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行如楷/小耳朵 (梨子是很好吃滴呀)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梨子是很好吃滴呀
- 入库:04.10
田野拎着沉重的黑色垃圾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但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带喘。“你还跟?外面下雨了,你不怕淋到雨?”
玖儿从背后变出一把透明的雨伞。
“哥,你走前面,我在后面给你撑伞。”
“行吧。”
楼梯只有三级,但最后一级下面是一大块水洼,田野先跨过去,然后捞过玖儿的小蛮腰把他抱到地势高一些的地面上。
玖儿被抱着转了三百六十度,高兴得要在雨地里跳舞。田野哥真是个浪漫的男人!
田野只是看他打扮得孔雀似的花枝招展的,不想让他的裤脚溅上黑水,顺手就把他勒了下来。他们走到垃圾桶旁边,玖儿捏住鼻尖,田野笑道:“嫌臭还跟?”
玖儿嘟嘟囔囔地说:“哥,你要跳槽去哪家?我也去!我的合同剩一个月就到期了,你去哪我就跟哪。”
“我不干咯!我最近经济情况不紧巴了,所以要去追逐我的梦想了。”
“你要开会所?!”玖儿窃喜,原来田野哥财力雄厚啊!
“我才不开呢!乌烟瘴气的,你当我没干够啊。我要去开拳击馆,都联系好了。”
“哇!好厉害!”玖儿拍手,手上的伞拿不稳,伞面上的水珠甩了田野一脸……
“哥,我不是故意的……”
田野抹了把脸。三四点的时候正是犯困的时候,雨水洗洗脸提神醒脑,挺好的。他看到垃圾桶旁边有一团东西动了动,以为是野猫野狗,仔细一看,发现是个活人!
他让玖儿撑伞,远远地站到墙边,自己走过去。地上的人抬起头的动作像慢镜头一般,紫黑色的眼睛充满了惊恐,身子不停地往后缩,光着的腿冻得发青。
“呀!小真!”玖儿三步两步蹦跶过来。
林真看到玖儿像是看到了救星。他的嗓音刚刚恢复,只能发出嘶哑的低语。“救我……救救我……”
虽然很对不住大叔,但是他不能跟大叔走。大叔强迫他吃药,折磨他一整夜,在他的后穴里塞手表,给林真留下太大的阴影了。就算大叔后来有收敛,但那肯定只是一时的假象。他不愿意呆在明都,更不愿意被包养。
虽然被阎云楷认出时,他一度难堪得想自杀,但他还是不甘心,不想死。如果要死,爸爸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跟着去了,每个饥寒交迫的日日夜夜,他都有无数的机会寻死。家里虽然穷,但镰刀斧头铁锹、农药杀虫剂应有尽有,死太容易,活着很难。要是自己现在死了,之前的罪就白遭了,回首一生,都是在遭罪,不值得,不服气!
“天呐,大叔又疯了?怎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在这里干嘛?快跟我回去!”
玖儿拉着林真,林真死活不站起来。田野看不下去。唉,本以为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人就麻木了,可是遇见这么小的孩子被逼迫出来卖,体内的正义感就拼杀出来,撵都撵不回去。明都招人的手段不干净,他早有耳闻。这个小孩不就是下午和玖儿一起鬼鬼祟祟偷看自己的小孩吗?好端端的孩子一晚上就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再这么下去,人非得折在这儿不可。反正他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就当积德,小孩的闲事,他管定了!
田野打开垃圾桶盖子,把里面的垃圾袋一个个拎出来,放在地上。底部是发霉的污水,要暂时委屈小孩了。他蹲下来,端盘子似的端起缩成一团的林真。
“小孩,算你运气好。我救你了。外面有摄像头,你先猫在桶里,别出声,知道不?”
林真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但是乖乖地蹲在垃圾桶里面。玖儿对田野说:“哥,你不要命啦,明都的人也敢抢?”
“玖儿,哥我也是有背景的人,所以不怕。只要你管住你的嘴巴,就没人知道。”
玖儿翻开垃圾桶的桶盖,雨水滴落下来,林真仰着脸,可怜兮兮的用眼神求他。玖儿嘭的一声甩上盖子。“唉呀,早晚被你们害死。哥,你带小真走吧,他再不走人就废了。我出来太久了,就先回去了。”
玖儿撑着伞跳过小水洼走了,田野拖着垃圾桶,在滂沱的大雨中,倒也没人注意他。身上的侍应生制服湿透了,他打了个喷嚏,躲在桶里的林真吓得不敢出声,闭着眼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田野的双手穿过林真的腋下,把人抱了出来,塞进他买了不长时间的二手车里。
“脏……”林真艰难地吐出沙哑的字音。他的身上都是垃圾桶的味道,把座椅弄脏了。
“没事。洗车就好。”田野把垃圾桶推回角落。这时,他发现一群人朝他跑来,他心里一紧。不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那他得赶紧溜,制服也不要还了。大不了押金不要了。
那群人只是来到停车场,在盲目地搜寻着什么,并且大声喊着一个名字。他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并不亲厚的弟弟。
林真听见外面绝望的叫喊声,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不停地挤压,要被捏爆了。
他从座椅上滚到前后座的空隙中平趴着,紧张得冷汗涔涔。千万不要发现我……拜托……老天爷……救救我吧……
如果现在开走,反倒引人注目。田野站在原地,直视着朝他走来的阎云楷。
“云载哥?怎么是你?”
“哦,我在明都打工啊。到点儿下班了,正准备回家睡觉。”
阎云楷望着落汤鸡似的阎云载,直觉有些古怪。“你不进车里?就站这儿淋雨?”
“无所谓啊,我出来倒垃圾那会儿就已经淋湿了。我在老远就看着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来消遣的?”
阎云楷被戳了痛脚,面色不悦。石父说林真不见了,阎云楷不信,认为他是在演戏。林真走路都困难,短短的时间内能跑到哪儿去?一定是老家伙把林真藏起来了。只是老家伙演着急上火演得挺逼真,冒着瓢泼大雨找人。阎云楷就跟着他,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哥,我有急事,改天再聊。”
“你忙吧,我上了一宿夜班,唔啊……”阎云载打了个哈欠,“真困!”
“你回去休息吧,下雨视线不清晰,开车小心点,慢点开。”
“嗯,拜拜啦!”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阎云楷往车里瞄了一眼,林真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车开出去的时候,溅起高高的水花。凌晨的街道车少,雨天更是没人出行,一路上畅通无阻。他二十分钟就到了家。小孩已经昏迷了,额头火烫一片。田野烧了一壶热水,兑了些凉白开,弄成温水,掰开林真的嘴角硬灌,只灌进去半杯。
雨势没有减弱,雨点打在卷帘门上,像是有人在砸门。小孩一直在发抖,睡不踏实。田野给小孩擦了身,擦到屁股时,发现屁眼都豁开了。
“造孽啊……”小孩像是被人围殴过似的,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腰上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
田野搬出厚被子,给小孩盖了一层又一层。他不能把人送到医院,那太冒险了。
林真的小脸露在被头外面,即使狼狈至此,出挑的长相也难掩光芒。唉,长得太好真的不一定是件好事。田野划拉着杯面,坐在林真床边哧溜哧溜地快速吸入。雨下得没那么大了,他就出去买药了。卷帘门被拉下来从外面锁上,没人进得去。饶是如此,他还是写了张字条放在林真枕边。
“我去买药和吃的。门锁了,你出不去,外人进不来,很安全。——田野”
在同一座城市生活的两个人,碰面的几率有多大?这是阎云楷日日夜夜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林真的身份证押在明都,阎云楷查不到林真补办身份证的记录,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性还停留在本市。但是,阎云楷就是见不到他。
林真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而且是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当晚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阎云楷推敲出了许多问题。大部分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因为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不眠不休地追踪着林真的下落。他的世界已然停摆,唯一能够驱动他的,就只有和林真有关的一切事务。
董事会对阎云楷的无故旷工颇有微词,他得到了消息,下次董事会的主要议题就是剥夺他的行政职务,重新选举集团事业的执行人。罢了,无所谓了。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能力有限,集团在他的手里迟早要败落。
如果有人能出到合理的价码,阎云楷甚至动了卖掉手头股份的心思。他对不起父母,如果不是急于见到林真,他不会选择用绝食来戳父母的心窝子;如果不是他们匆忙出行,就不会下榻那家酒店……但要这样追究起来,环环相扣的事件像是一条长长的锁链,拖拽到尽头,皆是无解。汹涌而来的自责和愧疚会把他击垮的。
逝者已矣。阎云楷就算再不甘,也不能从老天爷手里抢回人来。但活着的人,他不会放手。绝不!
他现在每天只能勉强睡三四个小时,全是梦境。有时候他梦到林真在角落里哭泣,他的腿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到林真身边,挣扎嘶吼一番,就会惊醒。此时再想入睡,重新拾起梦境,竟是不能够了。他浸没在黑暗中,懊悔万分。最起码在梦里是能看见林真的,这样看来,醒了还不如做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