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眼前这风雨飘摇的人际关系还可以再抢救抢救?
想到这,章大胆一下子欢快的转过身,冲后面的人讨好笑:“大兄弟,这回多谢你啦,要不是你这唰唰唰几下,我老章还真得困在这腊肠堆里出不来呢。小兄弟还好吧,要不要再歇歇?”
黎秋扒着阿九的脖子努力直起身,摇了摇头。
“得,那咱们就上路吧。”
第25章 断臂【修】
“靠,这路也太难走了,豆腐渣工程啊。”章大胆骂骂咧咧,一深一浅甩着脚跟的泥巴。他们走到了一片河滩地,大越靠近水流的缘故,这里的地面湿润松软,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他原本体重就可观,现在又扛了个魏老师,基本上走一步陷一步,狼狈的不得了。
反观阿九,虽然也背着个人,但是步履轻快,不见半点拖泥带水。
“呼哧呼哧……大兄弟你说,咱们一会儿到了主墓室,姓陈的会不会正在里头等我们?”
“会。”阿九不假思索道。
“啧,这是明知山有坑偏向坑里钻啊,不过说到这个陈家,我以前曾跟他们做过几次生意,他们的家族制度虽然没有尚家那么严格,但也算得上一流水准。这回陈家的窝里斗,我总觉得邪门。”
为了完成所谓的诅咒,不惜杀掉本家的人?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章大胆努力引起话题,在队伍中营造出和谐向上的友好氛围:“眼镜陈的情况,咱们现在根本一无所知,但是小兄弟没有死,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在主墓室里等着机会卷土重来。”
章大胆故意顿了顿,阿九果然接话道:“还是得解决掉他。”
“哎,对,没错!”章大胆立刻堆出“同学你答得真好”的谄媚笑容,摇头晃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建议还是回到之前的问题,分析分析他的动机,有关镇魔池邪门的诅咒,才好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
黎秋趴在阿九肩膀上,也安静的听着。
“逆向推导,”阿九很快道,“他要黄队几人死,无非想证明诅咒是真,如果诅咒被证明是真的,会带来什么后果?”
一个流传在坊间的传说诅咒,即使真的一一应验,也不过给龙门山多添几条传闻轶事,叫人惧怕且远离,仅此而已。
黎秋轻轻闭上眼,他已经猜到了。
章大胆的表情由思考到恍然,最后猛一拍脑袋,大叫道:“他大爷,难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姓陈的不是想搞内斗,也不想独吞财宝,他是要保护这座佛葬墓——他要用诅咒震慑那些对佛葬墓有野心的盗墓贼!”
“看起来,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咳,这特么也行,你说陈家人下地淘沙近百年,怎么会培养出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正义小伙子?为了护墓,不惜杀掉同门和无辜人,这算不算本末倒置啊。”
阿九沉默了片刻,道:“也许他不是陈家人呢。”
“喂喂,黄队介绍的时候就说了吧,他就是姓陈没错。”
“但是并没有人规定,姓陈的,就一定是‘陈家人’。”
章大胆瞠目结舌,却硬是凑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先入为主——在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时,都先入为主的把他划至了陈家,划至了“同行人”。
可如果,那家伙一开始就是潜入队伍的卧底呢?
++
十多分钟后,他们的前方出现一座细长摇晃的吊桥。
这个吊桥有二十多米长,两米宽,下面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在吊桥的尽头,伫立着一扇巨大、古老的青玉石门,石门前有两座石雕立佛,高大威武,守护神一样镇守在石门两侧。
章大胆微微眯起眼,这里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最后目的地,佛葬墓的主墓室。
章大胆用手比划比划吊桥的长度,看看周围并没有第二条路:“好家伙,到最后了还给我们摆这么一出难关——一条道儿进,一条道儿出,是这个意思吗?”
阿九细细观察了一下桥面,又试试吊桥的结实程度,似乎没有问题。
“咋了,大兄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桥面太干净了,没有一点灰尘,明显被人打扫过痕迹。”
章大胆抠抠鼻子,不爽道:“完蛋了,照这样看,姓陈的果然先我们一步进去了主墓室。”
被人捷足先登,自然而然便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眼镜陈会打扫桥面,即是说他不想叫阿九等人发现自己曾通过这里,更可能的还有——“他肯定在这桥上动手脚了吧,等咱们待会儿走到桥中央,啪,这绳子就断了!”
“非常可能。”
“那咋整,”章大胆抬头瞅瞅不算太高的顶头壁,“如果不走桥,就架个固定点,人猿泰山一样荡过去?”
阿九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吊桥,很快便放弃了,决定采纳章大胆的建议。章大胆得意的撇撇嘴,麻利的从背包中翻出专业的弓弩、三角钩和绳索,明摆着有备而来。他会这么建议,便藏了心思打算秀秀自己的技术,也叫黎秋等人开开眼。
章大胆玩绳子很有一套,打的活结既结实又牢靠,然后穿绳,找固定位,射弓弩一气呵成,一瞧就是内行中的内行。不要十分钟,就把一个简易的“秋千”做好了。
考虑到这一来一回摆荡的幅度和长度,每回承载的重量不能太重,只能一个人一个人来。但是眼下黎秋和魏老师的身体情况都做不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阿九或者章大胆一人先过去,两人分别站在两头,一递一送的推接。
可这样一来,黎秋就势必得离开阿九,短时间内跟章大胆待在一起。
章大胆敛了敛脸上的得意,认真的伸出手,“怎么样大兄弟,交个心吧,事到如今,如果我们俩再不信任的挤兑下去,那就真的不能活了。”
阿九盯着章大胆又丑又胖的面容,试图能从里面寻觅出一丝破绽,不过他还没答话,背上的黎秋就吃力的碰了碰他的耳朵,张口想说什么。
“黎秋?”
章大胆吹了声口哨:“嘿没想到,居然是小兄弟先同意了。”
黎秋虚弱的点点头,坚定的看向章大胆,章大胆冲他伸出大拇指,笑嘻嘻:“小兄弟爽快!今天在这种情形下你肯信任你章大哥,等到章大哥出去,绝不会亏待你,这是男人最起码的气量。怎么样啊大兄弟?现在可就只差你点头了。”
阿九踌躇再三,终于答应。
因为是章大胆架设的绳索,所以自然由章大胆第一个来,如果中途真出了问题,他也能伸缩绳子随机应变。谁想到章大胆人生得矮胖,身手却异常灵活,系好绳子后借力一蹬,跟个秤砣似的,压着劲儿稳稳荡到了对岸。
章大胆无不得意的拍拍屁股,“怎么样,俺老章的身手不赖吧?”
阿九无视他的得瑟,细细给黎秋的腰上系好绳索,送到岸边,再用力一推。整个过程中黎秋自己并不需要施力,眼见着绳索越荡越慢,刚一触碰到对岸,便被另一头早就准备好的章大胆稳稳接住。
阿九的一颗心总算放在了地上。
接着是魏老师,魏老师还是一副凡事不知的痴呆脸,明明被虫子钻了脑,却又一路安全无虞的被拎到终点,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阿九刚给魏老师栓好绳子,变故就发生了。
对岸的章大胆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阿九猛地抬头,就见头顶上的支点应声粉碎,绳子刷刷坠下深渊。吊桥的对岸,章大胆四脚朝天的扑在地上,而那原本伫立在墓室门前的佛像居然离开了原地,一只石手正紧紧卡着黎秋的脖子。
“石像”踹开了章大胆却独独挟制黎秋,即是说——对方想要挟的人是他阿九。
阿九心念电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石像果然没有再继续动作。
黎秋难受的捂着被钳制的脖子,身子却因为中毒而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像背后走出一个摇晃的人影,大喇喇出现在几人面前。
果然是眼镜陈。
“是你,姓陈的!”章大胆捂着腰大声咆哮,不断有血丝从他的指缝间溢出。章大胆被那一踹伤的不轻,石像的脚上暗藏有利器,在踹开他的同时亦给了他腰上深深一刀。
“别动,”眼镜陈对章大胆冷冷道,一双眼却始终盯着吊桥对岸一脸杀气的阿九,“如果你们谁敢靠近一步,我就掐断这小子的脖子。”
黎秋喉头挤出一丝微末的呻吟,徒劳的捶着眼镜陈,却撼动不了对方一丝一毫。
“你这家伙果然,你……”章大胆话说到一半,忽的噎住了,因为他惊愕的发现,眼镜陈的一只手擒着黎秋,另一只手的地方却空荡荡,胳膊和手臂自肩膀处莫名消失,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糊的包扎。
他的胳膊,断掉了?
章大胆忽的一个激灵,反射性的去看对岸的阿九——不会是、那个阿九砍下的吧?!在黎秋毒发时,阿九曾追出去抢夺眼镜陈的行李和解毒剂。
——借瓶药而已,你不会把那家伙给杀了吧!?
——不,让他给逃了。
逃了,但阿九却没告诉他们,那是因为眼镜陈留下了一条手臂做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