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不了你了,你看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你就去。”陆正廉转身背着他,往门口走,“我也看看,你离了这个家,有多了不起。”
邵琳佳见陆正廉动起真格的,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老陆,别这样,别这样,孩子知道错了。陆杉,你赶紧给你爸认个错!”
“我不听他认错!”陆正廉指着大门,“让他滚!”
第34章
陆正廉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地把陆杉轰了出去。
陆杉顺手稀里糊涂揪过玄关放的一个背包,什么也来不及拿,更不好意思拿,他浑浑噩噩地走出陆家的别墅,走到小区外面,呆望着来往的车辆。
十一点一过,马路上的行人比之前明显减少,都急着回家,冷风飕飕往陆杉脖子里面钻,他现在让风这么一吹,清醒许多,深刻意识到自己有家不能回的处境。
去哪儿呢?附近也有五星级酒店,陆杉从背包里摸了半天,还好有两千现金装在夹层里。
他松了一口气,想着起码能挺过今晚,明天等陆正廉气消一点,再去跟他解释。
陆杉顺理成章地进了酒店大门,到前台登记,值班的女服务员朝他微笑:“先生您好,要订客房吗?”
“我要一个单人间,就住一晚。”
“好的,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陆杉一怔,他的身份证放在另外一个包里,不在身上。
女服务员见他愣在那里,态度依然很好:“如果您忘带身份证,其他证明文件也行,比如驾照。”
陆杉摇了摇头。
“……”女服务员不笑了,“那抱歉,先生,恐怕我没办法给您办理入住。”
没有证件就住不了正规宾馆,陆杉只得满大街乱找,最后找了一个不起眼的招待所。
招待所值班的小哥昏昏欲睡,见陆杉推门进来,那个穿着打扮都很不俗,有点疑惑:“你要住?”
陆杉四面环顾一圈:“没带证件也能开一间房么?”
小哥笑着说:“行啊,多加二十块钱,给你开。”
陆杉没看到价目表,点了个头:“一个单间多少钱?”
“一百二十八。”小哥一面说一面在登记簿上看,最后咂了砸舌,“不过单间没了,还有标间没住满,要不你和别人将就一间,摊下来一百一十三?”
陆杉抿了抿嘴:“标间……住的人怎么样?收拾得干净吗?”
小哥一听就有点不高兴,敲了敲桌子:“你也许不乐意,我还得和人家商量呢,住不住吧,你看。”
陆杉没见过这么差的服务态度,真想掉头就走,但是附近没有青旅,何况青旅还有可能住满,他想着只是对付一个晚上,明天还可以再做别的打算,站了一会儿只好姿态放低——
“那行,我在这儿等着。”
那小哥从收银台后面出来,往楼上走,陆杉忍不住朝上面望,曲曲折折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很快那小哥就叫他:“你上来吧。”
那台阶非常窄,陆杉尽量避开掉灰的墙壁,走到楼上,朝着那小哥过去。
这标间本来只有一个胖子,年纪看着不大,和陆杉基本是同龄人,陆杉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二百块钱递给那小哥。
小哥给他钥匙:“你等着我,我下去给你开票,完后把找的钱一块给你拿上来。”
这种非正规的小招待所的环境显而易见,陆杉拿到收据和零钱,到洗手间打量了一圈,放弃了洗澡的念头,反正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他把包放在椅子上,合衣而睡,也就脱了鞋和外套,两只手拢在后脑勺底下。
天花板很斑驳,宾馆陈旧的味道也很刺鼻,旁边的胖子很快就睡着,陆杉一个人清醒着,胡思乱想。
他脑袋里可以说乱,也可以说空,什么都往里面挤,也好像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来的是那样平常,谢明江坐在餐桌前看报,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楼上有动静,他忍不住跟百惠说:“你上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百惠听了立刻往楼上走,谢明江又说:“动作轻一点,如果他没醒就让他好好睡。”
百惠的脚步果然比平时更轻,几乎无法觉察。
李兆成告诉他,周桌现在去心理咨询就像是做样子,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肯做,坐满时间就走,无视他的存在。
原因谢明江已经知道了,但他觉得在昨天一番谈话之后这个问题能很快得到解决。
一想到昨天,谢明江本能眉头一皱,开始一门心思的吃早饭。
百惠从门缝里竭力窥视,见床是空的,她敲敲门,唤了一声:“周卓?”
谢明江把阳台的推拉门锁了,说天气太冷不让他再到外面坐,百惠推门进来,见他坐在书桌旁边,似乎若有所思。
“周卓,吃饭?”
周卓很沉默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他把陆杉之前发来的短信全部删掉,又翻回通讯录,犹豫着要不要删。
虽然他没有细看,不过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陆杉,能感觉出陆杉变瘦了,有点陌生了,他旁边跟着个很登对的姑娘,看上去很和谐。
周卓不知道陆杉分明在法国读着书,为什么突然又回来,可是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回来的,总归过的不错,这已经足够。
这样的陆杉很好,生活在正轨上,符合周卓对他的期待,周卓很庆幸自己没有和他再深入的交流,以后也不应该去接他的电话,影响他的生活。
百惠见他充耳不闻,走近一点:“周卓,吃饭了。”
周卓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往外走。
他没想到谢明江的早餐还没吃完,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他也磨磨蹭蹭,半天才上了桌。
两个人之间无话可说,各吃各的,百惠考虑到周卓不爱喝牛奶,专门熬了粥。
百惠的粥熬的相当不错,周卓就吃的还算可以。
他低着头,等谢明江去上班,结果谢明江一直没动静,等了一会儿说:“百惠,把我的药拿过来。”
周卓知道他喝的是消炎药,就是因为几天前背部的那些擦伤,后来好像因为没有及时消毒发炎了,不过他从没问过。
谢明江看他无动于衷,觉得自己真是犯贱,心情不愉悦地两下喝完,说:“我上班去了,你们两个在家里好好呆着。”
他门一关,周卓立刻松了一根弦,掏出手机发呆。
百惠理解他这种想与人沟通的心情,也有点同情他找不到人倾诉的可怜,她想让他开心一点,可惜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陆杉醒得很迟,一睁眼已经是上午十点,他人没起身,只是手在床头柜上乱摸,想先给邵琳佳打个电话,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他预感不对,坐起来发现柜子上空空如也,外套还在,手机却没了。
陆杉灵光一现,着急忙慌地拽过包,发现夹层里剩下的一千八百块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隔壁的胖子早已不见人影。
陆杉穿上外套到前台,敲着收银台的柜子:“麻烦问下,早上我旁边床的人呢?”
还是那个小哥:“他早早就退房了,怎么了?”
陆杉顿觉不妙:“我的钱和手机都不见了。”
那小哥一愣:“你放哪儿了?你好好找了吗?”
陆杉点点头,也没办法四平八稳:“我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包放在椅子上,早晨醒来包还在,里面的钱全没了。”
小哥说:“你也太大意了吧,贵重财物不随身看好,你这丢了就自认倒霉吧。”
陆杉一听这话,很不平:“你们这个旅馆就一点责任没有?什么防盗措施都不安装,住店客人也不排查,而且我刚开始是要一个单间。”
小哥立马不高兴了:“喂,你怎么说话呢?我要是排查住店客人,你个没身份证的住的进来吗?”
“……”
“没住五星级酒店的命还惯出来住五星级酒店的毛病,真是。”
陆杉气得说不出话,真想朝他脸上挥拳头,但仔细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大了没什么好看,只得忍气吞声地退了房。
这下他身上就剩下分摊标间找回来的六十七块钱,灰头土脸地出了店,重新站在大街上想出路。
陆正廉开完一个会,回到办公室坐下,他掏出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陆杉半个电话也没有打来,他今天早上好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重新变坏。
他随手给邵琳佳挂了个电话,也许陆杉跟他妈联系了也说不定呢。
而邵琳佳在那边支支吾吾不好好说话,陆正廉一听就懂,气得不行,吼道:“你就惯吧,他是不是有卡?有了钱那自然在外面逍遥快活,把他的卡停了,看他有本事别回家。”
邵琳佳说:“没有,他当时随便抓了一个背包就走了,里面估计就是一点现金。”
陆正廉这下有点想不通,忍不住拨了一个过去,发现陆杉干脆就是关机,彻底受不了了,转而给邵琳佳拨回去:“你千万别给这小子偷偷给钱,他要什么都别给,越是要的越是别给,知道吗?你不给他还能赶紧回来,你要是给了他就能斗争到底。”
邵琳佳在那边不吭声。
陆正廉叹了一口气,义正严辞地说:“琳佳,心疼孩子是心疼孩子,但是这种事情不能随便服软,你想他当个同性恋吗?那到社会上不让人戳脊梁骨说闲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