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后退!”
然而陈秋好像慢半拍的晃了晃,接着敏捷的一蹲——原地蹲了下去。同一时间,洞口里飞出五道箭梭,擦着陈秋的发梢险险横穿而过。众人刚想放下心,谁知陈秋的身后、就在他两步远的身后,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满是尖刀与利器的机关洞。
好运气的陈秋因为原地下蹲,所以不仅躲过了头顶的飞梭,还躲过了背后塌陷的陷阱。胡子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满头后怕的虚汗,他方才没识出塌陷机关,要是陈秋真按他说的向后躲避,这会儿已经是机关洞里的死人了。
“哎呀,福大命大。”陈秋单手扒着门,半蹲半挂的缩在原地,样子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滑稽。
尚云狂赶紧命人把陈秋救过来,又将没能准确判断机关的胡子训斥一遍,这才有心情重新观察大门。
陈秋苦哈哈的回到队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无法避免的接受到零零散散佩服的目光,唯独与黑兜帽擦身时,听到了一句叫人不快却又意料之中的话。
“很厉害嘛,要真在之前杀了你,反倒是可惜了。”
“哈,过奖。”
陈秋回到尚师跟前,尚师侧身道:“那个黑兜帽认出你了?他不会坏我们的事吧。”
“没事,他虽然是尚云狂雇佣来的,但是跟尚家的目的不一样。他之前有意对我放水,说明也想放我混进队伍。”
“他是童家人,目的是童久?”
“嗯,至少不会是长生屛。”
第61章 22公里【修】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沸腾的惨叫。尚云狂诧异的回过头,就见背后干涸的沼泽地不知何时变成了人间炼狱——一个又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俑自沼泽中巍巍爬出,那些俑威猛高大,各个手持年代久远的冷兵器,长身铁甲,赫然是死而复生的蒙古枭雄。
散户们早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击,子弹打在人俑身上,擦出刺眼的枪花。可是人俑表皮的泥土剥落,反而露出深藏在里面的骷髅身形,这些穿甲戴盔的殉葬俑,居然是一具具彻头彻底的骷髅死兵。
“啧,就说了会出事会出事,那帮土匪还不听,非到掉脑袋才知道轻重。”尚家的伙计自恃身份,早就嫌弃那帮散户,现在见他们闯祸,更恼火个不停。
“胡子!还没好吗,门还有多久才能开?后面的骷髅兵就要过来了!”
“快了快了,我听到流沙的声音,是时间装置。恐怕得等,只能慢慢等……”
尚云狂看了一眼后面群魔乱舞的骷髅兵,道:“是连环机关,这道门就是为了防止我们逃出殉葬俑的追杀。所有人拿起武器,准备迎战吧。”
在尚云狂的指挥下,伙计们三四个人一组,背对背面朝外,组成一个个抱团火力圈。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里,跨越了七百年的冷兵器与热兵器在这片古老的草原下面迎来首次交锋。
乱斗中,陈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噗嗤一笑。尚师从他肩膀处横过一刀,砍掉一只人俑刺来的矛头。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还记得滇南那次倒斗中,我们在途中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被一群尸粽子围炉。”陈秋单手一枪,把三尺外的人俑脑袋崩掉了一半。“你知道,那一次我们是怎么解决的吗?”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说来听听。”
“是阿九,他一个人,用一把匕首,灭掉了全部粽子。”
尚师吹出一声赞赏的口哨,不过很快又摆起脸:“不行,你这样一说我又要唠叨了,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把那小子拉入我们的革命阵营?21世纪的新同志要具备为集体事业奉献的精神啊。”
陈秋并没有听尚师的话,而是把目光放向远处,继续念叨之前的话题:“其实那是他个人的偏好,总喜欢喜欢一个人单打独斗,以一挑多,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我只有这样打,才会有酣畅淋漓的感觉。”
“怪物。”尚师很不客气的做下判断。
“哎,你怎么知道?没错,他说完那句话后就转过来问我了:我是不是很像怪物。”
尚师皱皱眉:“等一下,当时下地的队伍有几十号人吧,他怎么单单就问到了你。难道他从那时就察觉你组织的身份了吗?”
陈秋一愣,仿佛也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滇南斗中,群尸遍地,血污狼藉。
鬼眼童久一夫当关屏退群凶,莫说在场的散户们第一次见,就连与童家关系紧密的尚家人,多数也是瞠目惊舌,为这无以匹敌的强悍震撼的说不出话。
可童久却像没事人一样,收起匕首,闲适而从容的回到人群——回到当时正易容躲藏在尚家队伍里的黎秋面前。
那场倒斗,组织只派了黎秋一人参与,黎秋也一直很好的隐藏着身份,一路上都未被人察觉。阿九走至他的面前,顿了顿,忽而含笑着道:“我是不是很像怪物。”
彼时所有人还震惊于阿九先前的表现,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句话,可是黎秋注意到了,因为这句话正是冲他发问。
黎秋错愕的抬起眼,正对上童久那双幽黑深邃的瞳孔,潋潋流转,惊艳不可方物。
黎秋赶紧错开视线,下意识的回避瞳术,回避着童久这个人。这一路倒斗,他与鬼眼童久基本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话都不曾搭过,两人一个是狩猎者,一个是猎物,自然越远离越好。
见黎秋压着头转身离去,童久不禁失落的垂下眼眸。
黎秋急着逃避于他,自然看不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以及一份无处敛藏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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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阿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爽的揉揉鼻子,猜想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说坏话可以,但是感冒不行,万一被黎秋知道自己出来一趟染上感冒,少不了又是一顿嘘寒问暖、心疼责备。私自下地的事,阿九没有汇报葛天佑,主要就是不希望黎秋知道,怕他担心。
红犼出现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附近有古墓,压抑多月的本能竟意想不到的汩汩沸腾起来。一直以来,阿九都以为自己是那种凡事不上心也提不起兴趣的干巴巴的退休老头儿,胸无大志,得过且过,仅抱着一天三顿饭就觉得人生满足。
后来他认识了黎秋,渐渐发现这日子要有了黎秋才算圆满,于是他很干脆的把人生的轨迹线擦掉,重新画了个大圈,将黎秋也包裹其中。
再后来,黎秋的性情,黎秋的喜好,黎秋的一切……他都想一一包容,于是圆圈越画越大,在不知不觉中,他接触到了许多他一辈子都没想过要接触的人与事。
但是上次的洛阳之行,使他原本就超出范围的人生轨迹圈再一次受到了严重挑战。
因为黎秋从没告诉过他,原来还有一种生存的方式,名之为冒险。
当他踏入佛葬墓的那一刻,平静的心泊便掀起万顷波澜,从头到脚都是克制不住战栗——那种战栗并不源于恐惧,而是来自兴奋,激动和狂喜。
未知的地域,神秘的空间,接踵不断的危险,在他的眼中全数化为令人热血沸腾的挑战。激动的同时又万分熟稔,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也曾面对那样千钧一发的危机情景,从容又亢奋。
那也是第一次,他想知道自己遗失的过往,失忆前的他,是不是就来自这片阴暗的地底世界?
而眼下,相似的引诱再一次出现了。
面对近在咫尺的神秘古墓,阿九反复的催眠自己,只是去下去探一探,瞧一瞧。不生事,不逗留,瞄一眼大概就立刻回来。
如此想着,阿九纵深跳进了红犼的通道。
通道不深,而且有风的流动,阿九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地底通道的氧气问题,红犼能活,说明这里并不是封闭密闭的狭小空间。
阿九取下墨镜,小心翼翼的收入背包,第一次用裸眼直接观察这神秘的地下世界。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黎秋,没有其他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感受一下自己眼瞳的威力。
崎岖的坑洞在瞳孔的过滤下寸寸剥离,最后展现在阿九脑海的,是另一幅全然不同的幽冥世界。
可以现生死,可以论阴阳,见证着幽冥黄泉、神鬼穷奇的殊异双瞳。
鬼眼之下,阿九看到了藤蔓一样缠绕在地道中的幽幽绿光,丝丝缕缕,仿佛死气幽魂。
红犼挖掘的地道四通八达,阿九稍加判断,向着其中绿光最盛的方向前进。他的速度极快,动作的幅度不大,呼吸压制到最轻,是以极少的消耗达到最大的移动,俨然一道穿梭地底的鬼魅暗影。
没多久,地道豁然开朗,出现一块较大的坑地。坑地上散布着几具不成形的骨骸,地道中的幽冥绿光就是从这些骨骸上散发出来的。
阿九戴上特制的黑色手套,仔细研究这些乌漆嘛黑的骨骸,如此重的阴气,的确是古墓中的产物。
只是……原本该躺在棺木中的人类骨骸,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野兽挖掘的坑洞里。
红犼带来的么?不,红犼虽然以墓穴为巢,但轻易不破坏棺木和腐尸,除非尸骨原本就破损在外,否则不会被红犼叼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