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官,你有军衔在身还不知满足,利用职位之便,派人伪装成医生毒害柏家唯一的正夫人,我相信,媒体对这种纪实的报道一定来者不拒。而且我还知道,过去的五年里,你的记录都清清白白挑不出错,不如,我送你一次大过,给你增增色彩?”
柏宸此番颇有报复之嫌。因为前一阵他一直在求谢隽廷人情,军火那批货绝对拿不回来这一点柏宸也不再奢望,就是希望海关那边能放过柏家此次意图走私的重大错误,不要剥夺信用证,毕竟涉及到家族产业出口的问题,信用证一断,柏家一个月就可以损失千万。
但谢隽廷却没有答应。
柏宸现在可算找到一个把柄,轮到他作威作福。
可谢隽廷似乎软硬不吃,没有被吓到,还是一贯的平静。
“柏宸,你查清楚再来跟我说。”
然后还不等柏宸再开口,那边已经把电话掐了。
谢隽廷撂下电话后脸色有点阴沉,来机场接他的车子已经停在面前,他坐进去司机就问:“回宅邸吗少爷?”
眼下这境况还允许他回去休息?谢隽廷凝眉吩咐,“去办公的地方。”然后立刻给周凌和谢棠打电话,让他们即刻去办公室候着。
谢棠心中忐忑,就知道这种事搞太快,肯定会留下祸端。虽说把人搞死当然是越快越爽,但肯定也有其弊端,估计“后顾之忧”要来了!
看到谢隽廷一进来谢棠就站起来,着急地问:“怎么?事情已经败露了吗?”
“你们疯了吗?”谢隽廷瞪了他一眼。
谢棠低眉顺眼地垂下脑袋,“……对不起,是有点冲动了。”
“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前几天不是有事吗,我让程奕扬缓缓,等你回来商议后再说,但他不听啊,我也没办法……”
“这件事已经上新闻了。”
“啊?!”谢棠真吓到了,“不会吧?这么严重……”
“周凌刚刚给我发的。”他直接把手机扔过去,谢棠伸手接住,低头一看,脸色更凝重。
柏宸不止是生气,生气有什么用,气发泄完了什么都不留下,最重要的是终于逮到机会狠狠打击谢家,一定要抹上一个污点!柏宸不仅找了警局的人,估计还准备要跟检察院高层举报,所以先把这个时势和舆论造起来。谢棠看了那篇通稿,整篇添油加醋地写谢家为了打击对手使用下毒的阴招,还把谭沐虚弱的样子挂在上面,不仅能够引起舆论同情还能混淆重点,将柏家求人情未果的打击报复模糊地写成双方谈判失败,焦点都在谭夫人愈加严重的病情上。
谢棠手抖了,简直开始怀疑,柏宸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故意不让谭沐的身子痊愈的,不然的话,现在怎么利用呢?!
谢隽廷皱着眉,但还是十足冷静,先是打电话让人把媒体的报道统统压下来,然后就命令警局的人把柏宸报上来的事给拖着,能多久就多久!
见对方这么有条不紊,谢棠慢慢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慌张,他想了想,说:“监控没有拍到程奕扬的正脸,戴了手套也采集不到指纹,什么证据都没有。”
谢隽廷当然知道,但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那天有多少人都看到他了?”
“两个,一个中年药剂师,一个是谭沐病房里的护士。”
“才两个?”
“不对,是三个,后来又有个年轻的药剂师过来。”
“我说的是看,不是接触,”到底是专业的,问的问题很细节,“从进医院开始,到整件事情结束,你们怎么可能只被两个人看到。”
谢棠终于懂了,“那……那得有十多个呢,我们去的很早,医院门口的保安、楼道的清洁工、门诊的值班医生和护士……他中途还出去买了早餐,估计,见到他的人就更多了。”
“做完后你们就直接回来了?!”
谢棠点点头。
谢隽廷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居然有犯罪分子从第一现场回来是直接回家!
谢棠跟柏律对这些不熟,不知道犯罪以后的处理,至少犯罪工具以及当天穿的那身衣服就要全部丢掉,更不能直接回家!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谢棠忐忑地问。
他用了“我们”,似乎笃定谢隽廷不会不管这件事。
“工具销毁了吗?”
谢棠用力点头,“我烧掉了,渣都不剩下,包括用过的手套!”
谢隽廷把周凌叫过来,“你带着谢棠一起,把那天见过他们的人全部找出来,必须全部。”
“好!找出来以后一定封住他们的嘴,到时候把完成情况向您汇报。”周凌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解决这种棘手问题,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似乎也并没觉得多棘手,还贴心地问,“少爷,我已经跟警局高层的人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过来,您来摆平他们?”
谢隽廷点头,起身。
谢棠总觉得自己跟犯罪这个词不搭边,任何坏事一旦做完了就能顺利过去,从来没想过犯事后的善后处理竟然是如此庞杂的过程,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势和人脉关系,哪怕只犯一点小错,都可以被压到死。
他现在比在病房那时候还要怵,心慌慌的。
“隽廷啊,这……这不会真出什么事吧?不会要坐牢吧?”
万一搞严重了,判个蓄意谋杀未遂的刑事罪名完全有可能,柏宸现在就是往严重了整,仔细想想真的很可怕。
谢隽廷没有回答,只是穿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周凌朝谢棠笑了笑,走过去,“放心吧,这种事情,还难不倒我家少爷,不过呢,谨慎起见,你最好把今天穿的这套衣服扔了,马上。”
第六十五章 他要的慰藉
65
那天下午柏宸终究走了,但柏律也不敢再出去,一直到天黑。门再次又被敲响, 但这回比上回温和许多。
他贴着门问:“谁?”
“我啊,”熟悉的声音传来, “过来接你和小少爷的。”
他这才安下心,把防盗栓取下来, 将门打开。
周凌走进来,还体贴地带了两份盒饭,“你们还没吃饭吧?”
“准备下去买。”
周凌笑道:“你不是不敢出门吗?”
被别人这么明显地嘲弄, 柏律现在也没空去理论,愕着一双眼睛看他, “现在能走吗?”
“你这么急迫?吃完饭再走吧,宅邸这几天都没做饭,空着肚子过去没吃的。”
点点似乎是饿极了,周凌把盒饭放在桌上, 他就立刻过去揭开一份, 还没吃几口就后停下, 双手捧着另一份送到爸爸面前, 眼睛晶亮地看着他:“爸爸, 你也饿了吧?很好吃。”
柏律笑着接过,但只是放在了手边,并没有动——他现在根本吃不下。
“你也稍微吃点,不然晚上肯定会饿。”周凌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柏律这次用了比之前更激进的手段,自家主子心情不佳,找了很多关系动用很多人脉才把这件要继续发酵的事情稍微压了下来,将这些都解决后依旧不能放心,毕竟柏宸可是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家族产业失利、军火路子被并了几个,货又拿不回来,这回谭沐又差点没救过来,被逼到极限,他不择手段——这反倒对谢家不利。
最后,谢隽廷破天荒地答应了柏宸的要求,没错,就是让海关那边松了口,把柏家的信用证权又下放,还把之前收缴的归还。但这还没有让柏宸如愿以偿,只是勉强弥补了先前丢失的颜面,他还要继续为难,要让谢隽廷也尝尝低声下气求人的滋味。
可谢隽廷冷漠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放肆,已经没有耐心再耗,直接扔给他一份东西——是关于的谭溪的信息和各种案底。
柏宸脸色依旧高傲,对女人更是毫无一丝兴趣,还挑衅似的说,如果是关于柏律那个骚.货的,还能勉强看一眼。
在他看来,自己又被柏律骗了一次,原来那一晚程奕扬的温顺和妥协只是缓兵之计,跟以前自己的喜欢被他当成对抗谭沐的筹码并无二致——只是利用——最后他还是再一次地被柏律放弃——竟然又已经做回了谢家的人。
——柏律你等着。
公事以外谢隽廷的耐心几乎全都用在柏律一人身上,对柏宸他可不会像当初对程奕扬那般,步步为营一点点击溃防线,他只是冷冷地撂了一句话。
“一个月后行刑,你还能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说完他就走了,也不去看柏宸什么反应什么脸色。
如果柏宸没能从那份关于谭溪的文件里看出任何端倪,那他就是真蠢——这种人都不配作为谢家的对手。
谢隽廷把车从柏家开出来,一路畅通无阻,没遇到任何阻拦,柏宸也没有追出来。两小时后检察院的人给他打电话,说柏宸已经撤诉。
那一刻谢隽廷知道,这件麻烦事算是彻底收住。
周凌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谢隽廷严苛遵守各种规则几乎到了丝毫不近人情的冷酷程度,但两次破例动用私权却都是因为一个人。
“你这回跟谢棠搞出来的麻烦事让少爷有点生气,我提醒你一句,他跟你说什么,你千万不要顶嘴,哪怕你觉得不对也请忍住,安静地让它过去就行。”
柏律很疑惑,谢隽廷为什么要生气?明明已经知道自己要报复谭沐,而且也是同意的——怎么,难道他都不能擅自行动吗?真正的复仇者,从来都是酣畅淋漓迫不及待的,能经得起等待看仇人在自己面前活得好好的还能无动于衷的复仇者,只有一种可能——他大多数时间都能放下自己的仇恨。柏律等了七八年只为现在这一刻,前面都只是准备和潜伏,真正行动起来他是迫不及待的,从他接近柏家开始到现在,才不到半年时间而已,他就做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