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弹幕狂轰的界面上,自己和明越的脸被映在放大的对话框上。
满屏的弹幕强势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尽管两人的脸被不断滚动的弹幕遮挡地若隐若现,但陆思古表示,第一次从电脑上看到自己扭曲的脸的感觉还是很微妙的。
尤其是屏幕的右上角上,显示进入房间人数的数字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这是他作为业余主播直播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陆思古黑着脸,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扯掉摄像头,将电脑强制关机,同时朝明越吼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叫你不要随便进入我的房间!”
在明越的印象中,陆思古这个人虽然嘴刻薄了些,但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温和的,像今天这样毫不掩饰地发火,他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
“明明是你让这朕离那条笨狗远一点,朕遵守诺言,有它在的地方朕不会靠近半步,但谁让你家那么小,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朕的腿又长,稍微一伸就跨界了,茅房倒是离得比较远,但你总不能让朕去茅房里呆着吧!”
“……”
所以……
陆思古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在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的同时还巧妙地损了别人?
☆、第十章
在这个世界上活了整整二十六年,陆思古自认为自己的脾气控制得还算可以,早已过了情绪波动的年龄,现在的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将其巧妙地隐藏在那张冷静淡漠的外表下。
但最近,他却觉得自己的情绪失控得越来越厉害了。
将手中的维修清单甩到明越的身上,陆思古冷冷地说:“你自己看。”
明越拿着单子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那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现在所用的简体字都是从古代的繁体字简化而来的,但看在明越的眼中还是跟看天书一样,尤其是那一串串的阿拉伯数字,更是看得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最后,他终于在最后一栏看到几个还算眼熟的字,不确定地念出口:“柒拾玖万壹仟零贰拾壹,陆思古,这个……难不成是指钱?”
陆思古环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淡淡地说:“难得聪明一回。”
“是昨天那个人吗?”
“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
明越皱了皱眉,目光再次落到手中那张薄薄的纸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
“看起来也不是很多嘛,区区几十万钱,对朕来说不过是……”
话未说完,就被陆思古眼里的寒霜给冻回去了。
他连忙闭上嘴,偷偷观察陆思古的脸色,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这笔钱对你们来说很多吗?”
陆思古冷嗤了一声,“我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才勉强能挣一万块钱,还是税前的,再扣除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到手的也剩不了多少,再加上家里的各种开销,哦对了,还有你的白吃白住费,你觉得你口中的区区几十万需要还多久?”
“八年……”明越默默地道出了这个艰难的事实,而且还是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看来你的算术学得还不算太糟。” 陆思古不无讽刺地说道,“当然,这对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理解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是没有能力偿还这笔债务。”
“他们不是说可以抵房子吗?”明越猝不及防地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似乎听见有人这么说来着。
“……”
陆思古一头黑线,忍住想要踹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你先告诉我,你从哪里去弄一套房子来抵押?还是你觉得我会把我的房子无私地贡献出来,就为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穿越过来成天只会白吃白喝的家伙?”
一席话说得明越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思古一口截住了。
“还有,你口中的那个茅房,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很多人打拼了那么多年,都不一定买得起。”
说完,走出房间,无视身后满脸凌乱的明越,从冰箱中拿出一罐常温啤酒径直朝阳台走去。
那是在装修房子的时候特地打通了一间卧室专门辟出来的一块空地,很宽敞,直接连到客厅,他在那里装了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并且设了一个吧台。
这里的视野极好,归功于对面低矮的别墅群,在拥挤不堪的都市里,他能够从这里看到一片还算广阔的天空。
就像现在,夜色完全降了下来,虽然因为城市的灯光太过强烈的缘故,很难看到夜空中的星星,但看着从各家各户的窗户中流泻出来的灯光悬浮在漆黑的夜色中,仿佛夏日草丛中闪烁的流萤,他觉得,当初拿出所有的积蓄买下这套房子还是相当值得的。
虽然还只是付了个首付……
不过,一想到刚才明越毫不留情地吐槽他家房子小,陆思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角抑制不住地抽搐,喝空的啤酒罐也被他一把捏成一团。
正要回客厅再拿一罐,却发现明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喂,陆思古。”明越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朕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你方才的话有几分道理,虽然朕依旧无法理解为何你们连一个茅房都买不起,但谁让朕是一个虚怀若谷、从谏如流的圣明之君呢,朕知道这段时日多亏了你照顾,尽管你做的饭很难吃,家里也没有朕的皇宫豪华,但总体来说,朕还是非常感激你的。”
“……”
怎么办,好想把手中的啤酒罐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的。
陆思古的指尖在颤抖,已经被他捏到极致,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供他挤压的啤酒罐在他的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能从手掌心中跳出来飞到明越的脸上。
“不过……”明越顿了一顿,目光不自然地越过陆思古的脸看向遥远的窗外,“对于这件事,朕会负责的。”
他说着,手缓缓地移到了腰上,解开了用以束缚衣裳的革带。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思古有些怔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要询问,却见明越腰间的革带在他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坠落在了地上,绣以团龙及日、月章文的明黄外袍也随之滑了下来。
陆思古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将啤酒罐捏的扭曲变型的手指着明越,惊讶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说话间,明越身上的衣服又少了一件。
陆思古的脸色又开始朝煤炭的方向发展了。
“喂,我知道你长得很帅,但如果你想要用美色来诱惑我的话是一点用也没有的,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更不会替你还债!”
“啊?”
正在与繁琐的衣裳奋战的明越突然抬起头,一脸疑惑:“陆思古,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陆思古突然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
明越刚才一瞬的抬头,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竟让他觉得有着一瞬的晃眼,仿佛那光不是从灯里发出的,而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明越的长相是非常出众的,他的脸清逸俊朗,却又不含一丝阴气,五官轮廓明明也算刚棱有力,却每每因为他那副与脸极不相称的呆样而被柔化许多,尤其是他那双凤眼,初见的时候就觉得非常惊艳,不会过分狭长,所以少了一丝凌厉的压迫感,又因为他的睫毛又浓又长,使得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会有一种幽远的深邃感。
然而……
“陆思古,你快过来帮朕一下,朕的衣服脱不下来了。”
“……”
就是这种跟他那张脸毫不匹配的白痴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拳抡过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陆思古走到他的跟前,见他的衣服已经被他折腾的凌乱不堪,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
古人的穿着一向比现代人复杂,尤其是皇帝的衣服,更是繁缛的可怕,里一层外一层,穿起来麻烦,脱下的时候也是繁琐的很。
而对明越来说,他的身边有专门伺候他穿衣的宫女和太监,每当这个时候,他只需站在那里,伸开手,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将他的一切打理好。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不同了,周围没有伺候他的贴心宫女,更不会有人伺候他穿衣和脱衣,尽管这段时日他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手法依旧生疏的很。
“陆思古,你把朕的这身衣服拿到当铺里当了它吧。”
陆思古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视衣服如生命的家伙,竟然会主动脱下自己的龙袍。
当初在他昏迷的时候,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那沾满血迹的衣服从身上剥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没想到他一醒来,就又立马套在了身上。
除了夜晚睡觉和平常洗澡会脱下来,其他时候,要想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换上现代人的衣服简直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