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香气的主人会在她蹙起的眉峰轻揉，用电话那头的人们听不到的气声在她耳畔说：“不许皱眉。”
晚饭过后，她们一起去附近散步，钻进小商店里挑选晚上看电影吃的零食。
电影看得累了，她们相拥着钻进被窝里，萧以歌调出家里房间的监控，跟苏杭一起看被关在屏幕里的熊熊。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初苏杭等来了程之昂的饭局通知。
不安的感受在被萧以歌安抚了几天后，重现在她的心里。
这天下午，她们像平时一样出门，准时来到酒店前往包厢。
安静的走廊里，苏杭话里含着不舍：“今晚要送你回去了。”
她这些天因为对未知的不安，已经霸占了萧以歌这么久，即使萧以歌可以远程工作，但怎么说也是要回归正轨的。
萧以歌霎时被逗笑：“舍不得我啊？”
苏杭毫不犹豫地“嗯”了声，“我喜欢你在我身边。”
把后面四个字去掉就好了，萧以歌暗暗地想。
她们之间没有最合适的挑破方式，任何一种引导跟提醒，都带着居高不下的不稳定因素。
她只能寄托于时间，期盼苏杭的心能被这份不自知的情愫淹没。
她们进到包厢里，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双腿岔开，约摸三十来岁，头发向后梳得油光锃亮，懒散的模样还来不及收。
萧以歌进包厢的一瞬间便温柔不再，双眸明净气势微显。
苏杭同样疏淡了神色，跟萧以歌一起在男人的对面落座。
那男人“嘶”了声，直起身体一左一右地打量她们，“苏小姐？”
“是我。”苏杭冷淡应道。
“不错，”那男人看了看苏杭，又转向萧以歌，“那这位是？”
萧以歌悠闲地往椅背靠去，若有似无的掌权者气势环绕而生，“萧以歌。”
那男人眼前一亮，坐姿更端正了，“萧小姐，原来是你，久仰大名。我叫陆远，我们陆家很早就想结识你了……”
苏杭跟萧以歌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明境况。
“陆先生，我们还是先等人齐了再聊吧。”苏杭口吻直接言辞隐晦，打断了男人对萧以歌的探究。
陆远随即大笑着拿过酒杯给她们倒酒：“苏小姐是还约了朋友？”
不安跟疑惑一同汇集在心里，苏杭皱眉：“程之昂还没来。”
“苏小姐可能误会了，”陆远大笑着放下酒瓶，眼神颇具暗示，“今天本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程叔叔不合适在场，不过现在萧小姐也在，我觉得这顿饭吃得更开心了。”
再傻的人，听到这话也明白这场饭局的目的是什么了。
苏杭眼眸稍眯，脸色冷峻。
萧以歌挑着眉，直接笑了出来。
变着花样地要榨干苏杭的价值，连相亲这样的大事都可以哄骗着苏杭过来，就仗着苏杭的事业不敌程家，吃死了苏杭不能反抗。
可惜，今天她萧以歌来了。
她在桌子下握住苏杭的手，面上镇定自若对对上陆远，“程之昂的想法很明显，你的意思是可以考虑？”
陆远耸了耸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以歌：“当然。对我们来说，感情跟事业可以分开，也可以合二为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
苏杭脸色凝重，冷言回答：“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程家的人。”
对面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喝了口酒，自满的气息随酒香飘溢：“这你就错了，你的事情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但今天程叔叔既然安排了这个局，那就代表你是程家的人，懂么……还有，不要直呼你父亲的名字，你回了程家，那就是他的女儿。”
苏杭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只是很快，她感觉到萧以歌的指腹在抚摸她的指节。
她低垂眼帘，将翻涌的情绪藏在眼底，桌下的手在抚慰下渐渐松开。
萧以歌及时地岔开话题：“不如边吃边聊吧。”
“我也这么觉得，”陆远自然同意，对外面喊了一声，“服务员，上菜。”
萧以歌拍了拍苏杭的手，随即道：“我去洗手间。”
苏杭点头，“嗯。”
萧以歌那本是一句寻常至极的话，可就在她起身时，那双极美的桃花眼对着陆远波光流转，深意暗藏。
陆远端起高脚杯的动作都不禁停顿，这一眼令他口干舌燥，连萧以歌出了包厢都直直地盯着瞧出去。
今天的局是早就安排好的，服务员们很快就陆续将菜品上桌。
苏杭一向寡言，无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陆远惦记着萧以歌那一眼，实在憋不下去，随口编了个理由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苏杭音色淡淡：“请便。”
她话音还没落，陆远的动作就快得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男女洗手间正对面，中间是洗手台。
萧以歌正烘干着手背，听到男性特有的沉厚皮鞋声，她兴味不减地勾起唇。
来了。
“萧小姐，在等我？”陆远摸了一把梳得齐整的油头，毫无要上洗手间的想法，视线黏在萧以歌身上。
萧以歌侧目而视，轻挑唇角：“你还挺敢想的。”
“你刚才的眼神，别告诉我不是故意的。”陆远嘿嘿发笑，来到她身边想要伸手去撩她的长发。
萧以歌眼眸里有厌恶闪过，她自然地转过身错开陆远的动作，懒得再跟他兜圈子，嗓音软下来对他直言：“我听说过陆家，但你一边跟苏杭相亲，一边来撩我……陆远，我不喜欢这样。”
手心空空没有让陆远气馁，萧以歌长发飘扬荡开的香气更让他心痒难耐。
他往空气里深深呼吸，难以克制的空虚感催促着他对萧以歌承诺：“这还不简单？我这就过去跟她说清楚。不过嘛……你得给我一点安全感，不然我丢了芝麻又丢了西瓜怎么办？”
萧以歌不明意味地笑了声，从手包里拿出手机调出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对陆远递了过去。
陆远神色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迅速扫了二维码发送添加请求。
萧以歌却是收回手机，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我跟她是朋友，你知道该怎么说。”
陆远又想再撩她的长发，可再次被她敏捷地逃开，只留一抹香气在他鼻息间。
“放心，等我好消息。”陆远舔着唇打量她美得过分的脸，迫不及待就转身回去。
人一走，萧以歌的面上便不再掩饰厌恶。
她走出洗手间去酒店大厅，大堂经理立刻迎上前：“萧小姐，有什么需要么？”
萧以歌吸了吸气，只觉得呼吸里都是那男人难闻的味道，她皱着眉环顾一圈后对楼上抬了抬下巴，“给我在楼上开个包厢，上点招牌菜，再弄点香薰……然后刚才我进的那个包厢，等陆远走了以后，你去把里面剩下的那个人请过来。”
大堂经理应道：“好，萧小姐稍等。”
与此同时，苏杭在独自一人的包厢里刚挂上电话。
“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公司出了点事情……”
陆远人未至声先到，来到位置上时就把话倒了个干净，抱歉地看着苏杭。
苏杭站起身，波澜未惊，“陆先生，为了不再次浪费时间，我想这样的场合不用再发生第二次。”
“行啊，”陆远没想到这么好解决，他求之不得地咧开嘴笑，“我其实也不是非要跟程家扯上关系，既然苏小姐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们就有缘再见？”
开玩笑，有了萧以歌还要程家干什么，苏杭虽然长得不错，但这冷冰冰的样子让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再者说，苏杭可是程家不要的女儿，现在虽然回来了也随时会被再次舍弃，这林林总总的，哪里比得上萧家的掌上明珠萧以歌。
苏杭点了下头算作答应。
陆远喜上眉梢，扯着领带结急不可耐地摆了摆手就走。
萧以歌去洗手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苏杭看着满桌的菜没有胃口。
尤其是想起刚才电话里常奶奶说，给萧以歌做了些玫瑰精油跟香料，可以让今晚萧以歌回家的时候带上。
萧以歌这些天留下来是为了安抚她的不安，可当今天这场乌龙相亲结束，她发现自己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有着浓烈的不舍。
她喜欢看萧以歌犹如女王一般，对电话里的下属声严色厉地嘱咐，也喜欢看萧以歌挂了电话缓过情绪后的弯眸浅笑。
她喜欢把萧以歌搂在怀里，喜欢萧以歌抚平她的眉头，喜欢有萧以歌在的时候做的所有事情。
“小姐，请上楼用餐，萧小姐在等你。”
服务员的提醒打断她的失神，她怔怔地转头：“……以歌在楼上？”
萧以歌不止在楼上，更扶着栏杆亲眼看着陆远原路折返去找自己，发现找不到后在大厅里到处跟服务员打听。
恶作剧得逞令她扬眉含笑，容色更是因笑颜绽放而明艳极了。
她打开手机，对着陆远的好友申请按下拒绝，呢喃着喟叹：“凡事先问问自己配不配。”
服务员们很快把她要的包厢准备好，她进去开了瓶红酒倒进醒酒器里。
有高跟鞋轻敲地板的脚步声进来，包厢门被关上，那道脚步声继续往包厢里走，熟悉的雪松香也淡淡地涌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