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走了走了,嘿我说你怎么就这会儿功夫还能睡一觉啊?头一回下地还是怎么着,敢情咱们这趟是出来玩的?!”
那人睡梦中发出两声痛呼,迷迷瞪瞪半天才站起来,耷拉着眼皮道:“我也不知道……呵欠……刚才坐那儿好好的咋就睡了,哎,剩下的人全核对完了?”
“早完了早完了,都走了了,就差你了。”
“哎,来了。”
“嘿,我瞅着你这模样挺眼熟啊,陈家的?”
“嘿,您记性真好,咱们年初大茶馆儿那会儿见过的。我叫陈秋,小五爷专程指来帮忙的。”这人一边说笑一边捡起地上的行李包,不知怎么“啧”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将背包换到左肩。
尚家伙计扬扬眉,“你右胳膊咋回事,受伤了?”
“可不是,你瞅,老长的一道血痕,刚才逃跑的时候没注意两边的石头,给划成这样,真TM晦气。”陈秋十分大方的托起自己受伤的胳膊,尚家伙计不带感情的安慰两句,两人很快回到了大部队。
墓道越走越深,温度越降越低,不少人掏出防寒服,套到身上取暖。
陈秋也想套衣服,但他只有一条胳膊,怎么穿都费力。正在发愁的时候,旁边一个尚家人帮他提了一把,陈秋抬头一楞,随即便笑了。
“谢了,哥们。”
“甭谢,这种事儿一个人干不妥的,所以才需要有人搭伴儿。你胳膊咋弄的,要不要紧?”
“错位了,就是疼,其他的不碍事。”
那人闻声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闪即逝的心疼,很快拍着陈秋道:“前头危险,你就跟在我后头,往下的活儿就叫我好好大显身手吧。”
陈秋回以一笑:“走着,咱们一起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秋。”
“陈秋……哈哈哈好名字,那我叫尚师好了,嗯其实师尚也不错,随便他了。”
半个小时后,墓道的前方豁然开阔,出现一大片平地。尚云狂喊停众人,几个好手来到前头,探查情形。
“云叔,是旱地沼泽。”
“山体里怎么会有沼泽,这么大一片地,都是?”
回话的人为难的挠挠头:“是沼泽没错,不过都干裂了,一个挨着一个的,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过。”
手电筒照过去,照出前方一大片粗糙的泥土地,并没有半点沼泽的模样。照到深处,忽的反射回来几束模糊的光芒。
“什么玩意儿?”人们纷纷抬起手电,就见那些干裂的土地中央,成片的散落着一些巴掌大的红色石头,在光线下闪闪灼亮。
散户们脑子里一阵激灵,第一个反应就是宝石,那地上有宝石!
尚云狂一步跨到前面:“都站住!那里是沼泽地,谁都不许过去!”
一帮人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为首的散户哭丧个脸,怨念无比:“云叔,虽说咱们这一趟是找长生屛的,可您也得叫伙计们开开火不是?这走了一天了,损多少人不说到现在连个毛叶儿都没见一个,好不容易瞅见宝贝还不给靠近,天底下哪有这种理啊!”
此话一出,顿时迎来不少附和。
尚云狂抬了抬下巴:“玩命儿的货,你自己想拿就拿,别白白连累了其他人。咱们这回的目标是长生屛,只有长生屛,别一见到什么小虾小蟹就屁不颠的扑上去,说出去都是道上有鼻子有脸的人物,也不怕人笑话!”
散户不服气:“长生屛要收,小虾小蟹也不能放过!哥几个都是靠手气吃饭的人,下一趟地不容易,不像你们尚家家大业大,躺着过几辈子都不成问题。”
“那就分道吧,我们尚家的人命金贵,恕不奉陪了。”
散户恨恨的在地上唾了一口。
尚云狂不以为意,带领着尚家人从边沿绕行,远离中心那些龟裂干涸的沼泽地。等到他们一走过,散户们立刻迫不及待的扑上去。结果跑近了才发现,那些石头压根就不是什么宝石,石身满是红色的乱纹和杂质,透明度很低,有点像没经过人工加工的生岩玉。
“妈的什么破石头,一点儿也不值钱,叫老子白激动一场。”
“嘿,这石头还挺沉的,怎么拿不起来?喂老科,这石头下面好像有东西!”
原本骂骂咧咧的散户顿时精神一震,几个人一起用力,硬是搬不起这些只有巴掌大的红石头。“等等等等,这下面好像连着什么东西,甭搬了,拿铲子来,往下挖!”
这帮散户各个都是野路子出身的行家,一个比一个利索,不会儿就顺着红石头往下刨出个一米深的大坑。原来红石头的屁股下连着一只手腕粗的铁器,铁器的一侧明显有刃,再往下,居然出现了一鼎破烂腐朽的铁头盔。
铁器,武器,头盔……老科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该不会是个殉葬俑吧?
十分钟后,一座手持铁矛、头戴铁盔、全身都裹着铠甲的人形俑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那块搬不起的红石头,就镶嵌在长矛的最顶端,原来是兵器上的装饰。
老科咽了咽吐沫,手指一捻,发现俑身是泥土所塑,而且干化的厉害,一碰就剥落一大块。
众人慢慢松口气儿,对着这罕见的铠甲俑摩拳擦掌团团转。这玩意儿不是明晃晃的金银珠宝,块头又这么大,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是……蒙元武士俑吧?嘿嘿嘿,居然保存的这么好,这玩意儿得比那劳什子钻石要值钱多了。”
“值钱,你倒是能扛出去啊,这么大的块头,我估摸着得三四个人才扛得住。”
“扛出去一座,咱哥几个就都发了,这玩意儿轻易见不到。”
老科没说话,就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烟,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殉葬俑,照说是墓穴中常见的摆设不错,可一般都放置在殉葬坑或者棺室附近,咋会没头没脑的沉在一块干涸的沼泽里。
故意的?好端端的把全副武装的殉葬俑往沼泽地里扔?
没一会儿,旁边传来另一名散户的大喊:“嘿!这地下也有一个!”老科扭头一瞅,还真的,两米外另一块干涸的沼泽地里,刨出了一只一模一样全副武装的殉葬俑,这只俑握着长柄刀,刀尖的部分也镶着一块红石头。
这一发现叫大伙很快意识到,大约每个沼泽地下都沉着一只殉葬俑,地面上那些红色的石头就是最好的标记。
散户们不想那么多,嘿呦嘿呦拔萝卜似的就要把殉葬俑给拔出来,结果不知道谁碰了下,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俑头“咔嚓”断裂,咕噜噜滚了下来,刚好滚到老科的脚边。
老科骂了他们几句,捡起戴着头盔的俑头,无意中一扫。结果这么一扫不要紧,老科腿一软趴在了地上,俑头再次脱手而出,滚到沼泽地上打转转。
就见俑头与脖颈的连接处,露出一块白色的骨骸——卡在头盔中的骨骸,也就是人头骨。
“靠……”老科弹腾着爬起来,死死盯着地上的俑头。“这是活俑,是活人做的俑!”
正在拔“萝卜俑”的散户一楞,反应很快的用铲刮俑身,簌簌的干泥剥落后,果然露出属于人类的白色骨架。
原来他们都搞错了,这些根本就不是泥塑制作的殉葬俑,而是陷入沼泽的活人——穿着铠甲全副武装的蒙元勇士,在被沼泽吞噬后凝固成了眼前的俑人。
空地的另一头,尚家人与陈家人早早穿越过干沼泽,走到了墓道尽头。只是墓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写满图腾的大门。
尚家的伙计频频望向后头,走是走了,却一直关注着散户们挖俑的举动。
“云叔,那帮家伙好像在沼泽里挖出了不得了的家伙。”
“不管他们,我们的目标只有长生屛。胡子,门好了吗?”
被喊做胡子的人擦了把额头的汗,为难的从门前退下:“不成,云叔,这门上加了五层连环锁,看重量恐怕绷的还有近距离机关。这机关很有可能是范围性的,我需要一个人给我搭把手,其他人都往后站。”
没人想在这危险的地方抢风头,纷纷默退至一边。尚云狂正想点人去帮忙,一个年轻的陈家伙计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我来吧,这机关我在山西的一个斗中见过,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尚云狂闻声看过去,这个陈家的伙计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受了伤,精神气不大好,但是一双眼格外的明亮。
“我叫陈秋,没下过两次地的小角色,云叔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尚云狂点点头,在来之前他对这个年轻人只有浅显的印象,似乎离群又不爱说话,不过这年头不爱说话的人往往藏有真本事。
陈秋主动站到右边,用左手扣住门扉。“这里有一个暗槽,就这样勾着对吧。”
胡子忙道:“对对,等下我喊一二三,你就跟我一起向顺时针扭90°,注意你的右边,那里有个洞口,多半是即时发动的机关,你及时往后躲就行。”
“好。”陈秋笑着道。
“那么开始吧,一,二,三——!”
大门两边的连环锁同时启动,刹那间,陈秋右边的洞口发出机梭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