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累吗？”我收起手中的折扇。自谢幕起，他就在一直笑着，笑到现在。难道长年累月下来，他已没有了知觉，感觉不到嘴角的僵硬？
他笑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朝我摇了摇头。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何来的勇气，竟轻佻的向他伸出了手，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真美。”
他大概是听多了这种赞美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和木偶一般笑着，只不过，令我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搭上我的手。艳红的戏服在我眼前晃，我手稍稍一用力，便使他重心不稳，他险些跌落下台，我趁机拽住他，顺势将他拥入怀中。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么？”他趴在我身上，纤长的手指在我的胸膛上轻轻地划着。他披散下的长发滑过他白皙的皮肤，从他背部流淌下来，落到我身上。他身子骨奇轻，搂着他像搂着个十几岁的孩子。
“开始还没发现，后来就发现了。”我浅笑着，抬手扶着他柔滑的黑发，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既然知道，那你，”他皱眉，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那你为何还与我行...欢？”
我低头在他的秀发上附上一吻，“因为我爱你啊。”
他听后，咯咯的笑了起来，身子不停的颤抖，期间还伴随着几声剧烈的颤抖，“咳咳，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个放荡之人么？我们才刚刚见面……”
我用手捂住他的嘴，堵住他将要说下去的话。“我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很久，真的，我感觉我们前世就认识了。”
他移开我的手，坐了起来，盖在他腰上的被子滑到了小腿上。他掩起嘴，吃吃的笑着。“你们这些人呐，净是喜欢说些蜜话，不过，公子我喜欢。”说完，他抓起了我的手放到左胸上，“我本名叫宋玉，温润如玉。我宋玉今日许下誓言，永生永世不负李允，这贱命便是你李允的。你来世可切莫忘了我哟，我前世的情人。”他调皮的眨了眨眼，那俊秀的容貌变得愈发妖冶，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
我勾起嘴角，放在他腰上的手用力一搂，毫无防备的他便又直接倒进我怀中。我捏起他的下巴，低头深深一吻。
宋玉，我李允的命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了，我为你臣服。
元朝的气数将尽，百姓怨声不断，朝廷积压的民怨越来越多，人民对抗朝廷的战争一触即发。在这日益紧张的时局之下，我们决定策反，日子定在第一个雪天后。组织人计划在年前打出一场胜战，让全国老百姓在过年之前摆脱水生火热的生活，这是出于为百姓着想的目的所以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预知到就算是胜利了，自己还能否回去。
出征的前一日，满城飞雪，整个城内净染上了白色，死气沉沉的白。我牵着宋梨月，不，应是宋玉的手，与他相携到城墙上，去看外面那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我告诉他我的志向，我告诉他我的父亲是如何在蒙古人手下惨死的，告诉了一切他所不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我本以为他会一脸惊讶，然后同情我，默默的流泪。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搂住我的手臂，有些疲惫的，轻轻侧头搭在我肩上，懒懒的说道：“我不在乎你那么多，总之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我管不了。”
我出征的这一天，他来看我了，穿着一袭青衣，什么也没带给我，不过只是一个微笑便已足够了。
从我们身边路过的弟兄笑着捶了我一拳，满眼羡慕：“你小子艳福不浅呐。”
我听后，笑了笑，甚是高兴，虽然他没有看出宋玉是男人。
临上马之际，他为我理了理衣襟，动作十分轻柔，却满含着依依不舍之情。我拥住他，在他耳边轻说道：“等我回来。”娶你。一点虚荣之心让我没有勇气把最后两个字说出口。
他笑着把头埋在我肩上，低喃着：“你回来之后，我替你温酒。”
上马后，我向他挥手，叫他早点回去，现在雪大，况且他身子骨本来就很弱，小心受风寒。
可当队伍驻扎在离城门不远的小树林处时，总将军突然叫人来传话，让我去他那里一趟，说是有事找我。
我走到帐篷边，刚一掀开帘子就有一把剑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直□□我身后的一棵树里，同时半缕头发飘然而下。
我正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又暗想不会是有人在偷袭将军吧，但帐内的将军快速的奔出来，用力揪起我的领子，把我往帐里拖去。
“李允！你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好事吗？现在整个队伍就因你一人而快要军心不稳了！你这混账小子！”他怒气冲冲，拽着我的领子，我被拎起来只能用脚尖点着地。
“唔……您……您在说些……说些什么啊……我……不是……很明白……”我感觉喉咙里有一口气始终上不来，濒临窒息，我不会这样就再也看不见宋玉了吧？
“哼！”他突然一松手，是我一下子重心不稳跌到帐篷边，“现在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你干的那些龌蹉事情！你也罢，当今天子也罢，怎么就会如此突破伦理呢？居然喜欢和男子交．欢！你今日和你那小戏子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我靠着篷子，大口大口的喘气，没想到这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身后的烛光照射过来，是我只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我们反抗朝廷，反抗当今天子，就是因为他做了乱伦之事，而现在，我们的队伍中出现了像他一样的人，导致军心不稳，你说这种来是不是触犯了军法的一条——做乱伦之事者，乃不清不白之人，当斩！”
我皱了皱眉，心突然开始抽搐，我下意识捂住胸口，直到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我的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痛苦使我紧紧咬着下唇，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并没有错！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何有如此繁文缛节限制着我们！
他两手一摊，很是无奈：“这毕竟不是我一人的意思，是大家共同投票的结果。要怪就怪你人缘不好吧，竟没有一个人反对你死。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回城之后，我定会向你家人向那戏子说你是旧疾复发在战场上死的！并不是因为和男人交．欢而被杀头的，哈哈！”他的笑声尖厉刺耳，令我愈发觉得恶心。
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身子已被皑皑白雪掩盖住了，只有一张脸还留在外面。我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在往人间不断地洒雪。可这天再怎么冷，我身上也盖着厚厚的雪，并且雪下的血液早已凉透了，没有什么知觉可言，这样不也很好么，在这里一边赏雪，一边静静的等死，呵呵，虽然我没有真正的奋勇杀敌，有意义的死在战场上，但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家伙，他要是知道我死了，会怎么样呢？呵。我闭上了眼感受轻盈的雪花击打着脸的感觉。我没有理由去怪任何人，我只怪自己与他生错了时代罢了。
等我回来，我带你游遍千山万水，等我回来，我带你去逛花市，看戏法，而那时，我已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你手，在烟火下，在河边，在你的唇上附上一吻。曾几何时，我把你拉到腿上，在你耳边轻声呢喃着许下约定，而今，我食言了，就算来世我找不到你，那也请在今世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吧。
正当我万分绝望之际，那个男人出现了，他一袭白衣，像是雪的化身，又似神仙下凡。我以为这只是我的幻觉，转念觉得万分可笑，这时节那个人会没事找事干穿得如此单薄跑出来看雪？
他站在我身边，一脸笑意的垂眼看我：“李允，你可曾想过要活下去？”他的声音十分空灵，在空旷的四周回荡着。
我想这是我濒临死亡之际所产生的幻觉吧，而这个男人就是白无常，是来锁走我的灵魂的，只不过他忘了带铁链，那条捆绑过无数欲生之人的锈迹斑斑的链子。
“哈哈！”我开口一阵狂笑，“作为一凡夫俗子，何尝不想继续活下去，与他携手到老！”
他笑眯眯地，语气十分温和：“好，那在下就成全公子的心愿吧！”他话音刚落，盖在我身上的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我那被寒冷禁锢住的血液开始在我的体内永不停息的奔涌。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接着便立刻爬起来向他抱拳相谢。还没等到他的回复，我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连滚带爬的向城门跑去，想要快点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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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杝俯身捏住那戏子的下巴，把手上凭空出现的一颗淡蓝色珠子塞进他的嘴巴里。
戏子咽下那颗珠子之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李允走去。他边走边拆下头上的发饰。“啪嗒”“啪嗒”一个个做工精致的银饰落到地上，随后化成一阵白烟消去。
“你，找我？哼，真可笑！”他开口，一脸冷漠。
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比较偏女性的的音色，清脆悦耳，若光听声音还真会误以为是个女子，不过唱花旦的似乎就很需要这种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