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跟我有什么关系?”边满归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柳毓立马提醒道:“我的傻弟弟,怎么没关系?你不是会些弓箭拳脚嘛,还想有官身傍身,那去考武科举就最合适不过啦。不需要你考到会试殿试,只要过了郡内的乡试,得个武举人就尽够了。”
“捕快不行吗?官身也不见得完全就好啊。”边满归并不贪心。
“小子,说句不好听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捕快是民,大多都会跟着县令、知府、郡守的调换而任免,你做个捕快还不如去考个武举人稳妥。”柳毓不赞同地摇摇头。
边满归像两柄小剑一样的小山眉又开始打架,她看了柳毓一眼,再看了贺青昶一眼,然后奇怪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到武举人?武秀才不配拥有姓名吗?”
“不配。”柳毓直接了断地说,“童试没什么技术含量,扛鼎、翘关、掇石[duō shi]这三项,力气稍微大点的汉子都能成,每回出的武秀才可比文秀才多着呢,所以要考到乡试的武举人才算是有点本事的,才配获得朝廷的膳食供给和地方优待。若有推荐,还能任职州府从九品的总铺头。”
不由得想起高莘说过一个笑话,文科举里曾经有个秀才学岳武穆的在背上刺字,刺了个‘忠君爱民’,结果考试前防作弊代考的验身环节,被监考官以肌体不端疑似作弊为理由赶出去了。
边满归有点兴趣也不无担忧,问道:“乡试考的什么?要像文科举那样搜体验身嘛?”
“武科举靠的是真刀实枪的过硬本事,没文科举那么严苛,根本就用不着搜体验身,也没人乐意替人家去代考武科举的。”柳毓淡定地晃晃手,解释道,“这乡试要考的就比童试难度大多了,有步箭、□□、挥刀三项武的,当日再从《三十六计》中随机挑一篇作文释。”
难怪没人肯代人去考武科举了,这武的行文就不见得过关,文可以的武也是头疼,文武都还可以的他自己就考了谁还肯冒风险代人考呢。
边满归抱手环于胸前,咬着右手大拇指思考:“乡试就考《三十六计》啦,那春试还考啥啊?”
“呵。《太公六韬》《孙武兵法》《齐孙子》《吴子》《尉缭子》《司马法》《神机制敌太白阴经》《武穆遗书》《虎钤经》《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柳毓冷笑一声,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边满归听得脑子胀,立马拱手求饶:“毓姐姐,您收了神通吧!”
“其实春试也没你毓姐姐说得那么难,武的是一考掇石、开弓、舞刀;二考步箭、骑射、马上攻防;三考兵法策论。兵法策论,也主要还是集中在《太公六韬》和《孙武兵法》这两本书上,考生结合时政写一片策论,不求文笔多精炼华丽,只看作文者的态度和观点是否有切实新意,能为朝廷所用。”贺青昶看得好笑,一面握住还待嘲讽几句的妻子的手,一面用浅显易懂的话安抚好了边满归。
说来就几句话,边满归却暗中吐了口唾沫,难关武科举也跟文科举一样的是三年才有一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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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唠嗑时间:话说这个武科举啊,在历史长河中一直都有,不过没文科举取仕那么有名气,出身的名人更比不得文科举那么丰富,所以很容易被遗忘。看在我查资料辛苦的份上,诸位看官加个收藏,来句书评呀~啊哈哈~
第165章
第165章
边满归想,这世道男子要谋个好生计真是艰难,还是女子稍微好一些,榜下捉婿的趣事,嫁个金龟婿一辈子都妥妥帖帖不用愁了。但转念一想,又认为自古来女子生下就要被相夫教子压着,没有真正轻松地时候,若碰上个不靠谱的婆家便更惨,就越发觉得高莘说的很对:“从远古时起到现在邑朝,其实男女各有艰难,只是世人大多无法或不肯相互理解,徒增许多烦扰愁绪,因而酿成不少悲剧罢了。”
柳毓见边满归沉默不语,便轻轻一拍桌子嫌弃道:“你堂堂七尺之躯...”
“有七尺二寸呢。”边满归不服的嘀咕了一句。
柳毓狠狠瞪了一眼后老实些,继续说:“你堂堂七尺二寸之躯,虽不若北方汉子高大壮硕,却比普遍的南方男子都高了,你这一身本领不要只思当个捕快贪图一个温饱安逸,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要报效国家的!”
“那女子是不是就不用了?”边满归眼睛一亮,忽然有个冲动。
但很快,就被贺青昶泼水浇灭了,只见贺青昶目露敬佩地说,“满归,切切不可轻视女子,女子一样能成为女中豪杰!
史中记载的荆溪朝大将军刘亦茜,武江朝孝贤昭德皇后安枫菲,青国的康仁恭诚太后虞倩,我朝的龙姬夫人白嫣灵,俱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红颜更胜儿郎的传世典范。
圣贤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既然肯做县衙捕快,为何不更近几步,以武科举为开口路径,入了朝堂惠泽万民呢?”
瞧着贺青昶那深明大义,和柳毓的豪情万丈,边满归并未受到鼓舞,相反的是浑身一颤,脑子里想的是:果然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想要把日子过富贵都是不容易的。
可惜,边满归既没有背负光宗耀祖的遗训,也没有力求飞黄腾达的野心,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自己的小日子。
嗯,不过柳毓和贺青昶说的也有道理,边满归觉得凭自己多年狩猎的本事,去混个武举人来当当,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吧?啧,读书的话,不就是本《三十六计》嘛,我只当是话本子看好了!
“我的弟弟哟,姐姐难不成还害你呀?等你过了乡试考中了武举人,这宝庆府上下谁见你不都得客气的称呼你一声举人老爷呀。
要知道,不论文武举人,皆享有不纳税、不徭役的基本特权,中举后就是举人老爷,附近的小农小商说不定都会拖家带口依附过来,献上或财产或儿女,或将自己降低到佃户与帮工,就盼跟着举人老爷逃避税吏衙役的盘剥与敲诈。
或者,你喜欢捕役职位的话,宝庆府衙的老铺头汪年山想告老退职了,到时候由你姐夫写信举荐,看能否去宝庆府衙争取这个从九品的总铺头职务。”柳毓劝边满归下定决心。
原本是好意,可边满归听着听着总觉得有哪不对劲,瞄了眼面色越加阴沉的贺青昶,边满归赶紧咳嗽一声给柳毓使眼色。
柳毓奇怪地顺着边满归的眼神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立马知道刚才说的话不妥当,怎么傻了,竟能当着知县老爷的面说世人避税的法门呢!
遂丢开了边满归一把抱住丈夫的腰身,柳毓拿出熟稔的撒娇技术道:“和畅弟弟~你别板着脸嘛,奴家都要被你吓着了啦。都怪这个没心没肺的边满归嘛,害得姐姐我一时心急失言,和畅弟弟就不要生姐姐的气了,回头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银耳雪梨莲子粥,好不好?”
贺青昶,字和畅,比柳毓小上三岁,椒房中经常玩笑被称和畅弟弟,本人也不是死板执拗的性子,妻子服软撒娇,他自然就消了气,更多是不好意思,一语双关地说:“我没生气。你怎么得也顾忌下场面呢。”
“好的呀!”柳毓笑着悄悄轻挠了丈夫一下,非常聪明的见好就收。
贺青昶看着柳毓,又是无奈满眼宠爱,笑着摇摇头,自己下套追回来的老婆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这样子的场景边满归从小到大的见惯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肘撑在膝上手支着颚,眼神飘忽地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打算起来。
‘三月是童试,七月才是乡试,我现在从硕东山里搬下来了,总不好什么都不干吧,万一没考中岂不是坐吃山空?还是先把捕快一职拿下,每月有点银钱进项才最实际。至于考中之后,若真像毓姐姐说的那样,我这个有功名傍身的举人老爷确实比没品级的县衙捕快要体面舒适多啦!’
第166章
第166章
柳毓安抚完丈夫,抬头看见儿子在乖巧专心的抄书练字,心中宽慰开怀;回首看见义弟傻头傻脑的竟然在出神发愣,便暗叹一口气,足尖轻踢对方小腿。见边满归回过神,疑问地望过来,柳毓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问:“你想什么呢?”
“想出路。”边满归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柳毓哼笑一声:“哦哟,想出点什么来了?”
“毓姐姐和姐夫高瞻远瞩,我决定听从毓姐姐和姐夫的建议,去考取武举人,光宗耀祖,惠泽宝庆。”边满归这几天被押着读书,倒是学会了不少新词好词。
虽然一听就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但柳毓并不打算拆穿边满归,这个跳脱调皮的家伙肯答应去参考武科举已经是个不小的收获了,柳毓又何必去打击她的积极性呢。只叫剪子在教骑马的时候也顺带教一教舞刀就是,不管明年边满归有没有入京春试的打算,骑射也还是可以让三布来教的,技多不压身嘛。
要说柳毓这义姐当得,那是相当的有义气,够亲厚,真不比亲的姊妹兄弟差了。所以,将心比心,长姐如母,边满归也愿意尊重敬爱柳毓,肯俯首听得进柳毓的话。
在贺青昶的主导下,为边满归考武举人的大事重新规划了学习的方向、内容和进度。直到午饭前,边满归回了自己家做饭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和埋下日后芥蒂,边满归一般时间是不留在贺家吃饭的,对待县衙原有的、贺、柳两家所有的仆从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因此如今大家便也都接受了这么个凭空冒出来的边爷,待边满归的态度也都比较和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