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离壬)

　　他的话比平时多，姜妈妈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点点头：“妈妈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中午带同学出去吃吧。”
　　姜沉点点头，带了赵梓轩上楼去，缓缓地关上屋门，转身就问：“你怎么来了，吓死我了。”
　　赵梓轩笑笑地看着他，张开手先将他抱了个满怀。姜沉无奈，只能伸手回抱他：“怎么了？”
　　赵梓轩蹭了蹭他的头发，委委屈屈抱怨：“太伤心了，我那么想见你才来的，你都不欢迎我……”
　　“我没有。”姜沉小声说，“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我只是去见了詹妍，和她聊了一会儿，很想你。”
　　“昨天才见过。”姜沉说，“所以詹妍怎么了。”
　　赵梓轩松开了姜沉，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去，舒服地一靠：“她啊，可能就是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所以感到寂寞了吧。”
　　姜沉觉得不可信：“她是为了画画才走的啊，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也会寂寞吗？”
　　赵梓轩不答，反问他：“那你呢，你会感到寂寞吗？”
　　姜沉莫名其妙地问：“关我什么事。”
　　赵梓轩摇摇头：“我只是想，你变成这样会和环境有关吗？你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前？”姜沉恍惚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我从前是什么样的，我们以前认识吗？”说起来，赵梓轩从前不是也说过希望他能自己记起来的话吗？到底记起来什么。姜沉想得头疼也没想起自己见过赵梓轩，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姜沉又问。
　　赵梓轩摇头，把椅子转了半圈，去看姜沉摊开在桌子上的作业：“啊，你在写周记，写了什么。”说着拿起来就要看。姜沉相当害怕别人看他写的东西，劈手就去夺：“你别看，作文有什么好看的。”
　　“语文老师看得我就看不得啊。”赵梓轩开玩笑，故意把本子举得老高，仰着脸看。
　　姜沉伸手去抢：“那不一样，这个是私人日记——你别闹了，快还给我——啊！”
　　赵梓轩一只手制住自己腿贱绊倒的姜沉，另一只手伸长手臂把本子放回桌上，低头笑着看姜沉，一字一句地说：“投、怀、送、抱。”
　　

　　☆、落差

　　同一招数用两次，姜沉想起第一天开学时的丢人场景，脸都要绿了。他有点恼怒地想推开赵梓轩：“放开我！”
　　赵梓轩紧抱着不撒手，利用身高以及体重优势，将人抱在大腿上坐着，轻轻地亲了一下：“好了好了不闹了。”
　　姜沉坐在赵梓轩的腿上，怎么坐怎么觉得别扭。
　　“周记写什么还不许人看啊。”赵梓轩坐着，眼睛还一直盯着那个神神秘秘的本子，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看吗？”
　　“不能。”姜沉十分坚决地说：“你喜欢隐私被人看？”
　　赵梓轩毫不犹豫：“是你的话，什么都能看。”
　　“……”姜沉红了耳朵，顾左右而言他，“该吃午饭了，我们出去吃吧。”
　　赵梓轩笑眯眯地点头：“好。”
　　姜沉换了衣服，又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把拉链拉到下巴，围巾盖住半张脸。将自己全副武装好，他回头叫赵梓轩：“走吧。”
　　赵梓轩在他的头发上随便摸了一把：“裹这么严。”
　　姜沉从上到下看了赵梓轩一遍，他只穿了件薄薄的线衫，外头套黑色大衣，扣子还是敞着的，下边是黑色牛仔裤，姜沉估计也只是一条裤子。他看着实在有点忍不住，觉得身上发寒，转身又去自己衣柜里翻。
　　赵梓轩凑过去：“你还想再戴个口罩？”
　　姜沉不说话，找了条灰色的大围巾出来，就要往赵梓轩脖子上缠。赵梓轩往后退开一步：“我不冷，你别给我，我不习惯围围巾。”
　　姜沉懒得跟他争，以一种勒死人的气势把围巾绕到赵梓轩脖子上，拽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又迅速缠了两圈：“老实给我戴好，你要不要命了穿这么少。”
　　“我都是这样啊，也没有很冷吧。”赵梓轩说，不自在地动动脖子，“这样好难受。”
　　姜沉又伸手把赵梓轩大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系起来，越系越生气，系到最后一颗时他仰头看赵梓轩，脸上已经带了一丝怒意：“我猜，你只穿了一条裤子对吧。”
　　赵梓轩耸了耸肩。
　　姜沉认真地看着他：“我要是阿姨，我就打死你，真的。”
　　赵梓轩笑，把姜沉抱在怀里，姜沉强制给他系上的围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阵阵暖意在身体里涌动。那温暖，也是姜沉所给予他的，是他不想放开的。
　　赵梓轩抱紧了姜沉。
　　他们出去随便吃了点午饭回来，赵梓轩又检查了姜沉熬夜做出来的数学作业，指出他许多错误，姜沉沮丧地开始改。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要重新做一遍一样。
　　没多久姜妈妈回来了，先上来敲姜沉的房门。赵梓轩正瘫在人家床上翻在姜沉书架上找的书，一听敲门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整理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站在姜沉身边，规规矩矩地打招呼：“阿姨您回来了。”
　　姜妈妈可能没想到他还在，冲他点点头就问姜沉作业做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看书。
　　姜沉有意让自己妈妈对赵梓轩印象好一点，便回答说：“赵梓轩刚刚帮我检查了数学作业，我正在改。”
　　姜妈妈果然脸色好了许多：“真是麻烦了。”
　　赵梓轩嘴角上扬三十度，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赵梓轩在姜沉家呆到晚饭时分。虽然姜妈妈客气地邀请赵梓轩留下来吃完饭，但赵梓轩觉得这只是套路，他看得出来姜妈妈并不太喜欢有外人在自己家，因此还是坚决告别回去了。姜沉送他到楼下，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介意，我妈妈她就是那样的。”
　　赵梓轩抱了他一下，轻声说：“没事，天这么冷你快回去吧，小心感冒了。”
　　姜沉有点舍不得：“那我们开学见。”
　　“好，开学见。”赵梓轩捏了捏他的脸，挥挥手转身走了。姜沉看着他的身影转过弯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把那条围巾给他的，可是偏偏又忘记了。气温这么低，他冷不冷啊，姜沉想。
　　晚饭时便理所应当加了对姜沉的教育。
　　“为什么同样坐在一个教室里，人家还是你的同桌，可是成绩却差出来这么多呢。”姜妈妈说着，一脸恨铁不成钢。
　　姜沉一向沉默以对，听着妈妈失望的话，只觉得喝到嘴里的汤都变了味道。
　　可是我真的不聪明，没有天分。他很想这样对自己的妈妈说，可是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如果考不上好的大学，那你以后怎么办呢？”姜妈妈叹了口气。
　　好的大学，听到这几个字，姜沉手上的勺子晃了一下，汤洒在了桌子上，他连忙扯了纸巾去擦，一边擦着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飞远了。
　　好的大学，赵梓轩应该会考上好的大学的吧。那么到时候，他们是不是会分开了，姜沉用力擦着那一小块污渍，有点心慌地想。
　　“姜沉你听到妈妈说话了吗？”
　　“什么？”姜沉听到妈妈唤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神情有点茫然。
　　姜妈妈严厉地看着他：“姜沉，你上课时注意力也这么不集中吗？”
　　姜沉垂下头，心里的无力与难过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我……”他一张嘴就被自己声音里的哽咽吓了一跳，忙用手捂住了嘴，低着头不吭声。
　　姜妈妈只当他是惭愧，犹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有那么多的话要对姜沉说。姜沉有时候真的会怀疑，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成绩，或者是他。
　　“你也快到高三了，不要再让我操心了。”姜妈妈用一贯的结束语结束了这次交谈，“听到了吗？”
　　姜沉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喝完那碗汤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思念

　　为了高考备考，高中的课程安排得可谓是惨绝人寰。赵梓轩这样的学霸自然是没有什么压力，而姜沉这样恨不能把一个脑子掰开两个用的，已经开始在人生的道路上丧失方向。而紧接着到来的期末考试更是打了姜沉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寒假不知道要怎么过了，练琴还是家教？姜沉绝望地推测。
　　赵梓轩考完试回到教室，看到姜沉一脸生无可恋坐在位置上，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这是，一脸天塌地陷的表情？”
　　姜沉摇摇头：“我觉得我要撑不过这个寒假了。”
　　赵梓轩想到姜沉那个表情与他如出一辙的妈妈，心情也沉重起来：“本来想约你出去散心的，现在看是不可能了是不是？”
　　“散心。”姜沉木木地重复一遍，摇了摇头。
　　赵梓轩看他这个样子十分心疼：“我寒假还是帮你补课吧，把你接来我家好不好？”
　　赵梓轩家？姜沉想起赵梓轩笑容慈爱的妈妈和美味的饺子，再想想自己妈妈冷冰冰的面孔，满腔的期待瞬间化作了泡沫。他摇摇头：“不用了，在家里我妈妈能看见我，出去了她以为我去鬼混就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