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刚刚结束,张文君正在整理课桌上的书本,“张文君,有人找。”班里一个女生大声喊着张文君的名字。
张文君回过头,瞥见后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点深蓝色底衬衣的女孩,丁红梅神色有微微的局促,但并不紧张,大大的眼睛不再喷火,却含着无奈与犹豫,还有些许期盼。
张文君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这个女孩面前,并未言语。
“你方便吗?我,想和你聊聊。”丁红梅嘴角一翘,轻轻试探,语气却很平静。
“好,走吧。”张文君很好奇,丁红梅会说什么。
两个女孩来到1楼的小卖部里,丁红梅要了两瓶汽水,随手递给张文君一支。
小卖部这个时间里里外外人声鼎沸,拥挤不堪。丁红梅拧开汽水瓶盖,默默走在前面,张文君安静地跟在身后,两人走到教学楼后一条通往宿舍的小道旁,道路的一边种了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傍晚的夕阳从教学楼间的空隙里,轻柔地撒在脚下的小道上,两人各靠着一棵树,并排站着。
“你是想给我打气呢还是给我消气?”张文君喝了一口汽水,果然,空腹喝多了这种碳水化合物胃不是那么舒服。
“听说,赵向东给你写过信?”丁红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幽幽问道。
又是鸡毛信,张文君有些懊恼地发现:有些事情你越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反而越是满世界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别人知道了而已,她此刻有无可奈何的丧气。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张文君无法掩饰内心的反感:听说?她是听谁说的?她究竟知道多少细节?不过,这些早已无关紧要,所有的东西已经灰飞烟灭,她又旧事重提,到底居心何在?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为了赢才故意在比赛中推倒了你?我是吃饱饭没事干才打听赵向东在给哪个女孩写信?”丁红梅平静下的波澜终于按捺不住,嗓音里有压抑许久的委屈和辛酸,一刻之间,张文君好像突然明白了这女孩一直以来对她流露的“愤怒”究竟怒在何处。
两个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好像都在等待慢慢的风平浪静。
“初中的时候,我和李泽都在三班,赵向东在二班,就在我们隔壁。”思绪像是刹那回到很久以前,丁红梅静静述说,“那时候我们两个班关系很密切,经常合伙起来打压一班和四班,李泽是三班班长,我是书记,赵向东是二班班长,每次搞活动我们两个班总凑在一起,特别有意思。”丁红梅眯起了眼睛,脸上有往事如烟般的陶醉,“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对他特别上心,不知不觉会关注他的成绩,关注他打球,关注他高兴难过,关注他和谁关系好,甚至关注他和哪个女生说话......”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吧,没有预备起的统一号令,没有数学证明题里的因为、所以,那只是一棵不知何时种下的种子,突然有一天就生根发芽了。
“你不知道,我原本性格是很...刚烈直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就变得软弱又胆怯。乒乓球比赛后我就感觉到他看你的眼光不一样,老是向李泽打听你的情况,有天刘燕燕无意说起和你同桌,他竟然还请刘燕燕喝汽水...,我那天在实验楼里,隐约听到了他对你的表白,关键是你还完全不当回事,我真是不明白了,凭什么你就…..”丁红梅高亢的声音突然止住,似乎意识到什么,再次开口已经变得垂头丧气,“100米比赛,我看见你气就特别不顺,就想教训你一下…..你知道吗?看见你摔倒在地上,我根本没有开心的感觉,我后悔得要命。天啊,我在问自己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我想上去扶你起来跟你说对不起,可是在那样的时候,我实在没有勇气走上去,我都要不认识自己了,真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他,知道吗?”张文君有点同情这个陷入苦恋的女孩,原本那么傲气的人,却因为中了相思的毒,把自己折磨得如此不堪与卑微。
“可能,不知道吧。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喜欢得那么辗转反侧,他也许还浑然不觉吧?
“你不会问问他吗”张文君转过身子,盯着她的眼睛地说:“与其花时间和我纠缠,干嘛不直接找他问清楚,也给自己一个交代。”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对错,既然喜欢,难道不是应该有勇气去面对吗?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让两个人一起回答。
张文君内心暗自惊奇:不会自己也吃错药了吧,她怎么可以这样劝人呢?她不是应该对她说,高中阶段,应以学业为重,其他事不应该考虑,她不是应该说:你不能这样,麓苑还有校纪校规在脑门顶上压着呢。可是比较而言,她更无法忍受一个女孩的独自折磨——要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
“你...”丁红梅没料到张文君会这样回应,心里长久压抑的百转千回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一时之间也没有合适的语言来形容:“你,可真够勇猛的。”
“比起你在比赛场上的表现,我这哪里算得上是勇猛。”张文君总算找到机会回敬一下这个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莽撞的丫头。
“我和你那个...赵班长真的,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张文君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丁红梅的脸上有轻松的笑容,“我今天就是向你正式道歉,你别生我气了。”
“就一瓶汽水?太小气了吧。我可是伤筋动骨100天好嘛!”张文君虽然已经不会在意,但还是觉得太便宜这个丫头了。
“晚上请你吃饭。对了,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他给你写信这事吗?”丁红梅一边往东街方向走,一边回头望着张文君;“你同桌刘燕燕说,赵向东欠她一顿饭,因为她帮他送了鸡毛信,哼,还说叫我一起呢...唉,你晚上想吃什么?”
尽管事前预料的结果就是这样,但从丁红梅这儿最后落实,张文君还是有些失落,她的这个老麓苑的同桌啊,脑海里闪现的是如蜘蛛网般的麓苑的关系网-----在这个众横交错的网络里,只要有一个点出现一丝轻微的波动,就会瞬间传遍所有角落。
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我今天晚上要吃大餐,否则不足以解我心头和手头受的双重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那个年代的孩子们啊,心有千千结,不知道怎么说...
☆、操场边的树林
第二十一章:操场边的树林
(1)
“高一三班班主任日志
5月22 日 星期六
这次期中考试三班的表现不好不坏:肖剑这次表现不佳,排到年级第三。年级排名三班依然在四班之后。整体来看偏文科的几门三班表现均不理想,尤其是语文、政治,和六班、一班的差距依然比较大,其他历史、地理课程也有差距,但三班今后是理科班,所以接下来要把努力的方向放在理科主课上。
刘文峰”
期中考试过后,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好像春天还没有尽情感受,夏季就匆匆来临,爱美的女孩子们好多都已经迫不及待穿上了夏裙,一切都昭示着:夏天来了,夏天来了。
麓苑学校旁边的东街,在靠近学校正门口处最近新开了一个电影院,每天到了晚自习的时候,电影院的扩音喇叭里就播放着各种流行歌曲和电影插曲,一开始麓苑校方还投诉过几次,不过没有消停几天,音乐声又再次响起,时间长了,也就由着他去了: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好像一个夏天,东街就冒出了无数个卖录音磁带、录像厅、小歌舞厅的场所,你管得了一个电影院,哪里又能管得住那么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干扰呢?改变不了别人,就只有增强自身的抵抗力吧。
按照之前的约定,六班和三班的篮球友谊赛在积极筹备中,期间,丁红梅代表六班来过三班几次,张文君不知道丁红梅究竟有没有问过赵向东的心意,不过自那次深谈之后,丁红梅再见面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不过也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豪爽、热情,不再心事重重,偶尔还会和张文君一起打乒乓球,反而是赵向东,倒变得沉静了很多,每次见到张文君也只是点头招呼,不再多言。
这次两个班的篮球友谊赛的时间最后敲定在6月初。
张文君对篮球其实非常不喜欢,她一直不喜欢这类身体对抗性特别强的运动,可是好歹她练过篮球,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同桌刘燕燕倒是兴奋得不行:因为比赛前孙伟红说会专门给女队员指导一下站位与配合。
张文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打着喜欢篮球名义总是粘着孙伟红的“花痴女”:有点无法接受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一个男孩子表现出“喜欢”,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女孩子在男孩面前应该矜持、守住分寸,不能轻易表露情绪,否则就会给别人“轻佻、不稳重”的感觉,更不要说主动示好,不过经历过丁红梅事件,张文君再看刘燕燕,也慢慢能够理解:不管怎样,刘燕燕还是有勇气的,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她有胆量让她喜欢的男孩子知道。
刘文峰听到吴立萍和张文君说起和六班的团支部活动没有反对,只是提醒她们今后的活动可以尝试和别的班级也开展一些,比起活动,他更加担心的是三班一直落后的语文与政治成绩,尽管之前也和刘闯谈过几次,刘闯也说自己会努力,但从这次期中考试的结果来看收效甚微:语文是高考分数的重头戏,满分120分,如果这一课平均分数上不来,三班想要取得好的成绩几乎是不可能的,晚自习的时候,他把语文课代表韩乔叫到办公室,希望她能提点建议,不过显然,这个严重偏科的女孩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到时一定会转去文科班,至于三班的语文怎么提高,连刘闯老师都没招,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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