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浑身都湿透,揉了揉少年被哭肿的眼睛,出去拿了包糖过来,在他的疑惑下剥开一颗塞他嘴里轻声说:“爷爷的丧事你是主要人物,你现在哭死了,人也回不来,他不喜欢看你哭哭啼啼的你忘了?”
嘴里甜的发腻,张冕自己擦脸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了。”
睡觉前楚沐找了一个柔软些的眼罩给张冕戴上,眼睛周围又疼又痒,按照张冕的睡觉脾气肯定半夜要挠,“不早了你快睡,后面几天是大事。”
张冕觉得这时脸皮什么的都可以不要,他摸黑摸到楚沐的手臂拉住:“你不睡吗。”
楚沐叹了口气,倒是不想走,可老爷子的后事必须去处理,“我出去有点事。”拉下张冕的手放床上,他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快睡。”
平时极度享受睡眠环境的张冕连睡衣都没脱,就那么睡着了。
楚沐关上门转身变了脸色,孙殊站在门外不知道多久,他开了门让他进来小声点。
“在医院出的事,消息传得很快,董事会那边有点不安分了。”
楚沐难得掏只烟出来抽,抑制住满腔的烟味犹豫的眯起眼既不是享受也不是难受,“不安分的都是老爷子一起的老人,可以一次性端了。”
“你不是不抽烟。”
“最近的事出得都意料之外。”楚沐用力抽了最后一口还是把烟掐断,看了几眼烟头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
老爷子的丧事,张冕第二天自然是请假,醒来时习惯性摸摸旁边发现是一片冰冷,房间里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强烈的孤独感就蜂拥而至让他动也不敢动,屋外传来刻意压低的搬东西声音,他打开门靠着门框往外看都是些他不认识的。
楚沐注意到门打开,回头看张冕鞋也不穿站着,眼神落寞像是被推进黑屋子的小孩子,眼眶的红和手指的白皙形成对比让他心底猛地一抽,“饿不饿?”拿了刚到没多久的西装上楼打算给他穿上。
一身黑,张冕木讷的任由家长摆弄,黑色修身西装,手臂再套上黑布环。
男人的手指慢慢往下小心又谨慎的扣上纽扣,磨平衣角捋好衬衫,将他最宝贝的东西藏好。
“假如有人跟你说公司的事,你不用理会。”帮他打好领带,楚沐牵着他出去。
张冕嗯了一下。
停灵3天,张冕跪在老爷子遗体前看着,果真像楚沐说的时不时有老爷子的‘朋友’来打听公司的事,最后偌大的产业是落在了谁的手里,他均是一句话打发:“问我哥去吧。”
那些人说:“小冕啊,不是叔叔说你,这家产是你的啊怎么能问别人,落在别人手里,老爷子走的也不安心呐。”
第34章
这个‘别人’是谁不用多猜,人老就开始贪,这些老不死的东西没少在公司里摸鱼,他是不会做一个管理者但眼睛还不瞎,这些人往公司塞了多少‘亲戚’不是看不见.
“我的家产关你屁事。”
这话把人噎住了,的确是狗拿耗子。
昔日活蹦乱跳的小王子变得死气沉沉,孙殊忙着招待客人看张冕一直跪着很担心,向楚沐劝道:“你不去看看?”
“不用,有些事他可以面对。”楚沐的目光跟随着跪在地上的人,背影消瘦的可怜。
被问的频率太高,张冕觉得心烦,逢年过节没少见这些人往家里跑,又是送礼又是拍马屁的,老爷子这才刚走怎么所有人都换上了另一副面孔,贱人真厉害还有两副面孔.
终于他忍不住了,冲着面前一直叽叽喳喳的人大骂:“滚!我爷爷死了财产怎么分关你们屁事!给我滚!”手边的水杯顺手拿过就砸了上去,男人身边的子女遭殃被泼了满身。
“你这人怎么这样!”
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这话是出自在地上跪着沉默的张冕,一时间都忘了反应。
楚沐立马安排保安把那些人‘请’了出去。
“楚沐,我们还轮不到你来赶!”
楚沐走过去,把律师请出来让他再宣读一次遗嘱,紧接着所有人看着张冕的背影都掺着不一样的味道。
孙子太没用让老爷子不得不托孤…
只有和老爷子同期的人心慌意乱站不住脚,他们这是知道老爷子放手放权了,一旦让楚沐当家做主,那他们还能有一席之地吗?
那男人从一进公司手段泼辣几乎不近人情,当年他们谁都看不起这个年轻人结果都吃了大亏!
三天谁也没合眼,最后一天送灵周围是黑白条幅彩色花圈,中间一个大大祭字冷漠无情,整个等待室空旷阴冷如同一个巨大的棺材,额头慢慢滑落一滴冷汗,张冕喉结滑动充满惧意的看着周围,直到对面空中出现一团黑烟,他听见楚沐说:“结束了。”
张冕浑身冒冷汗,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老爷子刚走,张冕就病倒了,医生说没好好吃饭加上心情起伏太大,身子虚好好休息。
烧到39度还不见退烧的趋势,脸烧的通红,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听不清说什么,楚沐看了看输液瓶才到一半,烧了两天醒了一次,结果喝了口水嚷着热,给他凉快会再回头看时又睡了过去。
白皙的手臂上有好几个青紫的洞眼,可是是张冕养的太好皮也脆弱起来,扎一个眼就青一块,前后换了三次护士来扎针就有三个青斑,像是一块传世美玉被人砸了一块,可惜碰上去是与白相撞的火热。
一团火球就那么焐在手心,楚沐目光渐渐深邃,眼底缠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握着没有打点滴的手亲吻手背嗅到的是医院里才会出现的气味,“唉。”极尽温柔的亲吻,如果人醒着就好了。
楚沐等到输液结束立马拔掉针头,针眼处有点乌青,他把人抱在怀里打算用酒精擦身子,张冕浑身一哆嗦迷迷糊糊睁了眼,意识不清就喊着冷。
大夏天的叫冷?
楚沐捏捏手里的毛巾最后放下,既然喊冷那就不能用酒精擦身子了,估计是烧糊涂只会叫爷爷,就这几天的功夫把张冕累个够呛,无论是身还是心。
晚上医生来做了检查,体温开始下降,这是好事情,医生长呼一口气祖宗可算是退烧了,再不退烧估计他这医生也没法做了。
楚沐面色正常,在人走后揽着张冕,用小勺子硬是喂了点水下去,再做点饭菜备着以防张冕夜里醒。
大概凌晨3点多的样子,楚沐怀里出现了异动,打开灯看是张冕醒了,由于灯光的刺耳抬手去挡眼睛然而手背传出阵阵酸意,动动指头,“嘶”一动就疼。
楚沐把人扶起来倒杯牛奶,“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张冕脸苍白又夹带不正常的坨红,摇了摇头摸身子半晌才说:“全是汗,难受。”空气中还飘着难忍的黏稠。
楚沐把人抱了起来去厨房,让张冕吃点东西,他则是换了床单被罩,等张冕吃完又用温水擦了身子,所有事情结束天也亮了。
“我梦到了我过了四级,爷爷夸我来着。”
楚沐含笑打了他屁股一下,弧度刚好而且富有弹性:“四级过了试试过六级。”
刚病好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张冕嫌弃的用脚踹男人刚好被他抓在手上,“我知道那是梦,你就算扣光我所有的生活费我也过不了六级。”那不是做梦的级别了,那简直是无字天书。
脚踝纤细正好捏住,楚沐想着要给张冕恶补,偏瘦了。
“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了。”张冕突然神情低落。
楚沐拿着毛巾从脚踝不紧不慢的擦到小腿,汗毛稀少几不可见,“嗯,就我们两个人。”
张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认真道:“我会好好学习的。”不止要好好学习还要定制每日目标,“爷爷也觉得我没用。”所有才会把钱全部给自己,老爷子走的时候除了对他的不放心也一定有对他的失望,他打心眼里知道老爷子是盼着他有出息。
很丰满的愿望,楚沐上床和他躺在一块,摸了摸他头笑道:“那每天先背50个单词,准备下一次的四级。”
高数和英语,并称他张冕人生中不可抹灭的污点,黑漆漆的擦都擦不掉,张冕倒床上开始装死。
家里少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病好后的张冕精气神看着好很多,只是总窝在床上不出去,楚沐怕小孩中二病犯了就坐他房间里办公,张冕不爱在书房里学习嫌氛围压抑,他就特地备了个圆桌在房间里照顾他吃饭,像张冕这种学渣是看见有关学习的东西就烦。
丧事结束家里空空荡荡,楚沐不去公司只是很简单的穿着家居服,扣子很简单的扣着没有工作时扣到顶的压抑感,此时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胳膊肘搁在椅子把手上,面容俊美带着点威严,阳光照在他身上颇有神圣发光的微妙感,只要不凶那就是个气质帅哥而且多金多才。张冕探出半个头紧盯着椅子上打盹的他,眼神古怪。
扭扭捏捏的翻来翻去打算不看他,却又猛地转回来使劲瞧,一看就知道是学历谈吐好的人。
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在他心里家长就是最帅最牛逼的不解释任何人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