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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星夜行 (一七得夕)


  于是帐篷里就只剩下菲涅莉,与艾希礼。
  有一瞬间,菲涅莉几乎想扼住她的脖颈。年轻的领袖正辗转于情与欲之间。半日之前,十六岁的少女还遍身是血,在滚滚灰尘中,发出咆哮,而半日之后,她却如此没有防备地躺在了菲涅莉的面前,纤细的脖颈上一道艳红的血痕,暴露在菲涅莉的利爪之下,唾手可得。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菲涅莉想。
  眼前的少女杀死了她的兄长,拔刀相见生死立现的那一刻,殷红的血迹溅到菲涅莉眼前。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一千个理由化成一个,在此刻叫嚣——半人类能做兽人的领袖吗?
  菲涅莉对她兄长的死其实没有太多哀怜,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但十六岁的女孩来路不明,危险锋利,又偏偏带一丝天真到可笑的仁义,摇摆不定,蛊惑人心,活像个潘多拉之匣,谁也不知道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
  ——谁能信任这样的人?
  要是换她坐上领袖的位置,她能做得更好。
  菲涅莉的眼瞳眯起来,一根、一根地收紧了脖颈上的手,
  对方忽然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呻.吟。
  菲涅莉猛地缩回了手。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天真的仁义救了她们所有人一命。赞雅的声音依旧响彻在耳边,发.情期。在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菲涅莉无法否认自己眼前浮现的是骸骨之中艾希礼濒临死亡的苍白脸色。
  还有在那之前,少女极其惊心动魄的一剑。
  是那样夺目的光华让她从雾气中折返。她想,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恩仇必报,同样也是准则之一。
  而艾希礼无疑救了她两次。
  一声叹息从菲涅利的唇间溢出,她慢慢松开手指,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女。
  她烧得厉害,从脸颊到鼻尖,都泛出滚烫的晕红。与其说发.情期的气息是一种嗅觉上的味道,不如说是一种感知。这种感知与雌雄之间游走于适配与不适配的极端吸引与极端厌恶不同,更像一种潮汐与月亮之间的牵引。同为雌性,菲涅莉感受到一种温和的吸引力,与隐隐的烦躁一同,包围了她的心。
  这是一种热潮同调的前奏,她对此并不陌生。就像生理期,兽人女性之间同样有一种节奏间的吸引。然而,对纯血兽人而言,这样的热潮并不会摧毁她们的理智。毕竟,兽人已经与这种远古洪荒之时便具有的生命指引共处了千年万年。
  与没有发.情期却时时刻刻能发.情的人类不同,在不适合孕育的时期,比起交.配,她们更愿意聚集在一起,依靠彼此的抚慰度过这一段涨潮时期。
  但眼前可怜的小狐狸显然把人类和兽人的血统缺点都占了个全。
  菲涅莉垂下眼眸。艾希礼的铠甲已经悉数卸下,贯穿腰腹的伤口用纱布包扎,赞雅的手干脆有力,将压迫止血的纱布抽得死紧,依旧不可避免地有殷红的血液,从女孩的腰侧渗透出来,与没有被纱布裹起的苍白肌肤相映,鲜艳得叫人眉心一跳。
  篝火烧得噼啪作响,女孩陷在被褥之间,神色迷茫,呼吸却灼热潮湿。“水……”她听见艾希礼呢喃,被鲜血浸湿打结的皮毛已经擦拭干净了,如今,那条鲜红的狐狸尾巴在篝火的温暖中显得蓬松厚重,疲倦地盖住主人纤细的小腿,像是陷入了一场滚烫的梦。
  但她显然还需要一点,更多的帮助。
  菲涅莉的眸光暗了下去,她必须承认,同调的前奏同样扰乱了她的心神。火烧得太旺,薄薄的热气同样浮上了她的脸颊,原本垂到地上的狼尾巴无意识地晃了晃,菲涅莉俯下身去,慢慢地扶住艾希礼肩头,想要将她抱起来时——
  “……薇薇安。”
  艾希礼却忽然喊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在菲涅莉的目光中,她看见女孩脸色潮红,如堕梦中。她嘴唇翕动用无比珍惜、依恋而又委屈的声音,将那三个音节含在舌尖,如同海蚌磨砺珍珠一般,珍而重之地吐出那个名字:“薇薇安。”
  菲涅莉的手指停住了。
  下一秒,狐狸的眼睛忽然睁开,一声清越的刀剑鸣响,那把混乱之中被菲涅莉捡回来放在一旁的长剑骤然出鞘,飞到主人手边,毫不留情地抵住了菲涅莉的咽喉。
  冰冷的利刃压在皮肤上,菲涅莉的双眼映出对方金色的瞳仁,利剑的主人声音沙哑,眼角嫣红,语气却分外凛冽:“出去。”
  她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像濒临破碎的薄冰,冷、锋利,却也脆弱。然而,在那一刻,菲涅莉无暇他顾,剑刃锋利,生死咫尺间野兽趋利避害的本能占了上风。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慢慢地松开手,将它们举到头顶,以示毫无威胁之意。
  “我只是想帮你,”她声音发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雌性兽人有些时候会互相帮忙解决这个问——艾希礼,你的眼睛……”
  最后一个音节被她吞入喉中,菲涅莉听见自己迟疑的声音:“它流血了……”
  一道血痕从艾希礼的左眼一直流淌到下颌。
  那里封着纱布,看不清眼球的状况究竟如何。艾希礼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长剑,努力克制着胸口剧烈起伏的喘息,用唯一一只能活动的手,轻轻地搭在纱布上,指尖微微用力,向下按去。
  空的。
  过去眼球那种略带弹性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代之的是空空荡荡的眼眶。昏迷之前骨片扎入眼球的疼痛重新回到脑海,鲜血渗出的湿润与那一刻重合——像是要从噩梦中挣脱一般,艾希礼本能地眨了眨眼,然后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失去了一只眼睛。
  “……出去,”少女纤细的手指从眼眶的纱布上滑落下来,菲涅莉听见她用一种冷淡、疲倦的声音轻声重复,“请你出去。”
  “我都说了让你出去!!”
  一声绝望的尖叫从少女的胸膛迸发,却又在最后转成一声变调的呻.吟。那样甜腻的转变如此清晰,清晰得叫人感到耻辱,菲涅莉看见少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紧握剑柄的指节泛出白色,在菲涅莉的面前,少女低下头,在凌乱的、汗津津的发丝间,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有哪怕一点尊重我的话。”
  -
  菲涅莉被赶了出去。
  门外正火光冲天,举着火把的士兵来回奔走,菲涅莉茫然无措,干脆就地坐了下来——自己究竟又哪里不尊重她了,高大的白狼其实还没搞懂人类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只委屈地想,她架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剑还是我捡回的呢。
  小狐狸的气息依旧在她的鼻尖萦绕。不是没有人被吸引,只是所有尝试靠近的士兵在看到首领的帐篷和菲涅莉阴云密布的脸色之后都悻悻地缩回去。这注定是一个混乱的夜晚,隔着帐篷,她听见女孩低声地喘息,那个陌生的名字再度浮上菲涅莉心头。
  薇、薇、安。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名字,轻盈的三个音节,在唇齿间发音时,像春风吹响一枚绿叶。少女用兽人听不懂的语言呼唤着那个陌生的人,温柔又依恋,如同溺水在旧梦之中。
  在这一刻,她又忽然庆幸,自己被艾希礼赶出了军帐,至少隔了一道厚重的帘,让她不需要再在这道铜墙铁壁之前,直面自己难言的失落,与一点点难堪。
  下雪了。
  帐篷之内,艾希礼睁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在这一方面,薇薇安实在是一个温柔又体贴的满分情人,把她娇惯得太好,以至于如今叫人无所适从。
  艾希礼咬住下唇,慢慢地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她闭上眼睛,想象那是一双薇薇安的手,薇薇安的手没有伤痕,没有薄茧,是一双白皙、修长,真真正正魔法师的手。法师小姐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温柔一路下滑,像风的手指拂过雪白的山丘与溪谷。
  大火烧起来了,或者说,那火就没有灭过,只是如今烧得更烈。大火滔天,彻夜通明,从艾希礼看见薇薇安的第一眼起,就烧得少女辗转反侧。
  那是薇薇安的手。细碎的呼吸从艾希礼的唇间溢出,少女雪白的脚趾泛起绯红,无助地抓住了身下的被褥。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薇薇安的手熟练而温柔地演奏,让她腿弯发颤,腰背弓起,像一架洁白的琴弦,发出细细的颤音。
  那是薇薇安的手。她在心中呢喃。
  艾希礼用一只手揪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却没有停。一切都陷入黑暗,滋生出徒劳而无望的幻觉。
  一无所有之人应该去怎样爱呢?那爱如此甜蜜、炽热又教人绝望。没有人弹奏的琴弦空置,夜莺的胸膛插着玫瑰刺彻夜歌唱,鲜血殷红,艾希礼将自己剖开,在黑暗的幻觉中,唱一支无望的情歌。
  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在被推上最高的潮尖之后,空虚的感觉在回落中袭来。没有拥抱,没有夸奖,没有人亲吻她的唇角与额头,没有人促狭地、温柔地揉搓她的尾巴与耳朵。艾希礼茫然地睁着一只眼睛,终于意识薇薇安并没有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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