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店铺里在放林肯公园的老歌,丁当不自觉停住脚步,扭过头倾听那歌词——
“I tried so hard,And got so far,But in the end,It doesn't even matter……”
“I had to fall,To lose it all,But in the end,It doesn't even matter……”
他像被子弹击中心脏,像溺水者一样感到窒息,像九死一生历经艰险走到目的地的掘宝者,发现宝箱里装的不是黄金和钻石,而是一堆风化了的白骨。
何其相似,何其可悲。
这世界从来不是有付出就有回报,所谓的命运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说不,而改变原有的轨迹。
然而这时,隔壁的女士内衣店里放起最炫民族风,苍茫的天涯一瞬间带跑了丁当的伤感。他沉默站在原地,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胸罩裤衩,默默点了颗烟,半晌,跟着节拍哼起来:“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他重新迈开脚步,踩着节拍摇摇晃晃哼着歌往前走,像个傻逼一样。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晚上十点零十分,丁当拎着一口袋啤酒,回到半山别墅。按照医生的医嘱,他当然是不能喝酒的,但这种事又没人监督,指望他自觉显然不现实。
走到别墅院门外,丁当往里一瞧,只见一团黑黝黝的东西缩在门口,他定睛瞅了瞅,发现是个人。
“你……找谁?”丁当开声问。
门口那团人影浑身一颤,猛然跳起来,月光照亮了人的脸,丁当最开始没认出来,正想再问,就见人刷一下冲到他面前,伸手来抓他手臂。
“丁哥!”
人是黄子成那秘书,丁当听见这喊声就反应过来,往后退了步避开人那爪子,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我才想问呢。”秘书抓了个空,一脸的幽怨,“你那手机怎么回事啊,死活打不通,我跟你说,黄总出事了!”
丁当愣住,手上拎着的口袋不自觉松了,啤酒罐乒里乓啷掉到地上,从袋子里滚出来,四散着滚开。
“……你说,什么?”
秘书有点被他这反应吓到,定定神,斟酌着词语给他说明:“是车祸,可在现场只找到车上另外一个人,黄总的手机也在事故现场找到了,他人却不见了……现在已经报了案,那边的警察在找,还没消息,今天晚上八点多钟出的事。”
出车祸,人不见了?
“我觉着你是在逗我。”丁当认真看着秘书,“你真不是在逗我?”
秘书说不是,指天对地,说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秘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抬起头,表情有点复杂,“黄总手机上最后一次拨号是在八点零六分,拨的是你的号码,他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跟你说,却没能打通。”
“丁当,我跟着黄总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机票和签证我帮你办,你要是愿意,最好还是立刻就过去看看。”
丁当沉默片刻,弯下腰将散落的啤酒罐一一捡回袋子里,然后把袋子递给秘书,顺手拿走了对方手上的手机。
“密码?”他拿着手机问。
秘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屏幕锁,小声报了几个数字,丁当解开屏幕,打开拨号界面,熟练的拨了一长串号码,秘书搁边上探头看着,认出前面几个数字是法国的国家代码。
电话响了差不多有五声,才姗姗被接通。
丁当开口,用的是法语,口音极其地道,听的秘书两眼发愣:“国际快递,请给我接亨利布朗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就是。”
“你连接线员都请不起了?”丁当问,话音里带着笑意,“嘿,伙计,生意上门,赶紧丢掉那些小黄片,来给我干活。”
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很谨慎,提问道:“你是谁?”
“送给你两箱避孕套的人。”丁当道,“希望你还没用过,那是薄荷味的。”
对方沉默了差不多有五秒钟,然后开始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脏话骂人,丁当将手机从耳朵边拿开,连站在一边的秘书,都隐约能听到话筒对面的咆哮声。
待对方骂累了停下来,丁当将手机贴回耳边,认真道:“听着,我现在需要你帮忙,价钱随便开,你要是过得太窘迫,我也不介意救济一下穷人……但是我赶时间,非常赶,三十分钟内,我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得先告诉我你要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也正经起来,“如果你是要奥哔马今天的内裤颜色,我也许能尝试一下。”
“我要找人。”
丁当说着话看了秘书一眼,后者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不自觉摸了摸脸。
“中国人,名字叫黄爱军,失踪地点是法兰克福,那之前刚出了车祸。我要你搞清楚他在失踪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他现在在哪,在谁手里。”
“听起来不太难。”电话对面的人道,“我该怎么联系你?”
丁当告诉对方一个邮箱。
他挂断电话,在秘书的注视下从手机里拆出电话卡,夹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用力一拗。
秘书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丁当冲他咧嘴笑笑,拿着他的手机和被对折的电话卡走进别墅里,一路进了厨房,将两样东西一起丢进微波炉,扭开开关。
秘书迟到一步,被丁当揽着脖颈扯出厨房,在他们身后,微波炉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黑烟滚滚涌出,很快便冲塞了整间厨房,天花板上的自动灭火装置被激发,水花四溅而落。
秘书目瞪口呆。
丁当将手中的塑料袋丢到沙发上,取出一罐啤酒,起开喝了口。他就着啤酒把止痛药和消炎药一起咽了,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机上网,先去看了看留给佩姬的那个邮箱,接着又登陆了另一个。
秘书终于从震惊中镇定下来,走到客厅的沙发边,犹豫着开口问:“你刚才,是打电话给,不,是去找人问黄总的消息?”
丁当从口袋里摸出一罐啤酒,丢给秘书,语气很平淡:“我认识些消息灵通的朋友,托他们打听一下,你要是没事也可以在这等消息……之前没找到机会,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黄子成究竟在德国做什么?”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只眼睛一直跳,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才好想办法。”
………………
第三瓶葡萄糖被挂上的时候,黄子成绝望的合上眼。
膀胱快要爆炸的感觉没法形容,老管家熟稔的将针头扎进他的右手背,打上胶带,然后把流速调到适中的位置。他虚弱的没力气说话,只能粗重的喘着气,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尿意。
老人早已离开,更换完点滴之后,老管家也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房间中无比寂静,黄子成听着自己的喘息声,面孔痛苦的扭曲着,他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脑子里只有想杀人的念头。
给他一把枪,他能杀光整个世界。
痛苦到了极致就是疯狂,能将人逼疯的痛苦,每个人都曾有过。黄子成十八岁,在小平房里被家人找到,他们当着他的面带走了他的女人和孩子,并永远失去了前者。他当时痛苦的想死,满脑子只剩下求死的念头,那感觉到现在他还记得。
可那只是心灵上的痛苦,他现在却快要被肉体的痛苦压垮。
有人在等待着看他的丑态,嘲弄他,等待他求饶,并以此为乐。那是个疯子,变态,神经病,黄子成不吝于用世上最难听的词汇来形容对方,并且绝望的清楚的明白,就算他开口求饶,对方也不会罢手。
他终究要遭这一劫。
求饶无用,疯狂无用,只有忍耐,咬住牙,熬。
黄子成熬不住了。
他不知道那该死的小鱼是不是真的会钻进来,但他真的熬不住了,人体是有极限的,他不是超人也不是电影男主角,总能在逆境里发现一丝生机。房间里静得可怕,也许有摄像头正时刻不停的运转着,将这一切拍摄下来。
他咬破了嘴唇,嘴巴里腥腥的,血液和着唾液被吞咽进喉管,顺着食道落回肚里。
黄子成睁开眼。
漆黑的瞳孔中一丝光亮也无,黯淡的注视着前方,目光浑浊而绝望,泛着股狰狞的狠戾。他定定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就好像老人还坐在上面,用嘲弄和鄙夷的目光望着他。
嘴唇虚弱的动了动,黄子成用只能被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你妈逼,不弄死你,老子不姓黄……”
作者有话要说: PS:噫,这章好压抑,卖个萌安慰你们好了(兔子蹦一百次)
☆、CHAPTER 58
丁当又给王组长打了个电话。
“王头,我爱人在法兰克福出车祸,我得去看他。”丁当口气很平静,平平淡淡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是真事,劳烦您跟上面通报一声,看能不能放我出去一趟。”
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他脚边放着个旅行包,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本护照,和一张从德国发来的入境许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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