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那样像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不像啊。”秦楚乐了,“但你像。”
朝际拍了他脑袋一下,也乐了。
秦楚摆摆手,示意他快点走,别耽误他回家,特真诚的说道:“真没气,又不是卓暮把我挂在上边的。再说了,也就你挂在上面,他会有点反应。”
“有什么反应?”朝际被说得心一动,傻兮兮的问道。
“他不会一走了之,”秦楚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朝际的眼睛,补充道:“他会指着你笑。”
朝际把人送走了,卓暮推着自行车走过来。
七点半,天还有一半没有暗下去,但街边的路灯已经提前点亮了,看起来和这半昏暗的天也挺搭的。
卓暮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裤子也是黑色的。在学校的时候这家伙总是爱穿白色的,朝际想着想着,思路就有些跑偏了。
朝际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的车把,两人并行,中间没有隔着自行车。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朝际偏头问道。
卓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板早放了一会儿。”
朝际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朝际拍了拍车子,“上来,回家了。”
说完顾自上了车,等他。
后座一沉,朝际歪了车把,弄得卓暮整个人被往右甩了四十五度。
然后车子冲了出去,在闹市里朝际的高呼和卓暮拍在朝际后背的清脆巴掌声都被慢慢遮盖。
只剩下他们自己揣着,不肯忘怀。
☆、第 16 章
这些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凑,在这一瞬间全部归位,击得他眼前一黑,脚下也还稳稳当当走到了卓暮的面前。
卓暮好像还是老样子,毕竟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除了这人站在这儿似乎比多年之前还要稳重很多,无论是多年之前还是现在,分明卓暮和他是同龄,却总是活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他就看卓暮这样子觉得不顺眼。嗯,是,他就是看不了卓暮受委屈。可他又没办法,他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
“你怎么就过来了?”
“顺路。”卓暮说道。
朝际斟酌着要改挑起一个什么话题才好,心里翻江倒海,把过往的事儿一件一件往外挑,哪一个都不够满意。
卓暮却又说道:“我五点的机票回昶州。”
朝际一震,然后开始试图安慰自己,他又不能永远待在这儿。
他勉强的挑了挑眉,“这么快就走啊,事情都办好了?”
卓暮心想,不过是见她一面,又能浪费了多少的时间,嘴上却是应了一声,不多说算是回应了。
“要在学校逛逛吗?”算是弥补一下当年没来的缺憾。
其实虽然知道卓暮根本不会答应,但朝际或许是心存侥幸,还是问出了口。
卓暮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直接就看到他心底去了,把他那点藏得根本不够高明的小心思看了个彻底,让他无法遁形。
朝际有点受不了自己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自打和卓暮碰见之后,时间的流速飞快得慢了下来。他在卓暮面前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再三的思虑,但最后的结果却还是令人难以满意。
“回吧。”
朝际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回去的路上再没了什么话。
到了房间,朝际打开了电视,声音调的很低,能听到屋里卓暮收拾行李的声音。
卓暮显然这次没打算停多久,和他凑在一起住,完全也是巧合。卓暮把昨天换下来的外套放到行李箱里。
他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把床上的被子塞到衣柜里。他刚塞进去,里面藏着的东西就露出了一角,他往后抽了一下,看清之后微微皱了皱眉,把东西又放回了原位。
四点钟,卓暮收到了朝际发来的短信,询问他有没有到机场。
卓暮简单的回了一下,然后拿证件取了自己的机票。
朝际的车子在昶州,就算是他想把人送过来也是没有办法,若是非要跟着把人送过去,他也根本就没有立场。
朝际在客厅开着电视,指针指向五点整,他才起身进了厨房。
卓暮九点钟下了飞机,然后在机场门口看到了秦楚。
秦楚套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腿上套着短靴,整个人被包裹住了,个头出挑,脸也有辨识度。
秦楚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了,这会儿见了人,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多年未见的陌生感,他和朝际不一样,哪儿不一样?哪儿都不一样。秦楚嫌弃的想了想自己的老友,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找回点当年和秦楚对骂得劲头来。
虽说是这么想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和卓暮打招呼。
“我车子在那边,刚加的油,肯定把你顺顺利利送回家。”秦楚搓了搓手,然后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卓暮想道,这人是专门来接自己的。
秦楚拿钥匙开了车门,把后备箱打开,在后车镜看到卓暮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之后才坐进了驾驶位。
卓暮拉了车门在后排坐下,秦楚开了火,对卓暮说道:“白小狐狸临时有点事儿,才让我顶上来接你一趟。”
秦楚顿了一下,想着卓暮该是听不太懂,补充解释了一下,“白澄被扣在家里了,最近深远的事儿,他让你帮忙照看一下。”
卓暮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上学那会儿卓暮是活在朝际的嘴里加上日常上学放学还能见到,等到上了大学,卓暮就真的只活在了朝际的嘴边上。
大学毕业之后,朝际倒是提的越来越少,但整个人够挂在人家身上,秦楚要是看不明白,这么多年的朋友也就白当了。
秦楚从后视镜里看了卓暮一眼。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背脊靠在座子上绑着的靠枕上,眉毛舒展着,他的眉宇间存在的似乎总是那股子寡淡,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遇见什么事儿都没法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他自残似的把那种平常的反应全部割掉,外人瞧不出来分毫。
☆、第 17 章
朝际晚上十点钟接到了秦楚的电话,说是已经把人送到家了。
顺便把自己顺利的摘了出去,表示自己对卓暮没有半点觊觎之心,全是因为白澄的缘故。
“你跟白澄?”朝际很快抓到了重点,问道。
“啊,我和白澄。”秦楚念叨了一句,然后神经兮兮的拔高了音,“我和白狐狸半点关系都没有。”
朝际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更加深刻的感觉到秦楚的心虚。
半个小时之后朝际收到了卓暮的短信,只有简明扼要的三个字,我到了。朝际看着这三个字就觉得一扫阴霾。
z市刚出了正月,天就已经暖和起来,朝际把薄外套穿上,木桌旁边的医生刚把他的腿检查好。
嘱咐他别指望自己年轻,没事乱跑乱跳。
朝际看了一眼那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医生故作老成的模样,乐了一下,然后走了。
他这伤了一回儿,前前后后没少往医院跑,他往出走的时候脚步轻快,总算短时间之内不用再吸这股子消毒水的味道了。
这会儿已经临近三月初,正是大学热闹的时候。他昨天刚跟导师请了假,明儿的飞机回昶州。
朝际哼了两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曲儿,归心似箭的箭插了他一身。
他拨弄了一下电话,在秦楚名字旁边晃悠了两下,心一横划到最上边,点开一个,生怕自己后悔一样迅速拨了出去。
那天很快就接通了,“喂?”
“我下午的飞机,能不能来机场接我一趟。”朝际快速的把话丢了出去。
两人沉默了片刻。
朝际又说道:“刚给秦楚打电话,他电话关机了,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朝际把秦楚拉去躺了枪。
最后朝际还是以这个蹩脚的借口把人给骗来了,下午五点秦楚端了杯热咖啡在门口等他。
昶州虽说都已经二月底了,但还是寒冷。这会儿下起了雪。
朝际穿了件黑色的长大衣,围了一圈围巾就落了地,不免得感觉到温度相差的太过悬殊,他摸了摸鼻子,想把冷空气全部隔绝。
朝际一件行李都没带,像是个突兀出现的异乡人,在一片行李箱拖拉的声音中显得有些独树一帜。
卓暮走得有些快,朝际跟他差了两三步的距离,一路追着到了车旁边。卓暮开了后车门,从里面拿了样东西丢到了朝际的脑袋上。
是件羽绒服。
朝际只觉得好像泡进了还冒着热气的温泉里面,从头到脚都是暖意洋洋。他把衣服披在了大衣外面,两人上了车。
车发动。
卓暮发现朝际在解了大衣的扣子,脱掉,然后把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他抿了下嘴。想到五分钟之前在机场看到朝际的时候。
朝际还是那个样子,在昶州的深冬,身上的衣服不管怎么样都想着要穿得轻薄一点,他嫌弃羽绒服臃肿,从初中到高中,被朝妈从客厅追到卧室,按在床上往身上套的事件几乎每天要发生一回。
这回没人管得着他,再加上z市的春天来得早,这人就更为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