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有固定伴侣?”向东皱眉,“那你还?”
“我知道,”嘉音刚刚抬起的头又无力地垂下去,“可我控制不了……”
向东无言以对。
“……而且我总觉得,他对我,还是有点不一样……”
“哦,何以见得。”
“我和他说要……嗯……他拒绝我了。”
“哈?”
“他没有把我当成普通创办拐上床,而是很认真地拒绝了我,所以我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向东心头一片荒芜。
目击真人的冲击力远比只在言辞之间提到要大得多。
嘉音难得放纵地喝醉了。
向东喝的比他还多。
无法开车,只得临时叫来司机,让司机开车先送嘉音回去再折返接自己。就在等候的间隙,在洗手间撞上同样醉眼朦胧的苏文怡。文怡看到他,染着水汽的眼睛立刻亮了:“哎呀呀,洁身自好的厉大少爷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明天该不会是世界末日吧?”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玩笑,但配上他酒后带点沙哑的嗓音,上飘的句尾和挑衅的上目线,没来由地令人生气。
酒精一秒上头。
他沉下脸,用身体挡住文怡路:“问你个事。”
“啊?”文怡喝得迷糊,反应有些满,也没有抬杠,“说。”
“你和楚玉麟,是真心的?”
第4章
话一出口向东后悔不迭,心想今天果然喝大了,这种话能问出口。
果然如意料中一般收获一句“关你屁事。”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来,索性说下去:“如果不是真的,就和他断了吧。”——向东的判断力被酒精和情爱严重影响,这一刻他当真相信嘉音那些“有点不同”的鬼话,并且不知为什么觉得只要文怡离开玉麟,嘉音就还有机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向东觉得自己身体里被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的自我牺牲精神填得满满的,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中世纪骑士的迷人芬芳。
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后背。
文怡吃惊地瞪着他看了足足三秒,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忽然悟到什么似的,“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不是傻,哎哟……你、你,”擦了擦眼泪,好不容易把话接下去,“你终于知道许嘉音喜欢的是楚玉麟啦?”
如果是平时的向东,一定奇怪为什么文怡知道许嘉音——这两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没有任何交集……
然而此时,他那难得一次被酒精填满、适应不良的脑袋里只装着一个念头:“对,你离开他。我,我……”
文怡看着他,那眼神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冷笑话:“你什么?”文怡凑上前,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侧,像是一个迷人的蛊惑,“你要威胁我?逼迫我?还是给钱买通我?”
“呃……”
向东语塞。
苏家不是最强势的家族,苏文怡也不是最受宠的儿子,但在厉向东面前软硬不吃的资本还是有的。别看总是吊儿郎当看上去好说话,可脾气上来硬得像一块石头。厉向东最清楚。惹恼了他,不要说离开楚玉麟没指望,脾气上来他甚至能干脆拽着楚玉麟专门到嘉音面前去亲热。
但就这么算了?
又不是很甘心。
——毕竟厉大少已经习惯想要的东西一定到手,想做的事情一定成功,有嘉音这个例外已经是极限,再多的“例外”,他可接受不来。
进退两难中,他忽然听到文怡低低的笑声:“你如果真想让我和玉麟分手,也并非没有办法。”
向东心中狂喜,面上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我要你。”
“想起来了?”文怡半个身体都现在沙发里,像没有骨头一般,乜斜着眼懒洋洋地问。
向东无言以对。
“还是没想起来的话哥可以给你详细讲讲。”
“不用了。”向东连忙阻止。
当然想起来了。
简直想得太过起来:嘉音眉间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和泫然欲泣的脸。烈酒划过喉口灼烧般的感觉。醉酒后不受控制飞速滑动的思路。气血上涌时胀痛的太阳穴。文怡似笑非笑挑衅的面孔。莫名其妙拟定的合约。
整个夜晚的记忆全都缺乏理性和逻辑。向东想象不出这些事怎么会是自己做的。酒精果然是害人的东西。这感觉糟糕透了。
更糟的是,另外一些感觉他根本不想要了解的感觉,也一并留在他的脑海中:紧致的,湿润的,灼热的。收缩,抽动,绞紧,带着生理性轻微的战栗,美妙而诱惑,像是安静的海面上传来塞壬的歌……
不能再想了。
向东有些不好意思,尽量不着痕迹地把身体往被褥里滑一点——还好,有遮挡,反应看上去并不明显。
“我想起来了,”向东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所以,现在,”他绷着脸,尽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摆得还颇像样,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衣服,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交易完成。从跟今天起,你应该照约定离开楚玉麟。”
“我不。”
文怡说,抿着唇,抬起下巴,露出好看的脖颈曲线,一副傲慢又任性的样子。
“你……”
“我怎么?”
“我以为你最少该有点契约精神。”向东蹙眉。
“我只对朋友和合作伙伴讲契约精神,”文怡摸出一只烟来叼在嘴里,并不点燃,吊儿郎当地说,“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合作伙伴?”
向东恨得牙痒。
文怡横他一眼:“何况你怎么有脸和我提契约精神啊?你履行什么契约了啊?死处男。一点不温柔。技术差死了。扩张都不会做。舔两下就秒射。根本不讲任何技巧。就知道横冲直撞。一点控制都不懂。掐得我腰上都是痕迹。里面外面都痛死了。要真有合约我还不得全额退款要赔偿,你居然还和我……”
向东的脸骤然烧的通红。
又羞又恼。
只想把文怡的嘴堵上:
“那你还那么硬?还叫得那么浪?”
“你!?”
话一出口,文怡果然登时目瞪口呆,看着向东眼神像看一个正在变身的外星人。
向东的吃惊并不比他少——直瞪着面前人那绯红的眼角,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真是糟透了。
和文怡才能有几年不见,高中磨炼出来的那些“对苏文怡专用冷漠”、“对苏文怡专用冷静”和“对苏文怡专用沉默”就都消失得七七八八,反而是“对苏文怡专用一上头就口不择言”的毛病晃晃悠悠又站起来了……
向东觉得自己人生的股价又下跌了一点点。
简直快要停牌了。
“那个……”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妄图找一两句缓和气氛的话来稀释室内的尴尬。
文怡抓起沙发上的靠枕迎面向他飞来。
向东硬是没躲。
“噗”地被砸在脸上。
向东心想大概要被嘲“衣冠禽兽”、“披着正人君子的皮开着下作流氓的腔”之类,顿时大为头痛。
谁想文怡抛出来一句:“特么老子就是抖M越痛越爽你丫管得着吗?”
“啊?”
“我能爽是我体质好,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文怡咬牙切齿地从唇缝里把话挤出来,“换个人你试试,早就菊花残满地伤了好吗!就你这技术,酒吧里凯子都吊不到,找人上床得倒贴钱,谁给你的自信和我谈交易。”
作为一个男性,就算再洁身自好,被人这样踩着脸说技术差,总是不开心的。
何况这口吐恶言的家伙是苏文怡。
但向东难得地没有回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大概文怡醉宿加纵欲之后沙哑的嗓音,比平时要柔软得多;大概他横陈在沙发上的身体姿态虚弱又布满痕迹,大大削弱了语气里的挑衅;又或者文怡雪白的长腿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耷拉着,看上去鲜嫩又可口,还有微妙的液体顺着腿根缓缓地流下来……
向东别开视线。
心跳得很快。
他总觉得再这样看下去无法保持作为理性社会人的尊严。
幸亏下半身藏在被子里。
不然现在就已经丧失了作为理性社会人的立场了。
现在这种情况,要做点啥呢?
或者说点什么好呢?
向东的大脑飞转着。但平日里,在谈判中条理清晰的大脑,现在只装着一团浆糊;话不多但一旦出口总是切中要害的语言系统也全面失灵;似乎连五感都迟钝起来……
片刻,听到文怡说了一声什么。
“嗯?”向东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文怡翻个白眼:“你有没有一点基础约炮常识啊?不带套就算了,内射也算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帮床伴稍微清理一下这种最基本的礼貌总得有吧……”说着对他勾勾手指。
只两句话,就勾出昨夜颠鸾倒凤的荒唐景象。
霎时短暂回流的理性又摇摇欲坠。
脸上顿时燃起一团火,一路顺着脖颈往下,爬过胸口和腹肌,沉到小腹下面又下面……
向东无法面对。直接抬手捂住耳朵:“我没约过。也没床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