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出席晚会的三班的学生代表只有三个人:杜小红、朱洁、王兵,这三位还同时兼着工作人员,整整一个星期,朱洁的兴奋劲都没过去,见谁都要倾述一下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好像她就是在台上跳舞的那个人似的。
“祝贺你们,跳得那么好!”肖剑诚心诚意拍着同桌的肩膀,眼睛却看向舞蹈的主跳,那次在学校的表演他是看了,他没想到她跳舞如此洒脱、帅气,不像其他人的拘谨、胆怯,她的舞步轻快、利落,动作挥洒自如,而且特别富有感染力。难怪她每次见到人的那个笑容总是把人闪得不知所措,原来这招牌的背后来自于训练有素。这人比人,真是郁闷死人。
“你后悔了吧,”张文君毫不客气地挖苦眼前的年级第一,让你胆小如鼠,活该。
“哪有,我就是上场也会吓得半死。”难得地,肖大神也会自我嘲讽一番,
“看不出来啊,你也有今天,”王旭阳此时正春风得意,这次和张文君搭档,让这个帅哥在年级里声名远扬,连带着走路都挺胸收腹,一路上吸引目光无数。
相比张文君的一脸平静,林芸和刘燕燕正志得意满,毕竟是人生第一次的舞台经历,在一片欢呼和掌声中,自信与喜悦把这两个女孩滋养得春风拂面、神清气爽。
可惜,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那次表演之后,吴立萍沮丧地发现,马斌开始躲着她了。
在台上,她明明和他近在咫尺,她拉着他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微微的轻汗,他们一起跳跃,一起转身,他眉欢眼笑,深情款款,她看见他眼中有明亮的光芒在闪烁,听见他蓝色衬衣哗哗作响,那时那刻,她以为他们心也靠的很近。
可是,一切好像只是她镜花水月般的错觉,在那晚之后,他像变了个人,开始沉默和躲闪,甚至不再主动和她说话,她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高三年级,高考的利剑悬在头顶,学习当然是重中之重。
第一轮全面复习正式铺开,高三开始学校不再举行期中考试,而是每一轮复习结束后就直接模拟考试,随着复习频率的日渐密集,后面的模拟考试也会越发频繁,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强化学生的考试意识,逐渐适应来年七月的人生大考。
11月下旬,第一次模拟考试结束,年级排名很快出炉,三班这次依然微微落后六班,但年级的前100名中,三班的人数名列前茅。
张文君这次考得不错,班级十一名,王旭阳紧紧挨着,班级十二,肖剑毫无悬念继续保持年级第一,三班的整体表现相当稳定,只是,吴立萍,排到了班级第七。
周末,张文君照例是和周倩结伴回的家。
“文君,你考上大学应该没问题了,我是没办法了,只能走委培生了。”周倩叹了口气,她现在在班里的名次30开外,就是再超水平发挥也是个大专,还好,厂里有委培指标(p.s当时很多大学与国营大厂、政府部门、科研单位签订有委托培养协议,定向招生,定向分配,录取分数比一般的学生要低),再差也有学上。
“没到最后,别轻易放弃,不是还有大半年吗?”张文君安慰着自己的发小。
初冬的天气,天黑得很快,等两人到了厂区门口的公交站台,天色已经灰蒙蒙了。
推开家门,张文君一眼看到正襟危坐的父母,心里不由一沉: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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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文君,来,你坐下,爸爸妈妈有件事和你商量,”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在家里的餐桌旁坐下,语气虽然平缓,但隐隐透着不安。
“这个事呢,其实早就开始了,只是今天尘埃落定了才和你说,”母亲温柔的语气令张文君更加紧张,她知道每每家里有大事要议,母亲就是这种表情。
张文君父母所在的厂原本就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外面的社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可是厂领导的管理思路依然保守僵化,厂里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仗着以前的老底子,厂里还在苦苦支撑。脑子活络的人都开始自谋出路,和安于现状的张爸爸不同,张文君的母亲很早就有危机意识,她这两年总是利用出差、探亲的机会去沿海城市寻找发展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母亲在江苏一家很大的制造企业应聘成功,岗位是销售副厂长,父亲过去继续当高级工程师,那家单位给出的条件不错,工资高而且可以全家解决户口,条件只有一个:元旦以后必须上班。
“那,那我怎么办?”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和重大,张文君一时之间有些六神无主,
“你是我的独生女儿,当然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去了!”母亲的口气无比坚定,
“可是,我马上要高考了,到那边,上学怎么办?”张文君倒吸了口凉气:高三转学,这是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是当地的一中,也是市重点,而且江苏那边的分数比这边还低一点,没问题的…”母亲好像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只是最后通知这个一直一无所知的女儿。
千想万想,张文君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开始脑子像被炮弹轰了一下乱哄哄一团,待缓过劲来后却心潮难平:古城,虽然不是她的祖籍,但她生于这里长于这里,她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厂子弟学校,她从小学一路上到初中,青云山,小卖部,楼下的杉树,还有这个她待了近十年的屋子……一花一草,一景一物,原来以为的天长地久、理所当然,转瞬之间就要海角天涯,人生,真的都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张文君的语气里有无奈的悲伤,眼底空洞一片:孩子,只是父母随身携带的行囊吧,他们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你无法选择,你永远身不由己。
“尽快,十二月上旬吧,厂里的手续已经办好,我下周就和你去学校办手续,你也要尽快过去,去适应新学校。”张文君的母亲冷静说道,好像丝毫未觉女儿情绪已经低落到谷底。
“文君,你别难过,之前没和你说,也是怕影响你学习,”父亲感觉到女儿的沮丧,小心翼翼说道,:“再说,你现在学习很稳定,过去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可以熬过去的。”
“是啊,你们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张文君愤然起身,‘砰’的一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留下饭厅里面面相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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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周一的上午,古城迎来了今冬的又一次降温。外面的温度骤然下降了10度左右,冬天真是来临了。
比外面更冷的是刘文峰的脸色。
张文君的母亲,这个平时温和、淑雅的女人,今天却无比坚定地坐在班主任刘文峰的对面,冷静地告诉刘老师,因为家庭调动,张文君只能上课到本周五,周六将随全家迁往江苏。
“文君妈妈,我觉的你这样的安排对她不负责任,”刘文峰憋了半天,费力吐出了这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震惊、难过、不舍还是愤怒,他直觉上就是要阻止她的母亲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
“刘老师,我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文君她基础不差,我相信她在江苏考高没有问题,再说,那也是一所不错的学校…”张文君的母亲仿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和眼前这个年轻的班主任辩解,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文君妈妈,”刘文峰的口气开始急躁,“每个孩子到新的学校都会有适应期,她现在在麓苑非常稳定,如果不出意外,她可以考上重点大学,有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贸然转学,如果她不适应,高考发挥失常,岂不是抱憾终身?”
“不会的,我相信我的女儿,”面对急躁起来的班主任,张文君母亲不为所动,“我们一家三口尽快一起把户口迁过去,现在还有半年多,时间来得及。”
“你怎么这样固执?户口户口,张文君可以把户口留在古城,一旦考上大学,户口不也会随迁到大学去的吗?反正她也是住校,我们老师同学都可以照顾她,让她在这里顺利参加完高考不行吗?”性急之下,刘文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行!”张文君母亲缓缓起身,目光直视着已经眼光发红的班主任,一字一句无比郑重:“文君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必须和我们家人在一起。刘老师,我感谢一直以来你对文君的关心和帮助,她很幸运,碰到你这样优秀的老师。但是她的转学不容商量,这是我们全家的决定,对了,火车票我都托人买好了,周六早上八点的。对不起。”
看着已经走出办公室门的那个背影,刘文峰呆立在座位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玉芬发现原本活泼开朗的同桌今天非常反常,整个周一的上午,她都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看着窗外的落叶怔怔发呆:她考得不错,最近也没碰到烦心事,怎么会如此闷闷不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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