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拿安定,其实是□□粉末。这就要考验程奕扬的功力,毕竟这医院可到处都是监控,而且必须在谢棠下达命令,护士赶去药房拿药之前,他就把针剂成功掉包。毒粉末医院药房肯定是不会有的,程奕扬从某些特殊途径弄来的。
“程奕扬,我还是有点怕啊,万一出点差错,这也太吓人了……”
“不会有差错,负责换药的人是我,柏宸真追查起来,我担全责任,你根本不用怕。”
“我也有风险的好不好,就算柏宸不追究我,但我之前跟隽廷承诺过了,一定配合他慢慢扳掉谭沐,要是没把这事不露痕迹地办好,他答应我的就可以不兑现。”
说到这个,谢棠又开始担忧,“你昨晚回去有没有把我们这次的计划告诉他,我这几天都打不通他电话,没法跟他说,你应该可以见到他吧,昨晚有没有说?”
谢隽廷这几天都不在国内,被军检急事叫走了,处于封闭状态,谁都联系不上。程奕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关心,巴不得再多给他几天时间,毕竟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谢少爷管不着的时机,不然,他没机会激进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谢棠看他沉默就知道他肯定又没讲,“要不我们等他回来,征求意见之后再做?我总觉得这样不大好……”
程奕扬瞪他一眼,“没出息,所有都准备好了,你告诉我延后?”
“他没同意,就不算准备好啊,总觉得有后顾之忧。”
程奕扬显然对“后顾之忧”嗤之以鼻,“谢棠,你现在是给我办事,全心全意配合我就行,懂吗?你知道后顾之忧,但你知道今天不做也会有麻烦吗?”
谢棠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程奕扬眉头都没动一下,平淡地说:“我昨晚就把毒物粉末放到药房,现在拿不出来的,今天不给谭沐用,万一被发药的拿错,直接给了别人……”
他都不用把话说完,看到谢棠脸色变了徐徐停下就好。
这就是柏律骨子里的极端,他早知道谢棠有迟疑和顾虑,怕临阵逃脱出幺蛾子就用这个来逼他——不成功便成仁,看他还能怎么选。谢棠除了配合程奕扬,根本没有别的退路。
“你这……”谢棠给他气地跺脚,“太疯狂了吧!”一急他就口不择言,“你怎么跟谢隽廷一个德行,都这么逼我?!哼,你们俩可真是般配,逼人都带这么玩的!”
话一说完,谢棠就意识到说漏了,谢隽廷让他保密的事他就这么抖了个头出去,还好没有全说出来,正想着怎么转圜,但程奕扬根本不问,跟谢隽廷有关的他就丝毫不关心,怎么会多问,只是凉凉地看了谢棠一眼。
谢棠感到有点瘆人,就怕程奕扬也跟谢隽廷一样,说到做到。最后,他重重一叹,“行行行,我配合你!配合!”
把人驯服之后,他就不想再跟谢棠耍嘴皮子,转身出去,“办好你的任务,十点之后让护士下来。”
回到门诊大厅,程奕扬的眼眸就柔和了,全然不是方才的冷硬,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药房实习生。
刷了门禁卡进到里面,在杀菌室里戴好橡胶手套,然后走到最右边那三个窗口附近。他的白大褂上挂着标准的医院实习铭牌。已经有一个药剂师就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叔。
程奕扬摘掉口罩,走过去主动跟他打招呼,“老师好,我是新来的。”笑容十分和煦。
男人看了眼他的铭牌又看了看他的脸,心想,估计又是哪个富二代的孩子,不大想理会这种毛孩。程奕扬也不吵,打开电脑安静地坐下。
半小时后,药剂师打开自己保温杯准备去倒水,柏律却抢先接过,“您坐着就好,这种小事我来。”
拿着保温杯出去,他见四周无人,迅速把白大褂解开几颗纽扣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小袋泻药,全部下了进去,开水一泡,溶解得无影无踪,再掺一点冷水,温度调的刚刚好。
柏律安静地坐回去,又等了十多分钟,发现那个人不停在键盘上敲打,并没有喝水的意思。
他一看手表,已经快九点,到时候护士下来,他这边还没有搞定。脑袋一转,他立刻去医院门口买了一个煎饼,然后把热气腾腾的早餐送过来,“您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餐吧?”
药剂师抬了抬眼,心想这个实习生倒是没有先前那些混日子的富二代那么懒惰,还知道给他买早餐。
果然,吃完这个咸咸的煎饼,他很快就感到口渴,随手拿起杯子把温度适宜的白开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柏律放下心来。
半小时后,谢棠带着一波医生从大厅里过去,护士在前面带路,肯定要去特护病房。谢棠专门朝药房里看了一眼,发现程奕扬坐在最右边,谢棠也没多做停留,很快就跟着那群医生一起离开大厅。
又过了一小时,药剂师终于开始频繁地去厕所。柏律还装作不知道,关心地问:“老师,您昨晚吃坏肚子了吗?”
“可能青瓜吃多了,那东西凉性……”
柏律很赞同地点头,“现在是冬天,老师虽然身体很好,但也还是要注意多吃温补的食物,中午我们就去喝羊汤吧,可以中和寒气。”
说话间男人肚子又痛了,拿着纸巾赶紧奔去厕所,这个取药窗口就只剩他一个人。
柏律掐着时间在算,已经过去快俩小时,泻药的腹泻功能最猛的时段并维持不了太久,这药他可是拿自己来试验过的,大概第一到第三小时最猛,现在距离药效高峰结束只剩下一小时,药剂师又回来坐着不动可就惨了。不知道谢棠那边怎么样,他又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他以为今天只有一个药剂师来上班,毕竟周末,一开始的确只有一个,但十点多的时候竟然又有一个过来。如果特护窗口只有一个人,护士肯定只能来他这取,现在有两个。
怎么办?这种有百分之五十大概率失败的事情是柏律最讨厌的,他必须万无一失,于是又开始想法子。
谭沐躺在床上,半阖着眼。之前还稍微好点,但现在处于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明明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她却不让谢棠走,想要他听自己讲话,那声音嗡嗡的,就像说梦话的呓语。
谢棠听不清,但还是耐着性子守在旁边。
不知该说这个女人可怜还是可悲,明明是柏家唯一的女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十分尊贵,哪怕只是伤风感冒,接受的治疗也都是最好的,可惜啊,这些年请了不少国内外一流的医生,都没能彻底治好,后来还被程奕扬和谢家钻了空子。现在连一直信任的谢棠现在都成了帮凶。
“我没有对不起柏宸,我一直把他当我自己的儿子,用心培养他……”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谭沐的语气还算温和,或许也是因为太过虚弱,想狠毒一点都没那个气势。她半睁的眼盯着眼前虚无空气,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反正离得最近的谢棠听的是一头雾水。
“如果他跟着你,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哪能做柏家大少爷……”谭沐突然笑起来,但因为有痰卡在喉咙里,声音难听极了,笑着笑着还咳起来。
谢棠立刻扶起谭沐,轻轻拍着她的背,“夫人一定要控制情绪,别胡思乱想,总会好起来的,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睡着。”
他顺势转过头对护士说,“去拿安定和针管过来。”
谭沐好像听到了这句话,紧紧皱起眉,摇头,“我不要打针……不要!”
谢棠把她按住,“夫人,不能激动。”
本来护士还犹豫着,毕竟她最听谭夫人的话,病人如此抗拒用药,她不想去,还劝谢棠说:“柏宸少爷上回来看过,嘱咐过我们不要用太多安定,那东西容易让夫人神志昏迷。”
另一个医生觉得谭夫人情况很不妙,走上来看了几眼,说,“夫人千万要稳住,现在不宜心率过快,您这种状态有些危险。”
护士立刻提醒:“要不要我打电话跟柏少爷说一下,让他现在过来看看夫人?”
谢棠回头制止,“你当我们医生都是废物吗,而且柏少爷今天很忙,柏家和谢家在谈很重要的事,你要去打扰?”
护士左右为难,伸着脖子看向谭沐,“……夫人你没事吧?”
谭沐摇头,正欲说话,但谢棠冲护士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夫人这状态很不稳定,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得起吗?”
护士被他吼地一抖,根本只能听话,立刻拿着门禁卡跑了下去。
唯一一个心腹的帮护都离开了,现在这屋子里只剩下一帮医生。
护士匆匆忙忙跑下来,柏律所在的窗口在最右边紧挨着墙,她当然会选离自己近的,果然就去了年轻男人那里。
她把病历卡片塞进去,还在喘着气,“医生医生,麻烦您给078特护房间的病人开几支安定。”
年轻医生迟疑了一下,“又用安定?078的量已经超了。”
护士焦急地解释:“是危急病人,应急用的,医生您快开吧。”
年轻的医师怕犯错惹事,似乎并不敢冒这个险。
柏律立刻站起来,一把抢过话头,“我这有,我找给您?”
本来以为这就成功了,结果话音一落,那个年轻男医生突然又摆摆手,“行行行,给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