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捡我回家 (云未歇)

　　他对那个助理说：“顾小姐在里面，你等等给她就行。”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先别敲门。”
　　小助理倏地白了脸，有点纠结地望着秦瑜。他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等里面人出来被自己撞见，那不是不用活了吗？
　　然而秦瑜并没有猜到小助理的胡思乱想，他皱眉道：“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到啊？”
　　周小舟大概了解了什么，只是他也不晓得里面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不能乱讲话。只是看着助理为难的样子，周小舟有些心软道：“要不你把盒子放到门口吧，他们出来总能看到的。”
　　秦瑜扭头看了他一眼。
　　小助理如蒙大赦，慌忙应是放下东西。他赔笑道：“先生你们聊，我先走了。”
　　秦瑜“嗯”了一声却依旧看着周小舟，等助理走远了才道：“为什么不向着我说话？你跟他又不认识。”
　　周小舟愣了一下，又不知这话从何说起。然而秦瑜并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往走廊尽头的阳台走。他点了烟，狠狠吸了一大口。
　　周小舟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道：“你别生气，我是向着你的。”
　　秦瑜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了回去。
　　周小舟只好再哄道：“你不是生他的气吗？那让他早点走不好吗？”
　　秦瑜哼了一声，勉强同意了周小舟的话。他转过脸来，神色软了几分，看着周小舟目光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一丝丝难过，道：“我爸爸死了，我没有家了。”
　　周小舟惊愕地抬起头来，他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忽然明白了秦瑜的意思。他道：“今天是你爸爸的葬礼？”
　　秦瑜默认了，他抓着阳台的栏杆，楼下的车辆川流不息。
　　“他整天忙东忙西的，其实并没有在我身上费多少时间，每次也都是用钱解决。”秦瑜语气硬硬地，可眼圈竟泛起了红：“我本来以为我们亲情很淡薄的，可他真的走了，我却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孤独一人了。”
　　虽然周小舟知道死者姓秦，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秦瑜的父亲。对他们来说，死者不过是工作上的一部分，不曾有过什么额外的感情。因而哪怕秦瑜出现在这里，他也不会往上面联想。
　　毕竟谁也不希望死去的人跟自己有关系，那样会感觉人生无常，会难过和感伤。
　　周小舟叹了口气，心中也很不舒服。他勉力安慰道：“今天来了这么多人，都是你的家人，你不会是孤独一个人的。”
　　“他们？他们巴不得我死了，这种家人我可不想要。”秦瑜吸了口烟，仰着头看着天道：“谁都不帮我，反而想从我身上撕下一块一块肉来。”
　　周小舟心中一跳，他没想到秦瑜竟然突然跟自己说出了这种私密话题。
　　秦瑜想，要是父亲还在，必然训斥自己失言。周小舟跟他不过才相处几日，哪怕住在一个屋子里，关系也没那么近，哪能分享这些。
　　可在此刻他竟也不怎么觉得后悔。
　　他在那些叔嫂面前一直像一头倔强地小兽，硬是没露出半点软弱来。兴许是因为他一直知道那些人在牢牢盯着他的家产，只要他露出一点软弱，就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在父亲死后，周小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地向他伸出手的人，他让秦瑜感觉到了温暖，下意识地就想去依赖。
　　“你……”周小舟想要安慰他一句，可半天也不知道讲什么，只能干巴巴道：“肯定有人会帮你的。”
　　秦瑜忽得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带着一些周小舟看不懂的情绪，道：“你会帮我吗？你会一直向着我吗？”
　　周小舟沉默了会，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身为一个局外人，他就算想帮也是有心无力吧？
　　可惜这种沉默又被秦瑜理解成了拒绝，他眼神暗了暗，把未吸完的烟扔进垃圾桶里，开门迈进了走廊。
　　“秦瑜！”周小舟想追，阳台的门却被秦瑜一下子合上。
　　秦瑜牢牢抓着门把手，隔着玻璃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拒绝，道：“别过来。”
　　周小舟顿了一下，放弃了去开门，只是无奈地喊他的名字：“秦瑜。”
　　“你看，我还是孤独一人的。”秦瑜抿着嘴喃喃自语，他像是逃一般得快步转身离开。
　　周小舟身体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有追上去。他追上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
　　仪式进行的很顺利，生前富甲一方的秦先生死后的追悼会也并没有跟别人有什么不同。甚至相对于常人的追悼会多了些交际的意味，真心来悼念他的人反而少了些。
　　秦瑜最后站在棺木前跟所有来宾一一握手，听着那些似是而非的哀悼，默然而僵硬地点着头。待到送别了所有人，秦瑜又一一和工作人员握手，公司的人也如往常一般职业性地对他道一句：“节哀。”
　　只是轮到了周小舟，他望着秦瑜木然无光的双眼忧心不已，只能问一句：“你还回家吗？我在家里等你。”
　　回家，回周小舟的家。
　　秦瑜只是握手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没说回也没说不回，又如机械一般地去握下一个人的手。
　　秦瑜后来是跟着他的律师和助理一起走的，周小舟望着他的车绝尘而去叹了口气，乖乖地收拾了东西坐地铁回家。
　　到了地铁上，他才看到自己手机上又一条顾显的短信：“小舟，不好意思，这次有些急事。我们下次聊好吗？”
　　周小舟摇了摇头，不知道顾显还有什么好聊的。他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没有回复他。
　　

　　☆、第九章

　　今天万分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回到家，周小舟累得想直接倒在床上睡过去，他挣扎好久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
　　周小舟站在花洒下冲刷着身体，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些闷闷不乐，又想起了秦瑜今天跟自己说的话。
　　明明面上又冷又傲，可那份孤独却偏偏浸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忽视。
　　周小舟叹了口气，秦瑜怎么会想到向自己求助呢？
　　如若秦瑜还是那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就罢了，可他并不是。对于秦瑜现在的世界来说，周小舟像是一个旁观者，也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拼尽全力也不会溅起什么水花来。
　　周小舟合上水龙头，去拿柜子里的毛巾。打开柜子的时候两条洗澡巾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周小舟要拿自己那条时顿了一下，手摸上了另一条毛巾——那是给秦瑜准备的，不过相比他也不会用了。
　　就在周小舟出神之时，他听到“刺刺拉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要开他家的锁却一时开不了。
　　周小舟竖着耳朵听了会，觉得门外十有八.九是小偷，匆忙间扯了衣服套上。他左看右看选了个扫帚拿在手里当武器，站在门口喊道：“谁啊？！”
　　门外的声音一顿，周小舟以为小偷被吓跑正想松口气时，却听“咚”一声重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什么砸在了门上，接着是一声闷哼。
　　周小舟吓了一跳，总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略一思索他就变了脸色，慌忙开了门。
　　果不其然，秦瑜醉哄哄地躺在地下，手里还抓着他家的钥匙。秦瑜趴在地下仰着脸看他，醉眼朦胧道：“你说让我回家的……”
　　周小舟看着他狼狈地样子，心尖都在颤，忙扶起他来道：“嗯，我说的，你快进来吧。”
　　秦瑜把所有人都支开，守在灵堂跟父亲说了好多话。他说着说着就有些难过，竟难以抑制地开始灌自己酒来，回想起了好多事情。
　　后来他也觉得自己醉了，胃里难受得很，头也疼。他在门外招了辆出租车，大着舌头跟司机道：“回家，回家……”
　　司机好脾气地问他家在哪里，他顿了一下，报上了周小舟家的地址。
　　那个人说，他会等自己的。
　　周小舟半拉半抱地把他往客房里拖，刚洗完澡的身体又出了一身汗。秦瑜躺在客房的床上难受地捂着胃呻.吟，周小舟叹了口气，去厨房给他熬了些醒酒汤喝，又拿湿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
　　蜜色的肌肤沾染上了浅浅湿意，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性感。毛巾擦过秦瑜脖颈的时候，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周小舟手一顿，抬头就见得秦瑜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
　　周小舟脸一红，也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没醉，不好意思道：“你自己能脱衣服吗？脱了衣服睡吧。”
　　秦瑜点了点头，伸手去解扣子。
　　周小舟不敢看，忙转身回避，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睡觉了。”
　　“你别走……”秦瑜却不乐意，他伸手一勾抓住了周小舟的衣角。他抿了抿嘴，像一个主人一样下命令，用低沉地声音对他道：“……睡这里。”
　　周小舟愣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上次两人一起睡在一张床的时候。他本来就对秦瑜有些感觉，此时又糅杂了同情和怜惜，竟说不出话来拒绝他。
　　周小舟红了红脸，道：“我一身汗，总不能就这么睡觉吧？”
　　秦瑜醉眼朦胧的盯了他一会儿，才妥协地放开了手，道：“算了，我喝了酒，身上很臭，你还是别过来了。”