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一声毫无温度的笑:“知道你喝的酒里加了什么吗。”
徐祈清没有说话,而钟御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隐忍许久的沉重气氛压抑了整个空间,又被冷到极致的言语撕裂。
“春|药,致幻剂,”钟御厉声道:“再晚一步出来,连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他极少用这种充满极端情绪的方式说话,说完之后,自己也感有些疲惫。凌晨已近三|点,两个人都折腾了这么久没有休息,哪怕身体年轻,终归也会有不适。
钟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放下手再看过去时,却是微微一怔。
徐祈清的脸色仍旧苍白,鼻尖却晕开一朵红。大颗迥异于池水的水珠从眼睛里滴落,轻轻地砸在安静的水面,溅起几个小小的水花。
他哭了。
明明没有出声,泪落得却极是委屈。徐祈清强撑着不肯眨眼,盈满的泪珠仍旧兀自涌|出,他是垂着头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得很凶,不经脸颊滑落,径直砸进水里。
钟御反倒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人哭。
原本的不悦莫名消散,他看着徐祈清极委屈的样子,突然觉得对方很像因为玩具被抢而被惹哭的小孩。
没有成年人哭泣时的失态,棉絮般柔软的罕见情绪塞进了胸口。
徐祈清刚刚转头看钟御时侧过了半个身子,现下正好把眼泪里满含的委屈清楚地展露出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太大声音,只在抑制不住时抽噎了几次。钟御的沉默给了他缓和的时间,堆积到顶点的情绪得以爆发,残骸反而比危楼更好处理。
药效虽然仍在思绪中盘踞,但好歹从性刺|激中撤出了张牙舞爪的触手。徐祈清很快让自己平复下来,吸了吸鼻子,尽量保持着正常的声音低声道:“谢谢你。”
好歹分清了是谁帮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不哭!
☆、生病过去式(五)
钟御见他的脸色明显比之前正常许多,心安了一分。目的已达到,他不再多言,伸手又调高了些浴池进水口的温度。
冷水早已被换掉了,只是徐祈清泡了这么久,小心起见,热一点比较合适。
已经没什么大碍,钟御本打算过一会让徐祈清自己上来。只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因为对他心生畏惧而沉默,反而低声开了口。
“就算没有天分,我也不会放弃的。”
钟御闻言,虽然面上并无波澜,却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徐祈清没有和人对视,他垂眼看着水面,眼眶周围还有微微的红:“谢谢你的评价,我理想在此,不会变的。”
失败的例子见多了,就不会再轻易被豪语打动,钟御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徐祈清却并未因这沉默而结束话题,他对周遭的感知力下降,倒不觉得尴尬:“我喜欢设计,才跑来学这个,做不好也没关系。”
钟御面色冷淡:“你以后会后悔的。”
徐祈清“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
“我想过以后,”他的语气平缓,既像诉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最不济就是去广告公司当劳工,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平时十点下班回家睡觉,加班就不回家直接睡觉。
“只有做这个,我才会持续十二个小时不觉得枯燥。”
钟御冤他调情,他都没有争辩,对于自己的理想,却絮叨着念了这么多。
事实上,国内的设计行业尚存弊端,版权保护与创作者权益的意识也没有形成普遍认知,许多人年逾三十之后迫于压力便会转行。另一方面,于世界范围内的整个行业来说,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超乎意料,设计的前景始终处于变动之中。
钟御这才开始端正态度去看他。这个男孩并不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畏惧,他的勇敢用在了让很多人退却的地方。
徐祈清的反应仍有些迟钝,他又揉了揉眼睛,看起来有些困倦。
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谈论过这些。
出国已经足够让父母担心,系所内也没有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同学,和朋友不会谈太多以后,在导师面前说回去搬砖又太不尊重。
反而在这个拥有熟悉声音的陌生人面前,坦露了心声。
倾诉拥有它天然的力量,徐祈清感觉好了一点,他在圆形的浴池里站起来,从内侧走到了台阶旁。
这次钟御没有拦他,任他从水池中走上来,自己摸了一件浴袍裹起来。
不过徐祈清穿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浴袍的另一只袖子,他一脸疑惑地盯了一会自己空空的左臂,直到身旁的人沉默地把掖进后背的袍袖拉出来帮他穿上。
徐祈清很认真地对钟御道:“谢谢。”
钟御:“……”药剂麻痹小脑的作用有点太强了。
回到卧室之后,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钟御让人单独先睡了。
雪白的绒被看起来非常柔软,徐祈清陷在温暖的床铺里,下巴都被遮住了,只露出半张脸和柔顺的黑发。
他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有一点碎发落下来,被气息吹得轻轻浮动。钟御从手机里的影印件中挪出视线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伸出手,用长指将那一缕碎发顺到耳后。
发丝和耳朵的触感都很软,留绕在钟御指尖。
将近五点时,钟御收到消息,确认贝利尔已经回到了他最近常去的一所别墅。为防夜长梦多,他准备在天亮之前将人送走。
他拆了一盒安|全|套,把其中一个撕开包装扔在浴池边,剩下的放在浴|室显眼的地方。又把润|滑液倒掉半瓶,盛放情趣用品的几个抽屉随意拉开一个拨乱,摆几个小物件散乱在床头。
弄好这些,钟御把徐祈清贴身湿透过的衣服收进了洗衣篓里,对方并没有被他的动静吵醒,还在沉沉地睡着。钟御看了一眼时间,也没把人叫醒,直接简单套了件衣服,用徐祈清自己的外套把人裹好抱了出去。
离开房间没走多远,就有穿着侍应生衣服的人走过来帮忙按下电梯。虽然是明显的工作服饰,但他遵循的授意者是谁不言而喻。
钟御面色无波,抱在怀里的人靠在他的胸口安静地睡着。徐祈清外面裹的是自己的厚外套,但他里面的衣服湿过不能穿,现在身上套的是钟御的咖啡色高领毛衣。
线条流畅的脖颈被衣领遮住,因为过长而松松挽起的袖口处露出了弧度优美的手腕。外侧的那只手臂压在外套上,白|皙的小臂与深色的毛衣对比出鲜明的视觉反差。而在裸|露的腕骨周围,还散布着未被遮挡住的暧昧吻痕。
穿着和痕迹都一眼可见,有心而来的侍者不可能漏过这些。钟御把这些最后的部分布置好,抱着人从客房通道离开了酒吧。
他站在凌晨冷清的街道旁,在一旁等候着帮忙安排轿车的侍者面前,低头用侧脸贴了一下徐祈清的前额。他做得极为到位,看在旁人眼里很是自然,徐祈清也没有发热,总算是可以在掌控之中收场。
只是坐进出租车之后,徐祈清的反应却有些不妙。
他是被钟御抱进后座的,身体半倚在内侧的靠背上,很老实地继续睡。车开了十几分钟,他开始不时伸手去抓颈间的毛衣。钟御坐在他身边,一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动作的次数太过频繁,钟御才察觉不对。
两个人本来坐的也不远,钟御抬手就可以碰到对方。他原本以为是毛衣穿着不合适,但当他握住徐祈清的手腕,另一手小幅度地拉开温暖的高领时,却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识出一片怵目的红。
与之前情|欲诱发的红|润并不相同,徐祈清的锁骨下出现了连片的潮|红,它们分布散乱,有些地方还明显地肿起了起来。
钟御用手指压低了衣领,再一细看,不只前胸,连对方的颈侧也有小片的红肿。
徐祈清似乎很不舒服,他伸手还想去碰红肿最密集的部位。那个地方在他刚刚隔着衣服的抓碰下,已经显出了更深的红色,但他的手指却在半路被钟御截下了。
高领重新盖住脖颈,钟御一手绕过徐祈清的后颈,用将人揽住的姿势分别握住了徐祈清的两只手。
徐祈清的身高不矮,虽然和钟御还有些差距,好歹也是接近一米八的骨架。他的手指细瘦有度,指节温润,匀称修长,整个手型很漂亮。钟御握住他的手时,两人的手指不免会相互勾缠,已经在外人面前演了一整晚的戏,钟御对于这些罕有的打破隔离距离的亲密接触虽然并不心悦,但对于与徐祈清的身体接触,他也没有产生什么厌烦的情绪。
前排与后座之间没有格挡,尽管凌晨的光线并不充足,但被酒吧侍者安排叫来的司机仍然可以从后视镜中看到两人的动作。钟御没有抬眼去看后视镜,怀里的人仍有些抗拒,不过对方人还没醒,挣扎的力度并不大,得以让钟御在小幅度的动作范围内将他钳制住。
看样子像是过敏,情况还有些严重。贝利尔的催|情剂药效猛烈,两人又不是按照正常方法进行的纾解,再加上体质的个体差异性,徐祈清的身体出现应激性反应也并不奇怪。只是过敏也并不比发烧好多少,看徐祈清的样子,似乎会更加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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