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明天就把小少爷接回来。”
“对了,小少爷的姓名已经可以改了,我之前联系的那人,昨天给我回话,说随时办都可以。少爷,你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等我回来再说。”
“好。”
遇到红灯,周凌正好停车打电话,让公司秘书安排总监代替少爷参加会议。所幸只是家族产业的商业性会议,谢隽廷对这种特别无所谓,没去也不打紧。才放下电话屏幕上跳出一则信息。
“请问周先生,你们把柏礼接回来了吗?”
发件人是谁,不言而喻。
周凌笑了,朝着后视镜说:“少爷,你说话怎么这么准,程奕扬果然又来管这件事,不过,我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等不及了,我还以为怎么着也会捱到你走呢,果然是思亲心切,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谢家……既然都已经确认了,那我们要不要直接去接?”
谢隽廷沉默一下,淡淡回答:“他不会回来。”甚至都不会承认他自己是柏律。
其实周凌也知道这显而易见的一点,所以他问这话的目的是想看看少爷有没有好法子。
柏律绝不会自愿,那就只能用走法律程序用“军嫂”的身份强制他回来,得拿出实打实证据来证明他的身份。
周凌长期跟在谢隽廷身边,自然也有一些经验,分析道:“如果真要把标准严格到呈堂证供的水准,一必须要口供,二是物证。”
口供,程奕扬绝不会亲口承认自己是,那就只能由旁人来指认,柏礼肯定不干,谢家的人可以,这个倒是不难。物证的话,对比他和点点的dna,就算相似度极高也没用,又不是只有柏律才能给谢少爷生孩子,其他人照样也行,这传出去还搞得谢家名声不好,点点成了私生子。而且谢隽廷不喜欢动孩子,也不想让点点参与这些事,估计不愿这么做。对比俩兄弟的dna倒是可行,这样程奕扬可能就推脱不了。
“他们不是双胞胎么,直接拿俩人的基因做个对比,结果不就一目了然?”
周凌猜,少爷应该也早就想到这个。
“为什么不直接做对比?只需要取到几根头发就可以了吧。”
很容易做到,而且还不用把柏礼接过来,少管一桩闲事,多好。
谢隽廷语调极缓,“我要他,心甘情愿自己回来。”
慢慢眨了眨眼,一双浅色的眸子像琉璃质一样,碧清,但还是寡淡冷漠。
周凌看着少爷那神情,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并没有问出来。毕竟,有些感性的情绪,谢隽廷自己不喜欢承认,更不喜欢别人提出来。周凌可是很会察言观色的。
“关于柏律的所有信息都销了,这么一想,这案子的确很难查清楚,人又死了,当真死无对证。”周凌感慨,柏律到底是聪明的,知道必须摆脱这层身份才能真正摆脱谢家。
“只要没有充分证据指认他的身份,那我们还是不能拿到法律的拘禁令,他有完全的人身自由,想走就走,不能像之前那样,名正言顺地囚着。”
“你刚刚说什么?”谢隽廷捕捉到最后那两个字,略微一挑眉。
“说错了说错了!”周凌轻咳几声,立马改口,“是合理地、适当地,限制人身自由才对……”
因着身份和联姻的缘故,谢家对柏律确有一定的人身限制权,而且合理合法,但对与谢家无关的程奕扬就没有。不过就算想找真正有用的可以指认身份的证据,对谢隽廷来说也不难,只是懒得这么做。拿到拘禁令可是要走很多繁琐的法律程序,八年前这么做,主要是怒意和征服欲驱使,但现在完全不想费那个力气和闲心。
“少爷,这么多年了,你恨他吗?”周凌突然问。
谢隽廷将视线转向窗外,侧着脸一边明一边暗,全然看不出所思所想。
周凌只好自说自话,“我觉得应该不恨,真是恨,很难做到像你这么平和,对吧?”真恨,早就把人抓回来动刑了,能忍耐到现在?
“这可不一定,”谢隽廷自嘲地轻轻勾起嘴角,“我是很想抓他,只是没有最开始那么冲动罢了。”
“不过少爷,说句公道话,当年你发飙的那次啊,真的有点过了,太狠了点……”
让天生野性的人服软相当不容易,但那阵子连周凌都感觉到了律少爷是实实在在的害怕和惶恐。整天待在卧室,没有允许就不敢出来,听到门锁喀嚓响一下就骇然地睁大眼睛。后来谢隽廷带他出去,柏律下了车就没命地跑,结果一抓回来,脚腕就给掰折。
谢隽廷不需要外人知道这件事帮忙看守着,因为柏律已经对他怕得要死,根本什么都不敢。而且那段时间他对谢隽廷的确顺从到极点,像是已经被驯服,乖得跟家猫一样,甚至每晚都会专门等谢隽廷回来主动,大概是这个让谢隽廷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我估计律少爷一直挺怕,所以不……”
“你今天话特别多,”谢隽廷打断,脸色微沉,“是不是最近还不够你忙。”
“别别别,千万别给我再加任务了少爷。”周凌立刻住嘴,不敢再扯这茬。
谢隽廷公私分明,公事都会兼听,尤其是自己不擅长的例如家族产业一类的,有时候还会专门询问周凌或者同辈的意见。但在个人私事上,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第四十二章 双生子
42
程奕扬一直盯着手机,多么希望,周凌能再多给他几条讯息,比如柏礼现在究竟怎么了,身体又受了哪些伤,到底是什么人弄的。然而,手机始终静默。四小时后才盼来一通电话,但内容却与柏礼无关。
“程医生,仔细算算点点已经在你那里住了一个月吧,是不是该回来了呢?”
程奕扬很不走心地随口敷衍,“他不想回去。”连能够推脱过去诸如孩子最近感冒这样的理由都懒得编一个。
周凌一开口询问的语气是很和善的,但程奕扬这种态度让他顿时觉得还是不能客气。
“不管想不想都必须回来,他是我们谢家的小少爷,不是你的儿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一向好说话的周凌突然变得强硬,“如果你不配合,我会直接带保镖去你家要人,程医生,你可别忘了,是我们一直在宽限你,本来上周就可以把你这个监护人的名字改成我家少爷的,所以,你搞清楚,是我们在给你时间,不是你给我们。”
程奕扬无话可说。
“最迟明天下午,你自己把小少爷送回来,不然我可就带人过去了。”
然后还不等程奕扬说什么,他就自顾自道,“行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挂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嘟嘟的忙音。
周凌其实不太习惯用这种语气跟别人交流,但谢隽廷给他的任务太多太紧,程奕扬又特别擅长拖延,不狠一点都不行。放下电话,周凌去给少爷收拾明天起飞的行李。
书房里,谢隽廷和柏礼两个人在,门关上了,里面十分安静。
柏礼对谢隽廷并不熟悉,后来被谭沐找到了,才知道自己弟弟被柏家送去联姻,也不知道是自愿还是被迫。以最后一次兄弟俩分离,谢隽廷把人拖走的情景来看,小律并没有多乐意。
所以柏礼面对眼前这个人,颇有几分防备。
“谢先生,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律的下落?”
“不知道。”回答得十分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首先他的确不清楚,对他而言,律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谢隽廷侧过头,指尖轻轻扣在桌面,似乎在斟酌什么,片刻后说:“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吗?”
柏礼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谢隽廷毫无动容地重复道:“他死了,而且还是很多年以前。”
他心中剧烈地一颤,脸上血色褪尽,一句“不可能”脱口而出。
自己这么没用这么苟延残喘都还没死,小律怎么可能比自己先死?!但谢隽廷淡然说话的模样就是有一种笃定的气场,话语从他嘴里出来似乎都假不了。
柏礼等了半天,谢隽廷却没有再次开口,他到底没能忍住,鼻头一酸,一低眸一串泪珠子就落下。
他赶紧侧过身子低下头,用双手胡乱抹掉。
以柏礼温吞的性子,这种震惊又难过的反应大概演不出来,看来他连柏律假死这件事都不知道,更别说参与。
几句稍微试探的话就把人弄得落泪,但谢隽廷显然也不想哄,只是补了一句:“或许是假死。”
闻言,柏礼所有的动作一滞,不知怎么的,那一瞬,莫名想到那天上午看到的举止奇怪的医生。但那时候他还没法把俩人联系起来。
好一会儿后,确保自己脸上没有泪痕,他才慢慢抬起头,“为什么要假死?”
谢隽廷丝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把真实原因说了出来,“因为他要摆脱我,摆脱谢家。”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摆脱?”
不知内情的人的确会这么问,毕竟正常情况下不都是好聚好散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摆脱,可见自己弟弟真是恼极了柏律这个身份。
谢隽廷依旧是一点都不闪躲,“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多藏几年,不然你以为我会现在才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