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龙骧却是怕。
怕这个字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
他和林深半点关系也没有,林深还是个贼骨头,狡兔三窟。他查过林深的私人档案,结果这家伙是个黑户,根本没有私人档案,摸不到来龙去脉,能见到下一面都悬,他半条商业街还没送出去,心总是不死。
虽然大选帝侯五脏六腑里全是邪火,可对上那干干净净的棕色眼睛,就觉得犯愁。
他生在第一显贵的门第,打小就两件事最擅长:风流纨绔,仗势欺人。
风流纨绔,林深不吃这一套。龙骧眼波流转得眼珠子都要脱框了,林深都未必多看一眼,看见了也当没看着,笑笑收下,毫无表示,气得龙骧只想让他滚。谁知冷了没两天,就为了一个柳闻止在酒吧里买醉,醒来泼妇哭街不说,还对自己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眼神凶唧唧的要咬人,岂有此理。
那么难道要仗势欺人……
大选帝侯那双桃花招子往林深身上一扫,眼梢甩出个心狠手辣的钩,还没让林深察觉便自动收敛了,化作一声叹息。要交欢理应是Omega脱光了来伺候他,他猴急个什么,天底下Omega千千万,谁值得他这样放低身段?欺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小贼,为的还是小情小爱,自己还拉不下这个脸呢。又不是程夜那种报纸泡坏了的脑袋,沐霖甩了他,就一副要死的样,非把人按在床上操个半死不活听句“我是你的”,有意思么?
龙骧不肯承认的是,仗势欺人他不做,还有一点至关重要,就是没胆。
你看你看,林深站在自己面前,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眼神凶唧唧的要咬人,自己要真做些什么,还指不定落得比“浪子回头婊子从良”难听百倍的话呢。
龙骧道:这么看不起我,非叫你跪地认错不可。
他往角落的旧沙发上金刀大马地一坐:“我今天不走了。”
林深浑身的毛都炸了:“你要做什么?!”
“你哭得要自杀,我走不了。”龙骧一本正经道。
他活那么大,没见过人哭得那么伤心,哭声里一水冰凉的死意。
林深一惊。龙骧一张笑面,却一眼将他的心思看穿,不由得愈发恼羞成怒:“我没要自杀。我若自杀,死前还要一把火烧了夏宫,帝……嗯……”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龙骧随手抄起调教的戒鞭,不轻不重抽在他腿上,皮笑肉不笑:“什么话都敢乱说。”
动了动又挑眉道:“帝王将相,不是没请你做过,你自己不要的。”
“什么时候请我做过,我怎么不知道?!”林深今晚上是注定不要好了,一向带笑的眼睛一阵阵地向他甩刀。
龙骧簌地站起来,罕见地站得笔挺,背着手道:“你若是乐意,现在就去登记,我打个电话让民政局的开门上班。”
说完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最恨什么结婚生子之类的事,想起来就败兴,花棉柳宿多痛快啊,兴起还能一个抱俩。此时安慰自己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林深随时都会跑,将他稳下来再说,风月场里说几句蜜里调油的话他最擅长了,求个婚算什么。但他还是有些后怕,万一林深说好,他可是连打个电话让民政局夜里上班的口风都放出去了……
结果林深一脸拉倒吧:“我不乐意!”
龙骧的骄狂仿佛踢在一块铁板上。
“我要做帝王将相,自己会去偷的!夏宫我也会自己烧的!”说着迈开一步要推他走。
但也只迈开了一步,便凝在原地,中气不足地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龙骧一眼就看出他的色厉内荏:“腿怎么了?”
林深脸色难堪。
龙骧二话不说将他推坐在床上,撩起了他的裤腿,看到那里碗大个淤青,蹭破了皮还没长好。
“什么时候的伤?”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林深习惯别人不把他当人看,却不习惯别人对他好,别别扭扭低着头,含糊其辞:“上次。”
龙骧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朗基违禁实验的事,大动干戈地叫侍卫官送医疗仪过来,等了一个钟头,三五分钟便治好了。龙骧又在新生的皮肤上涂了层消毒酒精,握着林深细细的脚踝时,寻思着天气渐冷,要给他买森治的体油,不然皮肤干燥,摸上去不滑手,看着也不可口。
他心底里一会儿嫌林深这那不好,一会儿又咒骂起程夜白沐霖柳闻止,这三个人成天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林深受伤了也都不管管,还放他去喝酒,一群奸A淫O,乌烟瘴气的,他娘的气起来一把火烧了干净。
他阴着张脸问林深:“军舰上有治疗仪,为什么不用?”
林深的毛被他顺了一晚上,终于有了些收敛的势头,絮絮叨叨:“我又不是当兵的,而且只有军官老爷能用吧?不过我也不娇贵,磕着碰着又不打……”
话未说完,突然被人吻住了嘴唇。
龙骧的嘴唇凉凉的,近身有一股甜香冲脑,娘得林深心底里“天呐”一声,慌张地瞪大了眼睛,心说我要是一辈子要沐浴在这种味道里,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差点以为自己搞了基。然而龙骧的目光于极近处沉沉地笼下来,那双时常轻浮又没安好心的眼里,遍是碎星般的光芒,那样绵长沉静,教心慌不已的林深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勉强能体味一番大选帝侯高超的吻技。
一吻终了,林深赶忙打了七八个喷嚏,才将嘴里那股甜香吐得差不多了。龙骧要是再秀他的嘴上功夫,他可真要憋死了。
龙骧亲了不够,还要抱,在他耳边说了三句没头没脑的话:“娇贵。打紧。——你是要偷帝王将相的人呐。”
章明心里很苦。
首先,他今晚刚到的帝都,就被勒令去盯龙骧和林深。天地可鉴,这帮人从煌夜号上走的时候,根本没人记得他!等程夜转念想起他来,就骂他玩忽职守,命他鞍前马后,机票钱都不给报销的。
其次,这林深还是程夜给他找的男朋友!龙骧以“帮你再找一个”为由将其骗走,现在买了半条街的奢侈品店送给林深,简直亮瞎他的狗眼。
第三,龙骧根本没有再帮他找一个男朋友!没有!
章明吐出嘴里的可口可乐吸管,心里骂道:屁眼子,大屁眼子,好好一个大选帝侯,屁眼恁大,不像话!
他非得徒手拆几对CP不可!
第21章 初见端倪
要说林深不感动是假的。
千金之子,模样又英俊,一番情话说得缓缓情深,虽然香是香了一点,却比他遇见过的盲流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也很清楚和龙骧在一起要舍弃什么。龙骧但凡不怒,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令人如沐春风。只是林深吃人脸色长大,龙骧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他看得出这位殿下面善心狠,高兴了宠着哄着,不高兴了就要生杀予夺。这是主奴,哪里是爱情。
曾经白沐霖告诉过他:“不要嫁给有钱的Alpha,他们一般都是丑逼。你以为你会共享他的财富,不是的,有钱人都做好了周全的打算,不让婚姻分割他的财产。所以在这场婚姻里,你没有钱,只收获了一个丑逼,还要吃他一肚子气——钱你又不缺,你可以刷我的,所以不要去受丑逼的气啦~”
纵使龙骧不是个丑逼,那他也太香了一点。而且他的花花肠子能绕地十圈,比任何一个有钱人都多。
林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他,连拒绝都怕他发怒:“请不要这样。”
龙骧蹙了下眉头。
他自负吻技,林深却没有感觉,他不禁后悔,刚才应该放开胆子挑起他的情欲。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庄瑟妮夫人打来的。她是高唐元帅的夫人,白沐霖的大姑妈。这位贵妇人深夜里给花名在外的晚辈打电话的缘由是:“小骧,我要买个包,但是他们说都被你买下来了,可以让我一个么?”
龙骧心思一转,转到林深身上,弯了弯眉眼:“我可做不了主,这些都不是我的,是林深的,你与他说吧。”
被点名的林深陡然瞪大了眼睛。
电话对面的贵妇人也怪道:“林深是谁?”
龙骧把电话递给林深,林深像是看着洪水猛兽,手脚并用地退到床头。龙骧故意笑出了声,把电话贴在他耳边:“亲爱的,找你的。”
房间里的动静传到了对面,庄瑟妮夫人意识到了电话另一边换了人:“是林深林先生么?”
林深:“啊……是。”
“您可以让我个包吗?绿色鸵鸟皮的小号铂金。以后您可以在我家的马厩里随便选一匹马。”
“好好好没问题你拿去、全拿去吧!”
夫人低沉地嗯了一声:“您是小骧的男朋友?”
“不!不是的!”
龙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电话里喊道:“是我太太~”
林深不等庄瑟妮夫人反应,就赶紧把电话挂了:“你做什么?!”
龙骧故作天真道:“什么做什么?包包是我买给你的,全都是你的,别人要的话,自然得问过你的意思。”
“诶呀我不要。”林深头都大了,“什么包不包的我也没背过,不清楚,不知道,你赶紧都给退了,或者送给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