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序泠却不这么觉得，时间太凑巧了，岸边的脚印都是新的，雪刚停，她们刚到，而她自己，也是刚到。她到璇玑城的时间特意比口信中提前了些时日，这里头，或许有蹊跷。
楼序泠凝眸思索之际，却见商琳琅拿出了原本拢在斗篷中的一支白玉笛，而后悠悠开口：“早就听闻大理寺少卿楼序泠耳力上佳，尤喜笛，今日得见，竟是真的，有趣。”
楼序泠一听这话，面色骤沉，正欲开口，却见商琳琅将那支白玉笛置于唇边，笛音悠扬，音质甚好，不可多得。
楼序泠安静地听完这一曲，才沉声道：“阁下是哪位？”能知晓她的行踪，她不应该完全没有听说过。
商琳琅没回她的话，只是问：“大人可知，这首曲子叫什么？”
“叫什么？”楼序泠的确不知。
商琳琅一莞尔，吐出两个字：“《梦蝶》。”
庄生晓梦迷蝴蝶。楼序泠略一思忖，抬眸看向商琳琅，眼底满是探究。
这时，商琳琅已经将怀中的手炉放到了一旁，扶着船边想要站起来。楼序泠看得心惊，总觉得这人一不小心就会从上面掉下来摔到冰面上，但她还是稳稳站好了，而她的侍女，却直接摔到了冰面上，嘴角渗着血，直接没了气息。
侍女掉到冰面上的声音显然吓到了商琳琅，脚边的手炉被她扫了下去，砸到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商琳琅没得到回复，面色有些白，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又忙去唤侍女的名字，“青玉？”
楼序泠先去查看了尸体，就这艘船上方与冰面的高度，绝对不可能摔死人，所以，这侍女的死，显然令有蹊跷。她刚到璇玑城，就遇上案子了么，楼序泠微微眯起眸子，又侧眸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摸索着下了船站到冰面上的商琳琅，眸底一片暗沉。
商琳琅站在船边，不敢再往前移动，手紧紧攥着那支玉笛，双唇紧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楼序泠走到商琳琅身前，拉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想试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即便她的眼睛此刻被蒙着。
“你的身上有种很淡的冷香。”商琳琅淡淡地说道。
楼序泠没动，眸光却冷了几分，她从不用香料，哪来的什么冷香。就在这个时候，楼序泠觉察到了腰际被什么东西抵着，是那支玉笛。是对方刚好动玉笛碰到了她所以知道她在这里，还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用玉笛做掩饰？
不过，什么冷香，在挑逗她？楼序泠沉着面容扫了她一眼，谎话连篇。
“她还活着吗？”商琳琅接着问。
楼序泠皱眉，“死了。”
“我就知道。”商琳琅声音微颤着说，话里都是悲戚，如同在这冰面上冻着的孤舟一样，她是那只困兽，好像下一个死的就是她自己。
楼序泠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有人要害我。”商琳琅嗓音发紧，此时已经完全失了分寸，伸手抓住楼序泠的衣衫，神情我见犹怜，“求你，救我。”
楼序泠愣怔了一瞬，而后抿唇冷声道：“松手。”
商琳琅咬了咬下唇，原本有些苍白的唇因此泛起红晕，反倒有了些艳色，她到底松了手，面色一片惨白。
楼序泠扫了她一眼，沉着一张脸开口：“跟我走。”
“我……”商琳琅抿了抿唇，吐出一个字。
楼序泠蹙眉，将自己衣袖的一角塞进商琳琅手里。
商琳琅攥紧，低声说：“谢谢。”
楼序泠面色更沉了，一步一停地看着商琳琅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在她终于走上河岸以后，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商琳琅抿了抿唇，缓缓开口，语调略显悲伤，“璇玑城城主，商琳琅。”
“咔，非常好！”
导演喊了“咔”，代亦然松开祁时的衣角，祁时则上前一步，解开代亦然蒙眼的缎带，直直对上代亦然的视线，而后唇角抿开一抹笑意。
代亦然扬眉，“笑什么？”
“不能说。”祁时温温沉沉地说道。
代亦然疑惑。
“不适合被别人听到。”祁时嗓音带笑。
这时，从地上爬起来的罗梦依已经被围了起来，不说别的，这家伙摔是真摔啊，在众人询问过确实没什么事之后，得了个红包的罗梦依笑得没了眼睛，“往后一场戏我演尸体给不给红包？”
罗梦依还没和周围的人说笑够，就听罗天板着脸沉声开口：“罗梦依，过来补镜头。”当即脸就垮了，完了，又要被老爸单独训斥了。
代亦然看着罗梦依被拎走，等祁时拍完她今天的戏份，才和祁时去更衣室把戏服换下，一起返回酒店。今晚没有夜戏，因此她们能偷闲了。
入夜，代亦然在窗边坐了片刻，看着凉凉夜色中一盏盏灯火点亮，心里出奇的平静。
祁时盯着代亦然的背影看了片刻，眼见那些灯光落在代亦然肩头仿佛碎了一地的焰火，犹豫了片刻，到底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代亦然回眸，唇边的笑意清浅，“你觉不觉得，夜色如醉。”
第40章
祁时紧盯着代亦然看了片刻,倏尔低笑了一声，温温沉沉地开口，藏着些蛊惑人心的意味,“所以，为了不辜负这夜色，代老师想不想做些什么？”
代亦然饶有兴致地去看祁时的眉眼，而后粲然一笑，站起身向着她走过去,边似笑非笑地问：“做什么？”
等代亦然走到自己身前，祁时伸手将人抱住，低声开口：“吻我。”祁时的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却直接吻上了代亦然的唇,细致温柔，引人沉迷。
代亦然微眯起眸子,其中蒙上一层薄光,透着股慵懒的性感,眼角眉梢艳色靡靡，她轻轻回应这个吻，其间缱绻化作春水,指尖都是柔情。
祁时下意识将人抱紧了些,眉眼间一片温柔,又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起初温柔到让人贪恋,可后来就变了味,染上了浓浓的占有欲和倾略性，以至于交缠的呼吸和喘息都显得尤其色气。
代亦然有些遭不住,搭在祁时肩头的手轻推了推她，眉头微微蹙起,耳根瞬时一片通红，她含糊地说了一声，“我去洗澡。”而后便直接钻进了浴室。
祁时抿唇，轻捻过指尖，而后沉沉一笑，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静待。
浴室的水声响起的时候，祁时在杂志架上抽了一本翻阅，许久只翻了一页，视线顿住没再动过，也不知究竟是在看杂志还是在想什么。
等水声停了，祁时指尖一顿，轻轻抚过页角，眉眼一瞬幽深。
开门声响起时，祁时抬眸，直接愣住。
代亦然身上只裹着浴巾，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白皙的腿，格外引人注目，她的发丝还在滴水，抬眸时眼里蒙了些水汽，仿佛隔了一川江南烟雨，欲语还休，却分明艳色勾人。
祁时正想开口，便见代亦然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朝着衣柜边走去。
代亦然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衣，背对着祁时随意披在身上，而后直接解了浴巾。
浴巾落地的一瞬，祁时的心好似跟着漏跳了一拍，眸中是浓郁的暗色，好半晌，她才轻抿了下唇，指弯轻抵在唇瓣，眸光微凝。
代亦然将长发撩起，转身看向祁时，腰间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背抵衣柜，眼角眉梢透着些撩人的意蕴，“祁老师，我有些困了。”
“你睡，我去洗澡。”祁时合上手中的杂志，放到一旁，声音有些哑。
代亦然含糊地应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浴巾，塞进祁时手里，撩起眼看她，“去吧，帮我扔脏衣篮里。”
“头发吹干。”祁时盯着她，说。
代亦然轻“啧”了一声，捏了捏祁时的下巴，“知道了。”但手指刚松开，就被祁时握住了手腕。代亦然微微眯了眯眸子，等着祁时的下文。
祁时没开口，把人松开，在看到代亦然一瞬间微沉的面容后，又伸手轻轻摩挲过她的指尖，拢在掌心，“我有这个荣幸让代老师等待片刻吗？”
代亦然睨了她一眼，“没有。”
“好吧。”祁时似乎有些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抱着浴巾进了浴室。
代亦然皱起眉，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有些恼了，祁时什么意思？还没怎么着呢碰都不让碰了？什么好吧，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自己待着去吧。
等祁时从浴室里出来，卧室的灯都关了，房间里一片黑暗，代亦然抱着被角侧躺在床上，双眸闭着，眉头紧蹙。
原本，已经是血族的代亦然是不太需要睡眠的，睡眠对于血族的作用更大程度上是消磨时间，不过生理和心理到底是不一样的，代亦然的思维还没从人类转变到血族，因此她潜意识里依然觉得睡眠不可或缺。
虽然黑暗影响不了祁时的视线，但这如水的泠泠暗色，还是让祁时愣怔了一瞬，略一思忖，唇边抿开一抹笑，生气了？真不等啊。
祁时半躺到床的另一边，伸手触到代亦然的发丝，而后立马皱眉，还是湿的。
“别动手动脚的。”代亦然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祁时轻抿唇角，“起来，把头发吹干再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