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周卓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
谢明江看着他,手扶在门框上,把他往后一推,转身拿钥匙给门落了锁。
“回楼上躺着去,否则我明天就给你们公司打电话。”
周卓瞪着谢明江,眼神诧异,咆哮着吼了一声:“怎么?你还要关我?你他妈凭什么关我!”
谢明江转身走到沙发跟前坐下,因为锁好了门,感觉一颗心已经放进肚子里,他放低姿态,不紧不慢地说:“我不是关你,你好了随时可以走。但现在你身上还有不少伤,身体也虚,怎么干活?与其给你发闲钱等着你好,不如换个人比较快。”
但周卓显然不识好歹,他握紧了拳头,整个人气得发抖,谢明江看他露出的手臂青筋暴起,明显是知道和自己动手绝对落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勉强压抑着愤怒。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你打吧,这工作我不要了。”
谢明江没想到他给脸不要脸,冷哼一声:“那看来你是不准备工作,等着喝西北风了。”
“……”
听着周卓和反锁的门锁搏斗,好像压根没听见,但是谢明江知道他没聋,都听得见。
这下谢明江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
“你说谁要一个在酒吧陪酒的少爷呢?”
“我估计你自己不好意思往简历上写,没事,你去哪家求职,我帮你一家一家过去打电话说明。”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被摔的粉碎,伴随着一阵撒落的声音。百惠赶忙跑过去看,原来是玄关处装车钥匙和杂物的水晶杯被摔碎了,她吓得赶忙拿来苕帚和簸箕收拾。
她边扫边有些埋怨地看了周卓一眼,费力地挤出几句中文:”杯子……贵……先生喜欢。”
周卓哪里管得上谢明江喜欢什么,他感觉愤怒已经直冲脑门,如果可以,他真想朝那个男人冲过去,抄起什么就拿什么揍他,哪怕和他同归于尽。
他也真的就这么做了,将没有防备的谢明江一下子扑翻在沙发上,从茶几上顺手拿起一杯热茶,朝谢明江兜头泼了下去。
水还比较烫,谢明江抬手从下往上把头发一捋,茶叶和水沾湿了手,虽然有点头发的缓冲,但他脸上依然又烧又疼,也忍到了极限,夺过周卓手里的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没完了你还?!”
那杯子也碎裂在木地板上,仿佛一个开关,两个人立刻在沙发上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向。
谢明江扣住周卓的手,试图把它们拉到头顶,这个姿势显然令周卓产生了很不愉快的回忆,他乱了阵脚,很快就被摆成了投降姿势,他红着两个眼睛,头来回乱摆,要撞谢明江。
谢明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和决心,不把自己扳倒誓不罢休,但显然这是徒劳无功,最后周卓终于没劲儿了,躺在沙发上喘息。
谢明江发觉自己骑在他身上,很快站到地毯上,随手扯过一条搭放在旁边沙发扶手上的毯子朝周卓一拉。
“行了,别动来动去了,你那里不知道好透没有。”
虽然他说的很委婉,可周卓的脸还是一下子就血气上涌,红得很明显。
谢明江看他那个反应,知道他也许不是羞愧,也许只是愤怒。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看出一点旖旎神色,并且当即有些禽兽地来了点感觉,只好移开视线,轻咳两声:“吃早饭了吗?”
周卓当然不可能回应他,甚至谢明江觉得他在自己的余光里绷紧了神经,又在酝酿着,仿佛等待什么时机。
谢明江得不到答案,直接默认他没吃,说:“去,百惠,给他拿点吃的。”
周卓这才开口:“我不吃,我要走。”
谢明江置若罔闻,继续嘱咐百惠:“别光弄粥了,弄点饭。”
两个人相互无视,鸡同鸭讲,无法形成一段完整的对话,最后周卓几乎是被他和老张架到了饭桌上。
百惠争分夺秒地做了一个亲子丼,有饭有肉有蛋还有一点菜,她端到周卓面前,柔声细气地仿佛哄孩子:“吃吧,好吃。”
周卓无动于衷。
谢明江气得半死,他完全没有那个耐心,把筷子往碗上咣当一砸:“吃,现在。”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周卓立刻就端起瓷碗往他脑门上扣,谢明江刚刚才用茶水洗过头,这下更是完全没有躲掉,好在因为站坐悬殊的高差,饭就倒在他衬衣上,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周卓昂着脖子,和他怒目而视。
谢明江看他那样儿,顿时将孰是孰非完全抛到了脑后,他沉默地袖子一挽,拽起周卓,直接把他压倒在饭桌上。
周卓一慌,两个腿乱蹬,谢明江趁着那个空档往他腿间一卡,成功地一顶,周卓一下子脸变了色,先是红后是白。
谢明江从两个人相连的大腿根部抓起一些还没掉落的饭,掐住周卓的下巴,表情异常冷静地往他嘴里塞:“你吃不吃,嗯?”
周卓冷不丁地被喂了一口,呛地死去活来,他挣扎着抠谢明江的手,又是抠又是掐。
百惠吓得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张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在旁边一个劲儿说:“行了,少爷,行了,他还是个孩子呢,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谢明江冷笑两声,终于松手,被老张拉到一旁。
百惠冲上去扶周卓,周卓终于有些绷不住,他感觉自己嗓子眼睛都火烧火燎的疼,什么东西从眼眶里冒出来。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瓷碗的碎片,抹了抹眼睛,冲着谢明江说:“谢明江,我打不过你,所以要么你放了我,要么你就杀了我。”
第19章
两个人在家里掀起了一场世界大战,谢明江在战后残局里站了一会儿,他依然决定无视周卓的那句话,可也放软了声音:“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走。”
周卓一言不发,谢明江冲老张使了个眼色,老张两步跨到周卓跟前,一指头一指头地扳开他的手,把他手里的碎瓷片夺过来。
百惠慌慌张张地去拿扫帚和簸箕,回来清理。
谢明江的衣服已经脏得没了人样,他不再逗留,转身上楼去换,换完就一刻不停地走下楼梯,揣上车钥匙出门,将大门狠狠一摔,把那一切令他心烦的源头关在门后。
门咣当一声,仿佛惊醒了周卓,他冲到门边,奋力扭把手。
可惜没用,门做得极其结实,周卓私下张望了一番,抓起玄关台子上放的一枚领带夹,试图撬锁。
百惠赶紧过来拦他:“周卓,你……干什么?”
周卓不理她,自顾自地撬,无奈两个东西不匹配,领带夹戳都戳不到锁孔里,他急得手背上青筋暴起,百惠拦不住,正一筹莫展时,周卓的手机响了。
周卓一愣,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忘了要看一看自己的手机,听见它在茶几上大鸣大放地响,他几步过去,抓起手机,接了起来。
是孙小宇,电话一接通,他就有些埋怨地冲周卓说:“哥,你怎么这么慢?”
周卓接起了电话,听见孙小宇的声音,短短不过几十个小时,孙小宇的声音好像来自令一个世界,那个他本来熟悉的生活场景,但是现在离他很遥远。
周卓握着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喉头堵住了,他张了张嘴,结果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孙小宇听不见周卓的声音,紧张起来:“哥……你和你哥没事儿吧?”
不等周卓回答,他又赶紧急匆匆地解释:“你看我是见你一时半会儿不接电话,这不是着急了嘛。我就是给你说一声儿,你的假我帮你请好了,经理给你准了,不过他说让你别拖太久,你知道这十二月也不清闲。那啥,咱哥没事儿吧……?”
他说的话,周卓一句也听不懂。
周卓感到恐慌,也感到愤怒,显然在他睡着的时间里谢明江动了他的手机,并和他认识的人取得了联系。
他不知道谢明江倒底对孙小宇说了什么,这令他感觉害怕。
“哥,哥……你在听吗……?”
周卓这才回神,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我在听,我哥他……”
孙小宇立刻说:“没事没事,你就在医院陪你哥,需要我的地方就给我吱一声儿。”
周卓嗯了嗯,沉默了约两秒,他突然灵光一现,问道:“小宇,经理给我准了几天假,我请的时间他全给我准了?”
孙小宇说:“嗯,全准了,就一周,但我给你说,下周你无论如何也得来,不然经理现在是对你和气,到时候开你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周卓挂了电话,他思索着这个请假一周倒底有什么深层含义,难道真如谢明江所说,他好了就能走人?
百惠见他恢复了点儿正常,赶紧凑上去说:“周卓,你饿不饿,吃饭?”
周卓实际上饿得都要脱力,他除了吃了一点流食之外没吃过别的,但他开不了口,于是保持沉默。
百惠把他拖到桌子跟前,重新让他坐下:“我再去给你弄一点别的,先吃一个布丁垫一垫。”
她一激动就狂飙日语,周卓一句没听懂,但百惠人不坏,他感觉的到,谢明江是谢明江,他的保姆是他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