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色金属材质的面具,微微偏头盖在那半张脸上,朝众人淡淡道:“滚。”
他随手把印模扔到地上。
士兵相互交换了眼神,确认这就是上面交代放行通过的人。
他们迅速扶起刚刚摔倒的伙伴,低声恭敬道:“是。”
顾勋看了那个拦路的士兵一眼,突然扬唇一笑。
他抬脚踩在先前那个士兵身上,接着大步向前走去。
倒地的士兵抱着身体蜷缩起来,顾勋就像嗜杀成性的帝王,毫无怜悯地从他身上走过去。
路的尽头是条石头拱桥,拱桥下流水淙淙。
过桥是一座凉亭,凉亭中有一只石桌。
此时秋意深深,凉亭周围,花草凋敝,生机全无。
这座圆形的石桌积下的灰土很厚,宛如给石桌铺上了一层棉被。
顾勋走到拱桥前,将手浸入流水中。
接着,他伸手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
在他离开后,有人伸手拂去这些字。
群鸦归去,山林萧索。
暮色再次降临,此后便是亡者之夜。
第28章 夜话
那天,谷衍说完那句话后就走了,也没有等待沈屿的回答。
他能够在沈屿面前客观冷静地分析案情,却不能够在他背后保持从容和淡定。
他一路飙车,凛冽的风声让他内心狂躁的种子越生长越猖狂。
谷衍正式上班后,龙野拿了他印好的指纹,就歇在白夜,过得很是滋润。
晚上十点多,拳击室内砰砰作响。
下楼果然看见谷衍在练拳。
龙野拎了几瓶酒过去,靠在沙包前等谷衍发泄。
同家世相仿的人相比,谷衍堪称温良。
他不沾染酒色毒品,不追逐心跳刺激。
他会和家人聚餐,他会陪朋友聚会。
他实在是持肃端正的典范。
然而,没有人会是完美无缺的瓷器。
也没有人是永不出错的机器。
陈放多年的瓷器,它遇到光会碎裂。
持续运转的机器,零件老化会爆炸。
谷衍也是如此。
当克制、隐忍情绪成为一种习惯,那么超负荷的精神压力必然如同雪山坍塌,只需最后一根稻草。
“有事?”
谷衍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他把拳击手套扔到一边,冷冷道。
“喝酒。”龙野笑意满满道。
说罢,把酒递到谷衍怀里,认真道:“喝完再想。”
烈酒入喉,爽辣劲一下子释放了人所有的情绪。
酒过半巡,龙野缓缓道:“夜色创办之初,楚谡问过我的想法。”
“他原本要按照你的想法,把这里设计成一个疗养院一样的地方,有青山绿水,有小桥楼阁,从此让你安享晚年。”
“我否定了。”
龙野拿起酒瓶和谷衍撞了一下,道:“那或许是你喜欢的,但不是你需要的。”
谷衍淡淡道:“我需要的?”
龙野微微一笑:“你需要欲望,你需要释放。”
“人可以无所期待,平淡如水。”
“可你不是。你拥有得太多,反而不知道应该追求什么。”
“你已经站在峰顶,身边却无人并肩。”
酒瓶散落在地,一时无言。
良久,谷衍低声道:“也许是有的。”
“你要怎么确定?”
谷衍的眼睛幽暗无光,深沉如夜:
“我想要他的每一根骨,每一滴血都被烙印上我的标记。”
“我想要他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次□□都留下我的味道。”
“我想要把他揉入骨血,与我密不可分。”
“我想要把他拆卸入袋,从此专属于我。”
龙野微带笑意道:“这是PTSD导致的偏执症吗?”
谷衍摇头,淡淡道:“这是我的偏执。”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龙野低声诱哄道。
“你可以这么做,征服欲、占有欲原本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天性,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谷衍的眼神写满了深深的迷恋。
他像叹息一样说道:“我舍不得。”
“当我有一天发现,注视他发光发亮,变得逐渐优秀甚至以我为目标时,我的惊喜大过其他所有快感。”
真是感人至深的牺牲。
“如果是那样,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靠打拳发泄呢?”
“因为发疯一样的嫉妒。”谷衍淡淡道。
“当我看到他的发光发亮无法掩盖时,我发疯一样地嫉妒。”
“平淡如水的感情我不需要。”龙野似笑非笑,“如果我是你,占有他,让他立刻属于我才是最好的结果。”
谷衍没有说话,眼睛深处明明灭灭,他起身说道:“不早了,你我回去了。”
龙野送他出门,低沉的声音仿佛海上的鬼魅,诱惑船员道:“谷衍,吃到肚子里的才能安心。”
谷衍走后,楚谡进来收拾残局。
龙野闲闲问道:“你站门口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楚谡抱起一堆酒瓶,道:“重口味,强制play,老子不稀罕。”
龙野提醒道:“也许你可以提醒你的小朋友。”
楚谡正要离开,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提醒?谷衍是我兄弟,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龙野微微一笑:“是的,如果和谷衍有关,那么其他人的死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性原本就掩藏着两种极端,一种写满了贪念,一种充满了克制。”
“平衡左右譬如高空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粉骨碎身。”
“谷衍已经走了太久,是时候让我们推他一把。”
楚谡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平静地走出白夜。
他刚走出去,就狂奔到外面,给沈屿打电话。
沈屿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电话很久以后才被接通。
“你在哪里?”楚谡匆忙问道。
沈屿看了一眼地铁站牌,说了一个名字。
楚谡立刻说道:“就近找个地方下来,不要再回去了。”他补充道,“手机也关机,不要联系任何人。”
沈屿听得一阵雾水,最后还是按他的话执行。
楚谡挂断电话,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更不能让他像我一样。”
楚谡轻轻地自言自语。
不能像我一样,因为一时私欲,从此永远丢失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职业也是,感情也是。
这晚本来要下雨,电闪雷鸣,天空骤变,但最后一滴雨也没有落下。
沈屿睡在附近的布丁酒店里,梦境里反反复复是江泽涛的背影,他怎么奔跑,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他从这样的梦中突然醒来,一身冷汗。
天还未亮,窗外只有寥寥几处灯光,还有路灯的影子,被照得老长。
他在这样孤独的,冷清的清晨里,想起了谷衍。
他的面容冷淡疲惫,仿佛在做极大的斗争一样。
最终只是淡淡地说:
“下次看见我,能不能主动向我走过来,不要让我等太久。”
可他还没说话,他就走了。
是太骄傲了吗?所以昨晚朝楚谡发脾气了?
沈屿无奈地想道。
那就道歉吧,让我哄哄他。
沈屿换了衣服,心中做了决定。
那晚离开白夜后,有人无眠,有人入睡。
沈屿是后者,自然有人就是前者。
谷衍打车到家时,已是深夜。
他家厨房亮着灯,是温暖的黄色。
“爸,你怎么还没睡?”
谷衍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酒茶,走过去问道。
谷明远敲了一个蛋打到面里,姿态悠闲。
“每年这个时候,你妈妈都会很不开心。”他像少年人一样,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我给她做点吃的,让她开心点。”
谷家的男人都会做饭,这是一种优良的传统,延续到今。
家里面虽然也有佣人,但谷中勋要求谷家人尽量自己解决。
能够自己做的事情,不要麻烦别人,即使是家里的佣人。
于是谷明远、谷衍都能做出一两个菜,只是好吃或者难吃而已。
谷衍看着父亲忙碌的背影,有点羡慕。
于是他问道:“爸爸,怎么区分爱一个人还是想要占有一个人?”
他的语气里是难得的困惑。
谷明远动作不停,淡淡道:“如果是占有,你只会想让自己快乐。”
“如果是爱,你会想让她快乐。”
谷明远把洗好的蔬菜放进锅里,饶有兴致地调戏儿子:“我们谷少爷有喜欢的人了?”
谷衍趴在沙发上,神色黯淡:“可他不喜欢我。”
他认真地补充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爱,但我把所有东西都和他共享,就是想让他开心。”
他走到父亲身边,接过盛好的面,准备递给母亲。
谷明远突然叫住他。
“谷衍,你胆敢像其他人那样,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我会亲手打断你的腿。”
谷明远注视着他,淡淡说道。
谷衍轻轻一笑:“您放心,我舍不得。”
这四个字起起伏伏地落在谷明远面前,相似的画面仿佛又重现在自己眼前。
那年谷承远和家里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他拒绝了谷中勋提议的试管婴儿,于是谷中勋勃然大怒。
疼爱自己的父亲心痛如绞,母亲怒极病倒,谷承远当时还没有和江泽涛挑明,所有的情绪就都压迫在他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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