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蜡烛这东西贺招也认识,长于水湿地,国内多地都产这个,止血化瘀颇有效用,他们有时候出任务受了伤没得药用,就会自己去找了来用。
贺招微愣,低头去看张九,对方坐在椅子上,正好与他目光相撞,便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说:你看,我早说了不用过来。
这个举动略带着几分孩子气,贺招莫名觉得,这个张九打从出门那一刻就等着这会儿把毛蜡烛亮出来以证明自己举动的多余……怎么瞧着倒有几分刻意要自己认输似的意思?
可是,他和这位张九之前打过交道吗?贺招心下生疑,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张九正想再说,面色忽然一白,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小腹,贺招只看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胃痛?”
张九用力揉了揉肚子,脸上神色放松了几分:“小毛病。”
值班医生把纱布贴好,见张九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便问了一句:“需要拿点药吗?”
“当然。”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医生哭笑不得:“你们这是?”
贺招在外出任务的时候他们是很难保证规律饮食的,但只要条件允许,贺招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下的人饿肚子甚至闹出胃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下意识地便觉得张九也该拿点药才对。
张九倒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就是没吃早饭罢了,这点小病还用不着拿药——”
“那就去吃点热粥。”
“不用,缓一会儿自己就好了。”张九说着伸手轻轻按了按眼角的纱布,“咱们还要说这次借调的事儿。”
“边吃边谈。”贺招二话不说便抓住张九的手腕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后者试着挣扎了一下,但贺招的手如同铁箍一样紧紧锁着他,竟是根本挣脱不得。
值班医生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碘酒瓶和剪刀纱布,头也不抬地说:“两位走好。”
既然挣不开,张九便也不再做无用功,反倒是贺招先松了手:“……抱歉。”
张九活动了一下手腕,心中则是暗自衡量贺招的水准,他方才挣脱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腕中暗藏灵力,常人根本扛不住,但贺招却好似丝毫未曾察觉不妥,单凭这一点,张九便免不得要稍稍高看他几分,因此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了沉默:“贺队长怎么看这次的借调人员?”
贺招并不知道自己在张九心中的地位稍稍高了一些,他也觉得自己方才动作太粗鲁了些,这张九看着文弱书生一个,又不是自己手下的兵,这么强势想来很引人反感,此刻见张九主动开口,顿时搜肠刮肚地想找两个好词来夸夸自己的队员,和特别科的合作在他们这群特种兵眼中算是小儿科,料想工作内容应该比较轻松,在贺招的眼中,这也就权当给手下的兵一个放假休息的机会罢了。
奈何平日里习惯了挑刺,这冷不丁地要让贺招来夸人,还要夸得外人听了满意,对他而言不免有些困难,因此张九一抬头就看见他眉心微皱无声地默念着什么,一时间只觉得莫名其妙,暗道这队长难不成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他等了片刻见贺招不出声,只好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贺招的思绪,说道:“贺队长,这次你们推荐过来的人我都看了看,必须承认他们都很优秀,但是却不太适合这次借调……”
贺招微讶,这群人借出去他已经觉得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了,这人居然还觉得不适合?他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只问道:“哦?为什么?”
“他们是优秀,但却不是最好的。”张九神色平静,“我很担心他们是否能顺利完成工作内容。”
“这一点张先生大可放心,我想你对他们的了解可能还不够深,这次借调候选人员都是在国际大赛上获过奖的,你可以仔细看看他们的履历,仅仅用‘优秀’来形容他们恐怕还不够。”
张九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问道:“那比起贺队长怎么样?”
贺招倒是没被他给绕进去:“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单凭个人主观臆断评价,并不客观。”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食堂,这会儿不是饭点,不过为了这些作息不定时的特种兵,大师傅倒是一直备着些吃的,贺招见灶台上还温着热粥,便要了一碗,又端了两碟小菜一道将餐盘放在张九面前,他自己也是出了任务才回来的,一直饿着没赶上吃饭,这会儿倒是正好一起吃了。
捧着粥碗的张九抬头便看见贺招端着一海碗的牛肉面走了过来,登时微微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面前一碟泡青菜一碟泡萝卜,又看了看贺招碗里足有手指厚的大片牛肉,一脸的“你们特种部队就是这么待客的?”
贺招见他脸上神色,倒是难得地笑了一下:“你身体素质不行,只能吃点白粥温养。”
说一个男人“不行”,不论是哪方面哪种意义上的,对于对方而言都算得上是一种轻视了,张九朝贺招笑了笑,“贺队长有没有兴趣参与这次借调任务?”
“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帮忙。”
张九默默喝下一口白粥,心道那这次还就是非你不可了,到时候看看到底谁“不行”!
反倒是一旁的大师傅看张九一个大男人捧着白粥吃着青菜实在太可怜了些,拿着大勺舀了一勺笋尖牛肉臊子给张九送了过来,张九谢过了大师傅,下意识地看了贺招一眼,对方似是有些无奈:“吃吧。”
“嗯。”张九点了点头这才伸筷子,然而筷子尖刚一碰到笋子,他的脸色就僵硬了起来:自己就吃个牛肉而已,为什么还要对面这个人同意?!
他还在心底想着前几日推演的卦象,想看看贺招到底是不是那个卦中推演出来的人,对方却已经风卷残云般地将一大碗牛肉面给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都不剩一滴。此刻这个人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张九那仿佛被胶水给粘在竹笋上的筷子:“挑食?挑食不好。”
这种略带几分批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语气让张九有些想要撂筷子,转念一想要是真撂筷子了才是小朋友呢,只得作罢,挑了一筷笋子吃下,“不挑食。”
贺招倒像是看不出他的咬牙切齿,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挑食就好。”
贺招原以为张九选了人就会走,至于选出去的人不合特别科的要求一说,他只当是句玩笑,也正是因此,在几日之后突然接到上级调令让他去特别科的时候,他颇感意外,脑海浮现出来的却是当时张九贴着纱布还朝他眨眼睛的场景,一时间倒觉得有些好笑。
他抖了抖手中薄薄一张调令,摇了摇头。
贺招就此加入特别科,他到那里的第一天就是张九来为他接风,态度尚算热情,但贺招却总觉得对方对他抱着一些莫名的敌意和防备,他确信自己之前和张九并无交集,因此对于这种感觉也有些不解,他也并不是习惯弯弯绕绕的人,当下便直言道:“我和张先生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张九轻笑一声:“没有。完全没有误会。”他已经确定贺招就是卦中推演出来的那个人,不过心有不甘罢了,他张九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被贺招这样一个前半生毫无交集的人给处处压上一头?
见他不肯说实话,贺招也不勉强,只想着能好好完成任务回去就是,想来以后和张九打交道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第一次任务完成之后,贺招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一定的挑战,第二次任务完成之后,他开始审视自己前半生所受到的唯物主义教学,第三次任务归来,贺招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揪住扒拉在办公室门上的小鬼,在其额头上贴一道朱砂符。他也不再只把张九视作一个有些小孩儿气性的年轻人,对方处理事情时的沉稳气势很难让人把他和那个因为只有白粥可喝就默默磨牙的人混为一谈,但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张九的哪一面,都能让贺招觉得新奇,并且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而张九对贺招的态度则从一开始的一看就生厌渐渐演变为了随时都会关注着他的动向,原因无他,贺招不愧是特种兵的铁血教官,他的能力实在太强了,更何况接触得久了,两个人渐渐生出了默契,很多时候不用张九开口,只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在张九自己未曾留意的时候,他对贺招的信任便已经给了太多,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当初的卦象推演有误,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明明他算是贺招的半个上司,对方也从来没有要对自己发号施令的举动,怎么可能压上自己一头?
当然……日后张九再想起当初的想法,便真的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世事难料,人心不古……”
张九低头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幽幽叹了口气。
贺招刚把他食指上一处小伤口包好,张九生来就是这般体质,哪怕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也能流血不止,非得用药包裹好不可,刚才不过是坐在书房里随手翻书被书页划了一下,立刻就破了条口子,幸亏贺招如今身上随时都背着创口贴小纱布,处理起来倒是十分顺手。
此刻听张九叹气,贺招爱怜地捧着他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这才道:“叹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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