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萍最近自己也心事重重,但她发现张文君比自己过犹不及,她甚至看到她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悲伤和绝望,这不禁令这个团支部书记大惊失色,以她对这个亲密搭档的了解,她一定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
晚饭过后,她把张文君堵在宿舍里,逼她交代。
“吴立萍,我,可能要离开你们了,”憋了半天,张文君终于艰难地开口,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要离开我们了?你要干什么?”吴立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麓苑,离开古城,去别的城市上学了,因为我家里调动,要搬去江苏了…”张文君一口气说出来,后面几个字已经带着哭腔:她不想走,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分离,可是心口压抑的忧伤和委屈却怎么也藏不住,她不知道这一刻该如何是好!
“什么?”吴立萍瞪大眼睛,重重坐在张文君床铺上,半天一声未吭。
周二的上午,张文君要离开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三班。
她拒绝班长杜小红以班级的名义举办分别仪式,也拒绝花班费给她买任何纪念品,她甚至拒绝同学们对她各种形式的邀请:东街最后的晚餐,食堂的聚会….,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如平常一样上课、下课、复习、睡觉,不动声色一点点收拾宿舍里的东西和教室里的学习资料,看着表面平静的同桌,王玉芬终于忍耐不住拉着这位她一直仰慕的女生,朴实的女孩拿出一本小小的崭新的笔记本,红着眼睛说:“张文君,你别嫌弃,我没什么钱,这只是送你的一个小礼物,希望你一切顺利…”她看见同桌咬着嘴唇轻轻说:“谢谢!”
张文君的书桌里,早已装满了每个同学送的五花八门的小礼品,她知道他们一定写了很多的分别赠言,那些离情别愁,她没有勇气去读,她怕失控的情绪如火山爆发,所以她一个也没有打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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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
周五的下午,张文君的母亲带人拿走了她在学校所有的东西,吴立萍说:“阿姨,我想和文君说几句话,好吗?”
天空阴沉昏暗,好像马上要下雪了,古城今年的冬季尤其寒冷。
“他们明天要去车站送你,我就不去了,今天提前送了,我实在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你离开…”吴立萍语气沉重,好像今天的天气,阴沉又压抑。
“还要晨跑呢,你和他们说,别送了…”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背着她还留了这一手,刘老师知道吗?
“我真的没想到,最先分别的,竟然是最好的朋友,我最近其实很烦,你还要来雪上加霜,你这个坏家伙…”一直自负无比的支部书记,此刻终于潸然泪下,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你,还在为他烦恼吗?”张文君强忍着眼角要蹦出的泪滴,转移了话题,
吴立萍呜咽着:“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为什么这样?”
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喜欢与他的喜欢不一样。
忽然间,吴立萍张开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肩膀,还未开言,已是泪如雨下,那究竟是久久压抑的委屈,还是知己将要远离的悲伤,是她这段毫无胜算感情的无奈,还是她少女初恋的落花成冢,她和她都说不清楚。
她也张开了双臂,抱紧了微微颤抖的她,头一次看见骄傲的她,也有一天为一个男孩这样撕心裂肺地疼,她有感同身受的悲凉,她为她的无能为力悲凉,为她的满满的真心却被轻描淡写地无视悲凉。
不过,那凉薄的爱情却让友谊越加坚固,这一刻,她俩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挨得近。
寒风里,两个女孩紧拥在一起,没有说话,却胜过万语千言
周六的早上,张文君早早就睁开了眼,在古城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她几乎彻夜未眠。
大件的东西早已经办理了托运,随身携带的都是一些换洗的衣服和随身用品,一家人大包小包刚刚走进火车站广场,张文君就看见一个孤单的身影在寒风中站立。
“李泽,”张文君大声招呼着,“你怎么一个人?”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阿姨,叔叔好,我,我提前来了,我帮你们拿东西吧,”男孩不由分说,拎走了女孩手上所有的行李,大步走向候车大厅。
古城的火车站候车大厅里,早已经人满为患。尽管不是春节,但老旧的候车厅里挤满了远行的人,不多的座位早已被抢占一空,地上都坐满了人,大厅里弥漫着烟味、饭味和没有洗过衣服的酸味,让人一阵反胃和恶心,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张文君,咱们到那边站会吧,空气会好点,”李泽轻轻建议,他今天背了一个书包,里面鼓鼓的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张文君母亲和父亲此时已经等在指定车次的候车走廊上,这是一趟长途客车,上车的人很多,还是先排队比较妥当。
候车厅的入口处有一个小卖部,这里紧挨着大门口,虽然有些冷,但空气比里面要得好多。两人不约而同在这儿停住了脚步。
“这个,送你的,”李泽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递到张文君眼前,“我给你的礼物,祝你,在新的地方,一切顺利。”
“这是什么?”张文君掂了掂手中的盒子,微微地有些沉。
“我的一点心意,自己做的手工,原本想高考结束给你的,没想到…”李泽的嗓子眼有点发紧,喉咙酸涩,火车站里人来人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身边穿梭而过,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少年鼓起了平日里怎么也不敢提起的勇气:“张文君,我,真的一直都,都挺…”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仿佛深怕他会说出让两人难堪的话,女孩生生打断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吐出来的话语,“我之前对你那样,只是不希望你误解,毕竟,高中阶段,对大家都特别重要,不过李泽,咱们三年同学,永远都是同窗,这是谁也抹杀不了的,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女孩安慰般地柔声说道,
同学,同窗?李泽心头一凛:原来,在她的心中,他对于她而言,仅仅只是她的十年学生生涯中无数个平平淡淡的身影中的之一而已,她把他推得这样干净,彻底,不让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这不禁让原本豪情万丈的他如迎头泼了一桶冰水般地从头凉到了脚,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的所谓的爱情,和之前的父母亲情,兄弟意气是如此不同,它既需要勇气去争取,更需要那个叫缘分的东西主导胜负,这是个多么无奈而又痛苦的领悟。
“我们,不只是同学吧?我们应该算是,好朋友吧?”李泽的脸上有强挤出来的苦笑,比哭还难看:如果,如果上天注定让我无法靠近你,可否允许,让我走得比别人离你更近一些呢?至少让我有个理由,可以关心你,看着你,仅此而已,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如此卑微,又常常令卑微的心无法如愿以偿。
“当然,我们,就是好朋友,”看着眼角已经微红的男孩子,想起他一大早在寒风中的等待,张文君心中有愧疚和不忍,“李泽,对不起,我一直不想让你有所希望,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失望…”
可是,你可知道,比起失望,更令人害怕的是彻底失去。
想到有那么一天,他曾经那么刻骨铭心的人,那令他无数个不眠之夜牵肠挂肚的人,终将渐行渐远,互不相干,李泽的心不由心如刀割,思绪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如何述说,这一刻,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心头湿漉漉的,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是我自愿的…”
火车的检票正式开始,杜小红风尘仆仆领着十几个三班的同学冲进了候车大厅,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把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上了火车的卧铺车厢,王旭阳和马斌都发觉李泽今日的眼睛有些红肿,却没有多言,朱洁还是咋咋呼呼地说着车轱辘话:“张文君,你到了那边千万记得写信啊,我们都等你回信呢…”,
“张文君,我要和你抱一下,”刘燕燕忽然提议,狭小的卧铺车厢里,男孩女孩一个一个互相拥抱,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呜咽的声音开始响起,像是瞬间被传染,哭泣的声音逐渐放大,恰在此时,出发的汽笛声陡然响起,“你们赶紧回去吧,”张文君强忍着悲伤的情绪把同学们送下火车,父亲帮她升起沉重的窗户,她挥着手强笑着和三班的同学告别,火车轰隆隆开始启动,白色的雾气瞬间吞没了站台上高低错落簇拥在一起的身形,寒风凛凛,他们站在那儿挥手告别,望着那些身影逐渐缩小到完全消失不见,张文君的眼泪如泄洪的闸水,喷薄而出!
像是忍耐多日的火山终于爆发,一个多星期来的压抑的愁绪终于决了大堤:再见,亲爱的同学,再见,麓苑高中,再见,那些年少的回忆,再见,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泪水如涌出地面的泉,无穷无尽,哗哗流淌,怎么止也止不住,离别的悲伤令这个原本开朗快活的女孩情不自禁,这一刻,她好像流尽了一生要流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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