小心还得了个一等奖。
所以说，做PPT对他来说不算难，也怪不得班长会找他帮忙，可是，要整理一大份材料，梳理出脉络，有逻辑有小心机地设计每张PPT 的内容，真的太费事了，而且，这材料也太多了吧！
听今天班长说，后天就要了，严格来说，白天要上课，他应该有两天晚上可以用来做这个PPT，可是，为了防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最好是要留一个晚上修改，所以，他打算今天晚上就完成初稿。
晚上十一点，宿舍熄灯后，华城收好课外书，躺到了床上，斜对角线是李帆的书桌，他看到李帆亮着台灯在敲键盘，宿舍很静，静得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点击鼠标的声音，一下一下的。
良久，华城翻了个身，背对着墙，说：“还不睡吗？有光我睡不着。”
话音刚落，敲击键盘的声音咻然而止。
华城看见李帆坐在凳子上转过身来，明明看不到，还是对着他的方向，有点抱歉地低声说：“真是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有光睡不着这事了，你睡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