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暄低头道:“是。”
温子骞看着妹妹,快半年未见,子暄瘦了,也晒黑了不少。
“还生哥哥的气吗?”
温子暄摇了摇头:“本来想着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相见了,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怎么又回来了?”温子骞道:“因为我和你妈妈的官司?”
“一半一半吧。”温子暄道:“打开网络就能看见你们的官司,真是不让人轻松一下。”
“你可以选择不看。”温子骞笑了笑道。
“是呀,我本来就是想看着你们继续斗,不想管你们这些事。”她顿了顿,道:“是秦苍哥,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说你可能需要我。”
温子骞的心猛地一紧,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过秦苍了。
“他……怎么说的?”
子暄道:“他说你身边知心人不多,公司担子重,子杰一个人怕是担不起来。”
知他者莫过秦苍。他这段时间的却在考虑把子暄叫回来帮忙。
“你愿意回来帮我吗?”温子骞问道:“这毕竟是爷爷和爸爸的心血,我不想让它毁在我们这辈的手里。二叔性子懦弱,强迫的经商已是为难他了,子杰虽然能干,可毕竟单打独斗,我想着你若是能回来,必然是子杰的好搭档。”
他见温子暄没有说话,扶着床探着身子拉住了妹妹的手,道:“你看这老宅多么的冷清,想想我们小时候,人丁兴旺,好不热闹。你若肯回来帮我,我会把原本该属于你的股份转给你,你回来吧,子暄。”
子暄轻轻抽回手,看见温子骞的身子晃了晃,抬手扶住他的肩膀坐正。
“哥,我身上虽是流着温家的血,可是还有一半潘家的血呀,你如今对潘家斩草除根,有没有想过我会报复呢?这样的我,你怎么可以放心把我留在温氏?我这次回来,只是希望你念在我们兄妹一场,放潘家一马,毕竟那是我的妈妈,还有我的舅舅。谁受到伤害,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说道潘琴,温子骞的眉眼冷了下来。
“哥,念在旧情,你放过他们吧。我妈妈最近精神恍惚,已经不能分辨是非。哥,秦苍哥给我说了当年的事情,静下心来想想,我妈的却对不起你……于情于理我都该留下来帮你。可是,那人不论如何过分,终究是我的妈妈,生我养我的恩情无以回报,所以我希望你能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们一条活路,我带她回英国治病,还她当年的养育之恩。”
温子骞皱了皱眉,道:“我没办法原谅你的母亲。”
温子暄低声道:“我知道……”
温子骞又道:“可是我更不想失去你这个妹妹。”
温子暄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含泪。
“忘不了你偷偷溜进我的房间,给我送来蛋糕。是哥哥对不起你,你别怪我,以后常回来,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哥哥。”
温子暄忍着眼泪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会的。”
温子骞朝她招了招手道:“来,让我在抱抱你吧。”
温子暄坐到他的身旁,和他紧紧相拥,忘记了所有的怨,放下了所有的恨。
两个人聊了很久,临走的时候,温子暄道:“我以为没有我,哥会和秦苍在一起,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温子骞挤出一抹苦笑:“世事难料,也许就是没有缘分吧。”
温子暄道:“秦苍哥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你,他是最了解你的人,所以他劝我回来。如今,我和哥之间的隔阂解除了,什么时候你和秦苍哥能解开误会呢?”
温子骞捂着胸口叹了一口气,道:“人这一生,走走……停停……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也没有地老天荒的誓言,我和秦苍就这样了,有些事不能强求。”
温子暄也叹了一口气:“患难见真情,虽说我不能理解同是男人的你们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但是,我看的出来,秦苍哥是真心的喜欢你,这世上能一心一意,十几年不变对你好,喜欢你的人不多,有那么一个,一定要珍惜。”
温子骞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我懂,你放心。”
温子暄起身道别。
屋内又恢复宁静。
温子骞捏了捏眉心,心里翻滚着酸甜苦辣。
他对自己说:温子骞,你不要动摇,你已经破败如此,肮脏如此,你配不上他,但是你至少可以用尽最后的力量去保护他……
谁解你撕心裂肺?谁懂你生活百味?人生难测如棋局,子落棋盘棋不悔……对你好的人一辈子都别忘……秦苍,如果有来生,我会更加珍惜……
第57章 57
57
“你怎么抽烟了。”
秦苍叼着烟回头,看见阿斌从大门出来,现在台阶上,因为没有穿大衣,冷的抱着胳膊直哆嗦。
“以前就抽,后来……”秦苍顿了顿,道:“后来子骞病了,闻着烟味不舒服,严重还会引发哮喘,我就不抽了。”
阿斌道:“既然不抽了,干脆就戒了,你这样反复容易伤身体。”
“有些东西戒得了,有些死了都戒不了。”秦苍吸了最后一口,弯腰把烟在泥土里掐灭,起身闻了闻身上,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啸,身上没有沾留刺鼻的烟味。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往屋里走。
“秦苍……”秦苍与阿斌擦身而过,阿斌叫住了他,道:“你……恨子骞么……”
秦苍转头看他。
屋子里温暖如春,发上的一层冰渣融化,顺着秦苍眼角滑落,冰冷潮湿的发贴在脸颊上,看着有些颓废。他的眼睛很冷,没有温度,可是水珠落下的痕迹,暴露了悲伤的内心。
“我为什么要恨?”
“因为他……和纪四少……”
“别说了。”他张口,发现声音有些颤,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
阿斌叹了一口气,道:“看你们两这样我难过。”
秦苍望着阿斌道:“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阿斌低头道:“不行,若是说了,子骞那脾气,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秦苍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大概经过魏叔都给我说了。当时事发突然,子骞一定心急如焚,是我害了他。”他捏住拳头,用力咬了咬牙:“以前我以为用我的拳头能护他平安,我以为我这辈子能保护他不受欺负,我以为我能混的出人头地……都他妈是狗屎!我就是一个废物,废物!”他觉得胸口的恶气都要憋炸了,仰起脖子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子骞不让你告诉我是对的,我宁肯他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去趋炎附势纪涵志,也不愿听见他是为了我出卖自己忍辱负重跟了那人,若是那样,若是那样……我宁肯那时候就死了……就死了……”
鼻腔酸胀的厉害,秦苍仰着头,根本不敢垂下来,他怕眼泪溃堤,蚀骨的疼痛没人能体会,没有人。
他转身上楼,就听见阿斌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夜里来,凌晨走,那么近又那么远的,何时是个头?”
秦苍站在楼梯的转弯处,回头对他笑了笑:“就当我田螺姑娘吧。”
阿斌皱眉道:“你怎还笑得出来?”
秦苍道:“再忍忍,会好的,相信我。”
他走到温子骞的卧房,背靠着门口的墙壁,等了约莫十来分钟,王黎开门走了出来。
“你来了。”王黎对他笑了笑。这人来帮他守夜已经一周,每次都是温子骞熟睡了过来,还未醒便离开,他不知道缘由,可是看其他人的态度,应该是温子骞很重要的人吧。
“睡熟了?”秦苍问。
“嗯,药物里本来就有镇静的成份,加上体力欠缺,下午处理了不少公事,有点累着了。”
秦苍点了点头道:“剩下的交给我,你去休息吧,老时间,五点半过来换我。”
王黎点头应了一声。
秦苍推门而入,屋里热的火炉似的,他脱了外套毛衣,穿着一件蓝色格子衬衣走到床前。
温子骞最近抑郁症有反扑的苗头,大家不敢说,只是偷偷告诉谢波,把抗抑郁的药混着消炎治病的要一起给他吃了。
即便有药物的帮助,温子骞任旧不能睡得很深,仿佛在梦中被什么惊吓着,眉毛会情不自禁的皱起来,喘息声很粗重。
秦苍坐在床头,用被子裹着他,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微微侧着靠在自己臂膀里,轻轻叩拍着他的后背。
温子骞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秦苍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会好的,你要乖乖养身体,等拨开乌云,我们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呢。”
温子骞无意识的往他怀里拱了拱,发出轻轻的呜咽声,细碎的小猫一样虚弱,挠的秦苍心口都是血。
秦苍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抚摸着温子骞的背,等他表情完全放松下来,才把他平放在床上,然后按照惯例给他进行按摩放松。
温子骞的脚踝肿的厉害,秦苍把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按了按,凹进去一个坑,很久都不能回流。他皱着眉摸了摸凹陷的小坑,心里很担心,这一周照顾下来,温子骞的气管炎好了很多,可是双脚的浮肿却不见减轻。他用过很多方式都不见效,只能不停在他脚底脚背的穴位上按压,搓揉,弄得自己一身的臭汗,起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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