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今夜我们之间,真正的饯别礼。”
她幽幽地说,缓缓抽开纱质的腰带,最后蔽体的睡裙敞开,露出了女性柔美的胴体。
真是一片令人垂涎的好风景……难道我会这么说吗?
我不。
强烈的不适感从胃里骤然升起。我忍无可忍,终于一把掀开了芙洛拉:“你疯了!”
甜香滚烫的酒气充盈在鼻腔里,叫人头脑发热。我终于明白芙洛拉那杯酒的用意了,这念头令我几欲作呕,连指尖都开始颤栗。
——我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芙洛拉这般骄傲的人嘴里,听到“要了我”这样自轻自贱的话来。
更想不到,在她的心中,我原来也是这般下流的人,不但帮助她的一切都是另有所图,甚至还是个看见女人的裸.体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的人?
这想法令我觉得恶心。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心中是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芙洛拉,你把衣服穿上吧。”我弯下腰,将地上那根腰带扔到她手边,“我不爱你,无论如何。”
“我不。”她却用近乎倔强的语气说。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以为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面前脱光衣服,他就会满心欢喜地和你上.床,然后爱上你?”
“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芙洛拉沉默一瞬,忽然反问道。
我竟被她问住了。但我不是男人——我当然不可能这样说,最后,我只是摇摇头:“那你就当我是个例外吧。”
“好了,今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我说,“现在你可以穿上衣服,转过身去,让我换衣服了吗,小姐?”
“我不要!”她忽然尖叫一声,冲上抱我。
但我不会再给她靠近我的机会,佩剑重新被我握在掌中,雪亮剑尖直指芙洛拉心口:“别过来。“就当是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我冷声说。
芙洛拉深深地低下了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就当我以为她决定转过身去的时候,面前的女人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
“尊重自己?”她讥诮地说,“谁尊重过我呢!”
“让你和我结婚就这么难吗!艾希礼!这世界上多得是和不爱的女人结婚的男人!”她尖声叫道,“难道我就不配成为一个王妃!难道我就不配——不配成为你的妻子吗!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排着队向我求婚!”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冷漠地回答,已经被她的竭斯底里耗光的耐心,“我走了。”
“站住!”她忽然冷喝一声,声音忽然回复了平静。
“我知道你不爱我的原因了,”她说,眼中闪动着胜利的光芒,“你爱你的老师,那个叫做维安的魔法师,我猜得对吗?”
我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
芙洛拉的脸上浮现出快意而痛楚的微笑:“我知道你爱他,你们决斗时望向彼此的眼神,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
“但是,你们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是吗?”她对我的声音置若罔闻,“就算我没有察觉,你们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究竟想说什么。”
“别担心,”她笑起来,一种无声的微笑绽放在她的脸上,“我不是用这个来威胁你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我想说的是,即便如此,我也愿意和你结婚,殿下。”她道,“您需要一个未婚妻,一个家世显赫、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殿下,如果您不想上火刑架,或是被关进疯人院的话,那么,一个恰如其分的妻子将成为您的保险——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觉得全世界都在今晚疯了!
“芙洛拉,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结婚可不是你那些衣柜里的漂亮裙子或是匣子里的宝石项链,不是胡搅蛮缠就一定能拿到手的东西!婚姻根本就——”
“我保证结婚之后不会干扰你和那个魔法师的事情!你要做的事情不过是给我一天的时间!白天和我订婚晚上和我上.床!生完一个孩子之后就像世间所有的夫妇一样开始同床异梦!就这么简单!”
“但婚姻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芙洛拉!”我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了,却还不得不压着男声,让嗓子几乎要冒烟,“你就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话对自己也负有责任!如果你爱过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你根本不会想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如果你不爱任何人,那就更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浪费时间!”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
“没错!”
“为什么!”芙洛拉尖叫,图穷匕见的她像一条咆哮的恶龙,或一只昂扬的斗鸡,如果不是房间布下了结界,我敢打赌她的声音绝对能把整座公爵府的房顶都给掀翻,“你为什么不和我结婚!”
我快要崩溃了。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混乱,理智就像是一锅咕嘟作响的奶油浓汤被泼在马厩里,被数十匹马踩成稀烂。
我不理解芙洛拉——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理解这个世界。就算给我十个脑子也想不到,为什么好端端一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小姐,非要如此疯狂地和一个她心目中的男同性恋结婚哪怕她根本就!不爱!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我在内心竭斯底里地尖叫着。
然后,我好像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噌”一下亮起的声音。
结婚?结婚!
芙洛拉就是为了结婚!她的意图是如此明显,从来不是为了“爱”或是任何东西,说出今晚那些话也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仰慕于我”!她的根本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结婚而已。
可是,让一位在王城中倍受青年才俊追捧的舞会公主,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份婚约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我缓缓松开双手,紧紧地注视着芙洛拉,重新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发问:“芙洛拉,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芙洛拉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站在我的不远处,衣襟大敞,面色阴沉。
那双绯红的双目恶狠狠地盯着我,在某一刻,几乎让人有种在滴血的错觉。
“关你什么事?”她冷酷地说,尾音却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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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内心尖叫)救命啊!非礼啊!芙洛拉你穿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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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玫瑰之恨
夜色深沉。阿尔希弥斯家族的宅邸伫立在黑夜中,如同沉默的巨兽。在这无言的深夜里,所有的灯都陷入沉睡,唯有一扇窗前还透出朦胧的光晕,如这只野兽深黄的眼。
接着,有人走到窗前,哗地拉上了窗帘。
最后一只窥探秘密的眼睛也闭了起来,芙洛拉转过身,重新系好了睡袍的腰带。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帮我吗?”她问。
她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中闪亮,望着她殷切的眼神,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芙洛拉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带着这般冰冷的笑容,她的指尖落到了自己的领口。
这一次她的动作如此冷静而优雅,几乎让我的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缓缓伸手,拉开衣领,如一颗洋葱剥开自己,一位没有痛觉的伤者撕开自己的血痂,露出了裸露的肩头。
在那一直被衣袍遮覆的、雪白的肩膀和手臂上,赫然显露的,是许多深深浅浅的、青紫的指印。
指痕粗重,显然来自一双男性的手。
这些印记如此触目惊心,但芙洛拉的表情却分外平静。她平静地拂过了自己身上的伤痕,口中说得却是不相干的话语。
“阿尔希弥斯没有太多时间了。”她说,神色是一种冷漠的苍白,如退潮后的海边,汹涌过后,一片狼藉。
“你知道路维德三世的病吧?”她问。
那种空白的神色令我心惊,来不及接下芙洛拉的话语,便已听见对方陈述句般、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那根本不是病,更不是任何衰老,路维德三世虽然年岁渐长,但与历代君王相比,他的寿命还未至于此。”
她低笑:“那只是特蕾西娅王后的诅咒。”
“——那么,你知道我的姑妈、特蕾西娅王后是怎么死的吗?”她忽然看向我,在注意到我茫然的神色后,笑意更深。
“特蕾西娅也不是病死的,她是被路维德三世亲手扼死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像顽劣的孩子闯入了大人的棋局,芙洛拉看着我,露出了将所有的秘密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推翻的笑容。
“一直以来,阿尔希弥斯家族都是通过联姻,来维系着自身与皇室之间的联系。阿尔希弥斯家族提供可承大统的魔力血脉,皇室则为之提供富贵与荣宠,多年以来,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