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许宁来说,这可不是个什么让他觉得好的消息,因为在安凌变得如此吸引人的同时,他们正分隔两地,他没有在他身边,没有见证因为什么人什么原因,安凌愿意脱掉了那层顽劣纨绔的壳,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
好像一夜之间,树叶由绿变黄,然后凋零。马路上的高大的青桐只剩下光洁笔直的树干,像一个独立无依的高个男人,他和同伴之间的距离,远的刚好,只能互相对望,不能指望对方提供过分的帮助,因为对方也是一样的境地。只能在秋末冬初的雨夜里,披着被淋到掉色有些发白的青色的雨衣,孤零零地立着,也不能给过路的人的一点遮风避雨的余地,毕竟他们一样地别无所靠。
早晨醒的时候,许宁就难得迷恋被窝里的温热,被子外的空气好像冷到外露的皮肤就要起霜了一样,他把自己缩成一条细长的蛇,听着方桦洗漱时发出的声音,一直被方桦一遍遍吹着,一直赖到方桦洗漱完,才慢慢悠悠地起来,走向洗漱间。
方桦在书桌旁收拾书包,他把今天要用到的卷子放进书包里,回头看了眼还在洗漱间洗漱的许宁,觉得许宁这一阵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也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虽然以前就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私底下还是挺温和的一个人,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事情,可是最近好像变得更冷清了,眉目间越发死寂 ,人也越发懒散。就像一个即将进入冬眠阶段的冷血动物,像是蛇之类的。
“许宁,你是不是最近储存能量要冬眠啊。”他笑着问的,可是随着没有回复的时间越长,气氛好像也越发尴尬。
他背起书包,路过洗漱间的时候,看着许宁拿着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顿了顿,还是说了声,“我先走了,你别迟到了啊。”才离开屋子。
许宁接了一口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冲尽。冰冷的水好像也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方桦说的,即将进入冬眠期的冷血动物。行尸走肉,了无生趣。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可他好像却是掏出了他为数不多的浓烈的情绪,用光了他前二十年积攒的荒唐的举止,所以剩下了一个麻木的,不知道求什么做什么的空壳,没有太难过,也没有太期盼,所有情绪都耗光了以后,什么都没有。
上课的时候,许宁趴在桌面上,侧头看着窗外的灰蓝色的天空。这个季节的天好像都特别低,离人很近。让人不自觉低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隐藏着厚厚层之中的什么不知名不具形的生灵。
“许宁,有人找。”
许宁出来的时候,看着门口裹得严严实实的严颖,浑身上下就能看见有点婴儿肥的粉嫩脸蛋,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裹住了膝盖以上的位置,带着里面卫衣的帽子,上面有两个下垂的兔耳朵一样的装饰。看见许宁一出来,眼里就冒着亮光。像是一只成精了的兔子。
“许宁,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只能找你了。”严颖双手想要抓住许宁的衣服,又怕许宁生气,一双细白的手就掉在半空中,可怜兮兮的。上回借了许宁衣服以后,她又还回来。一来一往的,两个人也算认识了,偶尔也会碰到聊聊。眼下严颖真是找不到别的人了,只有许宁肯出面帮她,才可能会有机会。
“什么忙?”
“我听说你和方桦一个宿舍,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接下来的课程我能不能和他的小组一起学习,我绝对不会拖他们后腿的。”严颖的眼圈红彤彤的,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教改之后,学校换了教学方法,由学生成立小组自主学习代替教师上课,本来是为了提高学生的自主性和方便学生自己查缺补漏,可严颖班的情况是特长生走了以后没剩几个人,剩下的人心思也根本不在学习上,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过来找许宁试一下,他们班本来就是特长班,老师平时上课的时候就不会像重点班级一样认真细致,教改以后,他们班组学习小组老师就更是放手让他们自己学习了。
“我只能帮你问问,具体什么结果我也拿不定。”许宁看着就几乎要哭出来的严颖,有点手足无措,他对严颖的印象很好,这个女孩乐观上进,爽朗大方,每次看见他,都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要是可以他也想帮她,可方桦他们班级是学校今年第一次成立的尖刀班,几乎占了全校最好的资源,班级里只有20个人,几乎是整个高三年级组学校里最好的学生了,他们肯不肯带上严颖,许宁一点也没有信心。
“没事,你肯帮我就很感谢你了。”
严颖低头抽泣,鼻音浓重,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对许宁笑了笑,可这副不想让别人为难的样子让许宁有点心疼。他有点恍惚,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有心思学习,课改与他,几乎没有太大关系。可严颖却如此担心,让他突然记起,高三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还满腹心思在别人身上。
“我会尽量帮你的。”许宁的清透的声音传到严颖耳朵里的时候,她一下子抬起头,措不及防,从没想过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的许宁会说出这种话,她一下子擦干眼泪,抓住许宁的手腕,眼神发亮专注低看着许宁,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许宁被她突然地动作惊到,可是看着她不像来的时候那么低沉难过,也不想让她扫兴,他没抽开自己的手,而是看着严颖重新亮闪闪地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嗯”
安凌坐在酒店简陋的单人床上面,窗外是灰色覆盖了三层楼高度以下所有视线的雾霭,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自己在几楼,是离地面太近或是太远。
好像许宁的心。安凌看着同学发的照片,北方小镇浅蓝色发白的天空和三张笑得格外开心的脸。许宁和方桦,还有他班的严颖,方桦的俊帅优雅,严颖的活泼俏皮,还有许宁的精致绝艳。怎么看怎么养眼,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安凌自己本来没有什么太大追求,他可以和陈御一样,接受省校的邀请,或者像严舒一样,考到哪算那,反正他的未来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可是他不甘心,他想和许宁在一起,不想毕业分手,不想因为距离的拉长而分开,所以他才来到这个比家里冷十几度的偏北的大省的省会城市,全国最著名的大学都在这里,就算他不学习都知道所有好学生的奋斗目标都在这个城市里,而他在明显有更简单的选择前,选了一条无比难走的路,可是因为许宁,他愿意去拼劲努力在一群杰出优秀的人中,费力挣扎。只想能和许宁以后在一个城市,离得近一点。明明是抱着想离得更近的想法的来的,可是却好像走错路了一样,他们不打电话,不说想念,像是互相不惦念一样,可是明明想念的都要疯了,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一空下就想他。他离开那天,还没想好怎么和许宁说,他不敢告诉许宁,万一考不上,给了希望之后的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盼头,可是不意味着他不想要许宁的关心,他总觉得想要给许宁最好的,不想他受委屈,不想他难过。可是当他离开许宁以后,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一个多月以后,他才意识到他想要许宁关心他,主动表示想念,而不只是给他发短信,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他白天跑东跑西办手续,一得空就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等他有空的想打电话的时间都是下半夜了,那么晚,他根本不能打过去,会耽误许宁的休息。就只能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着许宁。
照片里许宁的笑容温暖惬意,好像没有什么不开心,他觉得心里酸涩,忍不住想着许宁是不是不喜欢他了,担忧忐忑,恨不得马上回去,回到许宁身边去。他好几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那么深刻地想着一个人,想到鼻子发酸,眼眶里有湿意。他在为他们未来努力的时候,许宁不在身边,他想要许宁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又怕他知道自己太喜欢他,就不会珍惜了,像他以前一样,他觉得辛苦,却不是因为在远离家乡的寒冷城市,而是许宁不在身边。
酒店的房间里开了暖气,空气干燥,外面的天空灰暗,他在大学里面考完试,跑过红色的塑胶操场,嗓子里像被卡紧了一团肮脏的棉花,他压不下去,又拿不出来,堵着他的嗓子,发痒又挠不到,火烧火燎地,咳不出来,让他感觉窒息一样,可是最难过的,好像还是他觉得许宁的心藏在了这篇灰蒙蒙的天空后面,他知道许宁喜欢他,可就像这雾霾一定会消失,许宁的喜欢又会持续多久,在他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如此喜欢许宁以后。
安凌把手机扔在床上,他把头垂在床边,让身体的血液倒回到脑子里,闭上眼睛。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只能向前,拨开这一层雾霾,因为后退已经看不到来的路,就像他浪费了多少感情以后,终于意识到他的爱那么珍贵,只能爱一个人,现在这个人,只能是许宁。
明天是平安夜,他希望明天的测验有个好成绩,T大的招生指标大概只有十几个左右,一定要好好发挥,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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