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饭时,远方的姑姑来了。大家围坐在油腻腻的小圆桌旁吃饭。
云修尽量抬着胳膊,否则碰到桌面,皮肤会被黏住,撕扯一下才能再次抬起来。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黏住的苍蝇。
长辈们显然对他很关注。
或许在幕后达成了共识,由相对比较入时的姑姑发问,问云修在哪上的学,又在哪儿上班。
云修一一回答,但只字不提自己的家境。
这顿饭,是在持续不断的问答中吃完的。饭后,可希说要出去转转,就拉着他出门了。
回去的路上,她问云修感觉怎么样。
“挺好。”云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两人慢慢往下面走。
跟来时的心情不同,云修觉得更难作出选择了。
跟他想象中的普通生活不一样,那样闷热黏糊。她父母是好人,但他并没感受到温情,也许是她妈妈盯着自己看时,让他发怵,也许是她爸爸的长相。
也许,是自己太挑剔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要求他们像亲生儿子那样对待,这期许未免有些过分。可能,自己还是太过理想化,可真要他放弃这些想法,毅然决定跟可希结婚,他,做不到。
这次拜访,似乎把他推得更远了。
回到湖边,云修害怕可希追问自己的想法,但她没有。因为父母姑姑的极大满意,她暂时忘掉了他的游移。
作者有话要说: 为省时间,买过菜才去银行,刚刚踩着开门的点。
我的印鉴却再次陷入通过不了验证的怪圈,都快把单据盖满了,还是不行。真是,为什么同样两个章,这个盖得清晰一点的反而过不了呢?跟文章似的,就素不套人喜欢,就素看它不顺眼呗。心塞塞……就在银行小哥说再不行据要换单子时,总算验过去了。还算有良心,没让我跑两趟。但时间,还是一点都没省下来
☆、奇怪的录音
财经频道的早间新闻里,一段夹着杂音的录音被曝光。短短半个小时内,这条新闻相继被其他电视台疯狂转播。
程雄翻开报纸,发现有的早报上也刊登了这条新闻,心中一阵烦躁。也就不忙着去公司,让司机出去后,打电话让沈道成来一趟家里。
柏原与云修对看一眼,继续吃早饭。
录音是当初程雄跟周涵的一段对话。
周:你千方百计想赶我走,到底为什么啊?
程: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开公司,不是做慈善,留着你这种人尸位素餐,我招待不起。
周(大笑):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忌讳就是忌讳,直接说出来,也不损你小人的形象。干嘛非得用下三滥的手段排除异己啊!
程(也笑):怎么,你还认为自己能力很足啊?一个人连爸爸的饭碗都端不牢,还能再怎么没用?我让你走,是爱护你,别不识好歹。
周:那也总比有人害死兄弟,抢着端爸爸的饭碗强!
沉默片刻。
程:当心你的嘴!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都要讲证据。你再这么满口乱喷,不单单是从公司离开的事了,可能还要吃官司。
周(发出笑声):威胁我,以为我会怕?到时谁吃官司还不一定呢。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行得正做得直,不像你,欠着人命!
程:什么时候能变得聪明一点啊!你说这些,真的经过脑子吗?再胡扯,我现在立刻叫律师过来。
周:有律师就了不起,有律师就可以杀人?!我呢,也不多说!只是你记住,如果我被这些破股东们踢出去了,那么一定把你拖出来垫背。要死一起死!
程:凭什么,我要跟你一起死?你也配!还有股东会决议,我不能阻止,是他们对你的能力太过失望。有本事用业绩说服他们。看在兄弟一场,我尽力了。
周:呸!好意思说是兄弟。况且,做你兄弟没什么好下场,我可不敢认。
程:你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没办法。说完了,闹够了,就出去吧。
周:你算君子?别不害臊了!我爸爸刚把你扶上位,你就迫不及待要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后,准备拿我开刀?告诉你,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程:走不走,还由不得你。
周:是吗?那倒要看看了。到时究竟谁的损失更大。
程:请你出去!
周:我呢,没别的,只是有证据。(又笑)怕了吧?
程:哦,那你去告就是。
周:装吧,装,看你能装多久!记住我的话,你不给我留退路,我也不给你留活路!
接着,是拉开椅子的声音和咚咚的脚步声。
当初,程雄想过他可能会留下证据,也是基于这点,他才想出那个极端的法子。照理说,这些录音和资料早该随死去的人一起消失了,可时隔那么多年,这份录音居然还在某个地方!
离奇的是,就算有人无意中捡到,光听这段对话,应该分不清楚谁跟谁啊?怎能认定录音中的两人就是称雄和周涵呢?难道,还有第三人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八月的早晨,阳光灿烂。程雄站在书房里,望着茫茫白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媒体已经像煮沸的油锅,冒着灼人的泡泡。不被烫死,也能被烫个体无完肤。
这个时代,信息资源是第一生产力。这些媒体,别看平时没亏待他们,真要有爆炸性新闻出来,谁都想第一时间曝光聚焦性内容,毫无半点人情味。
沈道成连续打了号几个电话,做各项交代,然后跟他说:“只能先用公关顶着了。”
这回,程雄倒不担心舆论。归根结底,这件事顶多是捕风捉影,闹不出大动静。那期肇事事件,就算是杀人案也到了诉讼失效期限。他慌的是,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如果这背后果真有人,那么这个人可能对自己跟周涵的恩恩怨怨了如指掌。这段录音,不过是一个引子,借此向他抛出信号弹,以示自己的存在。真要如此,事情就棘手了。
他在去公司的路上,还在搜索当年跟周涵要好的人。如果不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自己可能离身败名裂也不远了。
就在昨天晚上,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挪动鼠标。头顶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到脸。
在这个满是年轻人端着泡面碗、大呼小叫玩网游的网吧大厅里,他似乎一点都不受影响。
从兜里拿出一个硬盘,插上数据线,复制、粘贴,把一份文件压缩存储。他打开邮箱,根据一张纸上的笔记,挨个填好收件人,勾选文件。接着,像一种仪式那样等待几秒,才点击发送。
等页面上显示:邮件已发送。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邮件迅速到达指定人邮箱。
这一时刻,有的记者在刷牙,有的在看电视剧,有的在办公室值班,有的在吃饭,有的在浏览其他网页。而当这些人打开邮箱时,都发现了一份匿名文件。解压打开,原来是一份录音文件。
次日的新闻铺天盖地,他手持遥控器,看着出现在背景画面中程雄的照片,满意地往后一靠:血债血偿!你会等到报应来的那一天。
一丝飘渺的音乐传来,他陷入恍惚,似乎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又逆着时光往前穿梭。
洁白的婚纱,似梦似幻。她明眸粉黛,朱唇皓齿,拖着裙摆,款款走来,恍若一个从九天下来的仙女。
她是那么耀眼,那么迷人,他情不自禁望着她,自己的视线完全被她牵着走。周围的一切变得像画作中的背景那样虚浮。
婚礼乐曲缓缓响起。她像一个曼妙的舞者,又像春日里翻飞的蝴蝶,翩翩走来。
他看着她走来,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
她走到他身边,稍作停留,投来莞尔一笑。
他感觉周身瞬间被阳光照亮。
然而,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没有来到自己这里。而是继续向前走。
裙摆从细碎的彩纸中拂过,留下一个倩影。她走在那条狭窄通道上,直到那个带眼镜的新郎微笑着牵住她的手。
她结婚了!但新郎不是他。
他黯然坐下,眼眶湿润,麻木地跟随人群鼓掌。
幻想终究是幻想,成不了真。
她没对他说过“我喜欢你。”那时,她说还没男朋友,却也不曾问过他的想法。当初,如果她开口,他肯定愿意。而他自己不开口,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她,害怕遭到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他能容忍自己躲在背后默默关注,却不能容忍再次失去她。
哪怕这种失去并不代表他曾经拥有。
看着肤色白皙的新郎,他不喜欢。他理解她、尊重她,也许,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她是落入凡间的仙女,有资格寻找更好的归宿。显然他不够格。
但当他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新郎时,同样认为这个人配不上她。他有什么呢?看上去一副庸碌无为的样子,除了殷实的家境,怕再也找不到可取之处。
他替她不值。
一个月后,新婚旅行归来的她,喜气洋洋地坐在他的会客厅里。
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茶,津津有味地跟他聊新婚生活。他不愿意细听,她就知趣地停住,呷一口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