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天在百岁的时候终于避开所有人,偷偷去了无尽深渊。
据说在最初,这个世界没有月亮和太阳,只有永不消散的黑暗。
有琅琊氏造化太阳、月亮,消散黑暗,而后将天地间最深沉难消的黑暗置于天地极北。此地被称为无尽深渊,又称诅咒之地。
在这里任何法宝道术都不能运用,恐到时遇到危险难以应对。钟离天便化身而来,他提着一盏灯,踩着一地碎石小心翼翼往最深处走去。
这个妖魔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呢?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天看到了绝不该存在的光,那是成百上千的明珠光华。
妖魔被重重锁链束缚,他曲着一条腿,随意懒散的坐在地上。雪一样的长发逶迤铺展在地上。
妖魔的声音低沉暗哑:“吾……闻到了背叛者的味道。”
白发妖魔抬头直直看了过来,那双眼睛竟没有眼瞳,如同深渊。
其中日月环绕。
妖魔早没了法力,然而,只是这么一眼。钟离天的化身竟出现了消散,如烈日下的一片雪花一样。
在彻底消失前,钟离天失声道:“你是?!”
5末世
2101·8·1日,这一天发生了世界级的灾难。
末世、成千上万的丧尸、人吃人……
丧尸们没有电影里迟钝呆滞的样子,反倒十分快速敏锐,同样的没有超能力、没有救世主。
人若想拯救自己便只能依靠自己。
这是则敛于末世的认知。
他和几个可靠的人组成小队,艰难的活了下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其他人活下去。
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多久呢?则敛偶尔会觉得很累,倒不如就这么死了。
还好,他撑了下去。若不然便错过他了啊。
那天中午,他和小组的人被数百丧尸围在了小楼里。
已是绝境,有人萌生了死志,谁也不想变成肮脏丑陋的丧尸。
则敛素来不善言辞,更不懂如何安慰别人,他只是站在最前面:即便最终大家都会死,也请让我死在最前面。
“喂,你逞什么英雄?”
“才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在最前面。”
或是笑、或是害怕、或是担忧……每一个人,眼里的光都是十分坚定坦然。
有的事可以退,但有的……怎么也做不到退啊!
则敛一怔,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可置信和极度的急切:“别过来!”
“快点跑啊!”
则敛猛地转头看去:不远处,身穿奇怪白袍的青年正漫步向着这里走来,在他的前面是数百丧尸。
“你……”
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便梗在了喉口。
白袍青年拔剑,只是一剑,数百丧尸呼啦啦倒了一片。
“超……能力?”
“特异……功能?”
“这是电影吗?”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猜测着。
而白袍青年不以为然收剑,不急不缓的过来。
天地万物淡去,旁人只望得他眼里冰雪纯粹。
“喂。”青年面无表情问道:“这是哪里?”
如同高高在上、不沾尘烟的神灵。
有人忙急急回答:“东大街。”
青年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另外。”青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美食图,手指修长漂亮:“麻烦告诉我,蜜恋冰城在哪里?”
他抿了抿唇,有些委屈般:“你们这里太乱了,我找不到。”
第六十五章 番外?蒲清泫
“呸!”
“脏死了!”
“污秽!”
“他就不该姓蒲!”
……
这是蒲清泫从记事起听到的最多的话。
他蜷缩在仄陋而阴暗的地下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映出他没有修理过的、长到铺在地上的金色长发,湛蓝色的眼睛刺目的格格不入。
“啧,真让人恶心。”穿着华贵礼服的小女孩站在门位瞧他,又重重重复道:“这头金发和蓝眼睛真让人恶心。”
……为什么?
有时候他很想问,但又隐隐觉得不能问。
他不太想说话,因为似乎只要他说话,得到的只会是别人无休止的谩骂和恶意。
所以他从不说话,即便是饿到躺在地上身体颤抖他也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想发出声音,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蒲清泫心甘情愿孤身一人,因为只有独自在寂静的黑暗里,他才会觉得安全放松。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和所有人不一样的原因了。
他的母亲和不是他父亲的男人在一起生下了他。
但是……那是我的错吗?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成为他们的孩子啊……
明明就不是我的错。
可他们不这么想,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还有即便是他亲身母亲的女人也不这么想:——你的存在真是个错!
——你和他长的真是一模一样,看见就想亲手杀了你。
——你就不该活着!我蒲家的耻辱!
很多人这么说,即便有的人不说,可他们的眼里、话语间全是这样的意味。
蒲清泫低头沉默,他突然觉得可笑:你们的错凭什么怪罪到我头上呢?又如何能怪罪的理所当然?
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隐忍不发,恨意被他小心压了下去。
那个时候的蒲清泫将所有的乖张阴厉深埋起来,一待有了机会,那汹涌的恨意会毁了所有人。
他在这里呆了十年,墙上的霉斑永远看不成天上的星星。
好在他最终看到了真正的星星,可在他看来,天上的星星和墙上的霉斑没什么不同。
飞机停落,他看到了在终点的蒲静,对方抬着下巴看他,那样子和从前她站在门位瞧他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蒲静还是那个高傲的蒲家小公主。
“要不是我,你还出不来呢。”蒲静笑容明艳,那双眼里的恶意一点也不加掩饰:“虽然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蒲清泫抬头看向蒲静的身后,那是一片漆黑而恐怖的丛林。
这是……要做什么?他茫然不知。
看到他眼里茫然神色的蒲静不屑而讥讽的撇了撇嘴:“还真是个一无所知的蠢货。”
蒲清泫手指动了动,垂眸不言。
“那我就好心好意告诉你吧,这是蒲家历年的传统,年满十五岁的蒲家族人需要去丛林进行历练,时期一个月。”
“本来不应该有你,因为你可不是蒲家人。不过……你毕竟姓蒲,所以也可以用蒲姓下人的身份来参加。”蒲静把玩着枪,似乎是在好心提醒:“你连基本的格斗术都不会,在这里可要多加小心了,万一被野兽吃掉就不好了。”
蒲静转身向着丛林走去,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
她回头笑道:“对了,忘了说,在丛林里可以……杀人。小心点,别遇见了我。”
蒲静眯了眯眼睛:“我可是早就想弄死你了。”
——蒲家人信奉强者为尊、能力至上,大概这样想的人最是冷酷无情。所以在蒲家弑兄弑弟都是平常,为了约束,蒲家在这方面的惩罚让人胆战心惊、不敢触犯。
有明文规定,特殊情况下,弑亲无错。可若是平常,蒲家不见血。
因为家规,因为蒲清泫怎么着也是白家小姐的儿子,而白家小姐还对那个男人有情,因为这两点,蒲清泫才能完整的活到这么大。
蒲清泫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背影,看着所有人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半晌,笑了。
照明灯下,他面容惨白如同鬼魅,湛蓝的眼睛寒光湛湛,如同将要噬人的野兽。
看台上,有老人赞许道:“这才有蒲家人的味道,顺便关注一下,若是可造之材便带来见我。”
蒲岭急忙道:“他不是蒲家人。”
那老人淡淡瞧着他道:“那又如何?”
“我也不是蒲家人。”
蒲岭无言。
后来出的事震惊了所有人,从没学过武术、格斗,没有枪支武器的蒲清泫竟然杀了蒲静。
甚至在蒲静还活着的时候,生生将其千刀万剐。
蒲岭脸色铁青,不敢置信。
老人越发满意:“有我当年的风采。”
蒲清泫似乎再没回到过那个仄陋而阴暗的地下房间。
白天,他来到华贵而文雅的房间学习兵法谋略、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各国文化……
夜晚,他要在铁笼里不断的和人进行生死搏杀,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可总差了那么一点。
蒲清泫从没想过活着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对他来说,只要他活着,他就会竭尽所能的活着,直到活到他该死的那天。
蒲清泫独自一人在黑暗里呆了数十年,这让他的听觉、视觉、第六感……异常强大敏锐,所有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清楚感知。
但是,瑕瑜互见。
蒲清泫看不到世界万物的颜色,并非生理性的,像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
红花是什么颜色?蓝天又是什么颜色?这个世界除了黑白两色还有什么颜色?
他偶尔会想,但想想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也就这么搁置了。
何况,比起这个,另一个问题才是问题。
蒲清泫不能受日光的照射,一旦被暴露在阳光下,他的皮肤就会感到疼痛和灼热。
这种症状和吸血鬼一样,在医学上,人们称此病为“吸血鬼症”。
疑难杂症,无药可医。
蒲清泫不得不将自己和阳光隔离开,他时时刻刻戴着手套,尽量在没有日光的时候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