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歌眼里的灵动光华跟那年如出一辙,干脆地承认:“我们两个写的印象那么特别,我不想留在那里。还有……”她话音顿住,在嘈杂的烧烤店里也轻易任柔色侵占:“你对我的形容,我很喜欢。”
苏杭喝了口茶,抬起眼眸又是庆幸又是惋惜地说:“当时后桌问我题目,我就先顾着给她写算法,如果我先去找纸条就好了。不过还好,是你拿走的。”
说起那个时候,萧以歌就忍不住想笑,“还好意思说,明明用嘴巴说快多了,非要给人写出来。你是有多不爱说话呀?”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人虽不比别人随和,却明明可以跟她说很多话,会在脆弱时依赖她,也会想也不想地保护她。
她对苏杭来说,真的特别到这个地步么。
也许她该往那个方向去想:苏杭在不自觉地喜欢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
思绪翻转得迅速,萧以歌加深唇边弧度,不管是什么都需要时间,现在纠结这些做什么呢。
苏杭老实道:“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说太多话,现在工作需要是例外。”
不喜欢吵闹,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说太多话。
苏总监真是把形单影只这个词诠释到了极致。
萧以歌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苏杭的拇指在杯沿来回摩挲,目光里的迟疑久久才沉下去,低下去的语调带着不难察觉的期冀:“以歌,对你来说,我也是特别的么?”
她们的位子是相邻的侧面,萧以歌往她身边凑近了点,雨后玫瑰香顷刻间涌入她的呼吸间,柔软的声音委屈极了:“你才知道啊,我以为这段时间你会感受得到。”
苏杭微敛眼帘,嘴角忍不住翘起,“我跟熊熊拜把子。”
那是她发烧时还硬撑着要送萧以歌回家,萧以歌比喻她又傻又笨的说法。
“改天我给你们安排。”萧以歌掩唇轻笑,伸手去碰了碰她的鼻尖。
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特别的,那么今天是不是算更近了目标一步。
今天的月色依旧眷顾着窗口的玫瑰,它娇弱而鲜艳,花茎的刺深藏在明艳之下。
【是你为玫瑰耗掉的时间,使她变得如此重要。】
苏杭再次写下这行字,写在她用来记录首饰数据的本子扉页,用今晚拿到的新钢笔。
她合上笔帽,黑色笔杆上的流光像极了萧以歌送她钢笔时,眼里闪耀着的柔光。
刚才吃完烧烤,她送萧以歌回家。
在萧家的庭院外,萧以歌从手包里拿出个细直的盒子,“送你的礼物,是我从临州带回来的。本来刚回来那几天就想送你,不过你说有礼物要给我,所以才拖到今天跟你一起送。”
苏杭收拾手包的时候看到过这个盒子,此刻重回手里,又是萧以歌送她的礼物,接过来就禁不住好奇又愉悦地问:“是什么?”
萧以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现在打开,“以前就觉得你的字很好看,写字的样子也是。现在是网络时代,手机可以办到很多事,但我还是想看你写的字。”
盒子里的钢笔躺在月光下,苏杭爱惜地抚过,而后微露笑意,“你不忙的时候去我那里,我写给你看。”
萧以歌向前扶住她的手臂,贴近她脸庞,声音轻软:“下次去你的秘密基地,记得睡觉不要踢被子。”
苏杭脸上温热,“上次是特殊情况。”
那次半夜体温升高,她被捂在被子里汗流浃背,意识又混沌不清,便听从身体的指令挣扎着要从被窝里出来。
可萧以歌哪里管什么情况特殊不特殊,还被她的辩解逗得眉眼笑意盈盈,那双诱人的笑眼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就像盛开在月色下的玫瑰,将温柔无害都尽数展现,而尖锐的刺只藏在月色笼罩不到的花瓣底下。
萧以歌身为华盛集团的总经理,就读于国外知名学府,又历练多年才回国,连程家都想要以联姻的名义来得到,她们分别这些年里萧以歌的成长与能力可想而知。
可在她的面前,萧以歌从未把锐利的刺亮出来一分。
苏杭收回愈发飘远的思绪,小心地抚摸上晾干的字迹,随即心念流动,将它拍了个照片,没有配上任何文字发了朋友圈。
房门被敲响,她收起手机站起身,“妈,怎么还不休息?”
苏兰君手上端了杯牛奶,笑着说:“不着急,来跟你说说话。”
苏杭接过牛奶,给苏兰君拉了张椅子。
苏兰君坐下时看向窗口那株玫瑰,不禁感慨:“这花长得真好看,以前你刚开始养的时候,养死了好多次,这次终于成功了,还养了这么久。”
苏杭低头小口喝着牛奶,听着这话一不留神喝急了些,忙放下杯子捂着嘴咳嗽。
“你看你,慢点喝……”苏兰君吓了一跳,起身去替她拍拍后背顺气,瞧她缓了过来才逗她:“说你以前养不活花,还不服气了?”
苏杭咳得双颊绯红,向来寡淡的神色因而柔和,刚咳嗽过的嗓子音色低哑:“没有。玫瑰花要细心呵护,是我以前不会照顾。”
苏兰君坐回来,把牛奶重新递给她。
她今天的心情应该还不错,回来的时候神色都是温和的。
苏兰君看她安静喝牛奶片刻,试探着开口:“上次那个男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苏杭刚喝了口牛奶,闻言淡下脸色,“他什么也没说么?”
苏兰君道:“他说都听你的意思。”
苏杭放下杯子,“我的意思是,不用再见了。”
见面那天,他性情开朗,又擅长带动气氛,此刻转述说都听她的意思,没有将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苏兰君,更没有借题发挥。
听起来很大度。
可她只觉得像是在路边遇到一个有礼貌的路人,两个人凑巧同桌吃了个早餐。
苏兰君显然对这个男人很满意,面上的关切转变得可惜,“唉……他是这两年里条件最好的,性格也不错,还主动要求不结婚不要孩子。这年头要找这样的男孩子太难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
她站起身准备回房,太多次的没有下文,让她难以克制地失落叹息。
苏杭这样内向孤独,后半辈子该怎么办呢。
程之昂一家人还想方设法从她身上榨取剩余的价值,以后没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她会不会被算计。
房间里的空气随着苏兰君的叹息而压抑。
这种压抑不是强行逼迫而产生的强势带来的,而是悲伤与关心得不到回应,裹着浓浓的酸涩。
心脏被这份酸涩圈在其中,苏杭忍不住沉哑着声音开口:“妈,不是非要一个爱人我才能过好这辈子。我有好朋友,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同学,她对我很好,我们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联系了……”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提出不需要爱人,从前苏兰君安排了那么多次相亲,她虽然不开心,但从未明言拒绝过。
苏兰君以为迟早会找到合适的人,这样就可以弥补自己带给女儿这么多次的不情愿。
可终究到了今天,女儿还是将这份不情愿说出了口。
有些东西,说出口以后带来的感受会加深太多。
苏兰君满心愧疚,仍是回过身耐心地劝说:“朋友跟爱人是不一样的,有很多事情你会第一时间想起你的爱人,也只有爱人可以陪你很久。”
苏杭站起来,毫不迟疑地辩解:“不,我会第一时间想起她,她也可以陪我很久。我们不是普通的朋友,我们对对方都是特别的。”
她觉得,苏兰君说的话对却又不完全对,她的上司姚纪安也是她的朋友,可她不会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起姚纪安。
相比之下,她会想萧以歌。
从前想萧以歌身在何方,现在想萧以歌在做什么,想她们下次见面要去干什么,想见面的时间来得早一点。
“小杭……”苏兰君无奈又头疼,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那酸涩的压抑再度涌起,苏杭深深呼吸,话音放轻但其中的坚持不改毫分:“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可以去见你要我见的人,但我没有时间去做到你想要的结果。”
这些年来,她内向沉默不愿与人来往,总是无声地在心里做考虑和决定,只要让她开了口,那更是无可转圜的境地。
苏兰君想再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想起女儿这些年的隐忍,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只叹了声气,转身出了苏杭的房间。
空气里的压抑慢慢瓦解,苏杭回过身看向桌面上展开的记录本,有难言的温柔在心间弥漫。
她只想为她的玫瑰耗费时间,只想留在她的玫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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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歌:很好,今天的杭杭离熊熊又远一步,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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